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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14
之後, 就在回家的路上,周珩接到了蔣從芸的電話。
蔣從芸上來便問:「聽說你捅了姚家的馬蜂窩?」
她的語氣帶著幸災樂禍。
蔣從芸自然是看不上姚家的, 當初那個姚總在周楠申麵前跟孫子一樣,如今反倒小人得誌了。
周珩輕描淡寫的說:「哦,好久沒人跟我吵架了,就拿他們練練嘴皮子。」
蔣從芸笑出聲,真給她高興壞了。
周珩看著路麵,隻問:「是林明嬌跟你打的報告?」
蔣從芸說:「在許家的地盤上出了這種事,她肯定是要跟許長尋交代的,在咱們周家這兒也得打圓場。她跟我說,怕你受委屈, 跟我賠不是。」
周珩沒接茬兒。
她受什麼委屈,自己心裡有本賬,倒不用外人掛在嘴上惦記著。
那邊,蔣從芸又念叨了幾句, 林明嬌她也從沒放在眼裡,仗著那一點手段狐假虎威,要不是許長尋的原配妻子出家了, 不問外麵的烏煙瘴氣, 許家哪還有林明嬌說話的份?
周珩將免提點開, 便安靜的聽蔣從芸念經, 每次林明嬌作妖, 蔣從芸都要提起這段。
周珩心裡清楚,蔣從芸是在指桑罵槐, 更是說給她聽的,因為她母親梁琦也曾是周楠申的情人,在蔣從芸心裡, 梁琦也是仗著會做賬的手段上位的。
她相信在她出生前和年幼時期,蔣從芸和她母親一定也經歷過勾心鬥角,也曾博弈,結果是她母親輸了。
這一輸,就是一敗塗地,一子輸滿盤皆落索。
幾分鍾後,周珩終於聽完了蔣從芸的「敲打」,切斷通話,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後照鏡。
袁洋也掃了過來,兩人眼睛對上。
周珩忽然問:「小洋,如果我是原來的周珩,你還會盡心盡力的幫我麼?」
袁洋有些始料未及,又看了後照鏡一眼,再次錯開。
周珩說:「行了,別掩飾了。那天我問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住過的小白樓,你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這就說明你知道是誰。」
其實這件事周珩也琢磨過,如果是真正的周珩還在,周楠申安排她辦事,是斷然不會讓在小白樓生活過的袁洋來輔佐她的。
小白樓裡的梁琦母女過的是什麼日子,後來梁琦又是怎麼死的,哪怕袁洋當時還小,對這些也是有印象的,長大後再一細想便會知道,那是囚禁。
安靜了片刻,袁洋終於承認了:「是周先生透露給我的。當我知道你就是阿琅姐姐的時候,我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到你身邊來。我想的很簡單,要是蔣從芸對你不利,我也能保護你。」
聽到這話,周珩先是一怔,隨即垂下眼笑了,心裡有些暖,也有些意外。
已經多少年了,想不到還會有人關心她,還有人記得她小時候的苦。
要找到一個能產生共鳴的人,是件多難的事啊。
而這件事,她從來就沒有期待過。
周珩說:「高叔叔和黃叔叔後來都回了原位,他們的孩子和我也再無交集,還惦記我的也就剩下你了。」
一提到另外兩個叔叔,袁洋臉色冷了:「沒有交集也好,他們那種人,既然能出賣我爸,也能出賣你。」
周珩沒接話。
隔了幾秒,袁洋換了一個話題:「其實集團的形勢我回國前也聽說過一點,今天在許家又見到……姐,我知道這些年你很不容易,以後我會幫你的。你有困難,不要一個人撐。」
周珩笑著回了:「那些人踩我,是出於警惕,出於忌憚,要是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屑踩我了,那才要命。我比誰都清楚,要是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下場隻會比我母親更慘……她的老路,我不會再走。她失去的一切,我也會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要為母親的死討個說法,無論罪魁是誰。
隻是這層意思,周珩並沒有跟袁洋說,她看得出來,袁洋還是信服周楠申的,單憑這一點,她就不能完全將信任托付給他。
兩人正說到這,袁洋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聽了兩句,臉色一變,跟著就對周珩說:「姐,上次你讓我盯著的那三個人,我們的人發現其中那個記者約見了一個人,看樣貌和身材,很像是程崎。」
周珩瞬間坐了起來:「地點有麼,立刻過去!」
袁洋很快設置好新的定位,加快車速。
可就在這時,周珩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再一看來電顯示,竟是許景楓的助手兼司機。
電話接通,助手飛快的說道:「周小姐,許先生剛才車上突然發病,現在正在趕往醫院,你快來一趟吧!」
直到電話切斷,周珩都沒有應,隻垂下手盯著前方。
袁洋問:「怎麼了,姐?」
周珩低聲說:「許景楓癲癇犯了,被送去慈心了。」
「那咱們……」袁洋愣住了。
周珩深吸口氣,腦海中在此時飛快的閃現出許多人的嘴臉,許多人的話。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不行了就得滾蛋!」
「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現在隻是還沒到時候。」
「這件事很重要,隻能你去。」
「萬一你失敗了,別說是公關部,恐怕整個集團都容不下你,你就踏踏實實的做景楓的賢內助。」
直到那些聲音消散,周珩隻一句:有醫生在,他死不了。」
袁洋震驚了幾秒,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組織語言:「可是這樣一來,許家人會責怪你,那之前的努力……」
「顧不了這麼多。」周珩臉色陰晦,目光卻是堅決的,「加速。」
那最後兩個字很輕,很淡,袁洋聽著卻是一激靈,他腳下油門踩實,迅速朝目的地沖去。
……
之後那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周珩始終如坐針氈,她盯著路麵,眼睛都發疼了,真恨不得可以用意念來操縱。
周珩還記得,章嚴雲童年有三個要好的朋友,都是女性,分別叫陳淩、茅子苓和林曾青。
她也將這三個名字寫下來給袁洋,讓他派人去查,結果是,陳淩在坐牢,已經是江城醫院外科醫生的茅子苓於一年前失蹤,而在江城報社工作的林曾青則一直忙於工作。
那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林曾青若是見什麼陌生人,大概率就是章嚴雲。
但萬一,萬一不是呢。
萬一不是他,那她回去勢必就要受到責難。
不,一定不會錯。
她就是有種直覺,就像十年前一樣肯定,一定是他!一定是!
直到抵達目的地附近,車子被堵在小路外,周珩二話不說,拿著手機跳下車,根據定位一路小跑。
袁洋因為要停車,慢了一步,等追進來時已經不見周珩的蹤影。
周珩趕到小酒館,全然沒有理會門上「正在休息」的牌子,沖進去徑自來到酒吧前。
「人呢?」
酒保愣了愣,說:「剛走。」
「靠。」周珩暗罵一聲,又掉頭奔出去,同時從包裡翻出另一個手機。
周珩快速的撥給程崎。
然而第一通電話,被他按掉了。
她又打了第二通。
這次電話接了起來。
周珩就站在酒吧不遠處的三岔口中間,左顧右盼,一邊揣測著方向,一邊說:「我現在要見你。」
她的語氣是緊張的,情緒是緊繃的,而程崎也沒有上次的調侃,隻淡淡道:「我沒空。」
周珩吸了口氣,飛快的說:「不需要你有空,我知道你在酒吧街,我已經來了,我要見你,現在就見!」
「本事不小。」程崎聲音裡多了一絲笑意,「那你就找找看。」
周珩腳下一轉,直覺的走向左邊,壓低了聲音說:「給我提示。」
程崎慢悠悠的接道:「你走反了。」
周珩腳下一頓,隻一秒就繼續往前,同時說:「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我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
程崎問:「要是見不到呢?」
周珩又來到一個岔路口,說:「我會死,會死的很慘。」
說話間,周珩看向兩條分叉的盡頭,一條是通向大馬路的,另一條則是曲折小路。
而在她身後還有一條死巷。
周珩快速轉身,見死巷一眼就能望到頭,她便又轉過去,腳下遲疑了。
是選大馬路,還是小路?
就在這時,死巷側麵牆壁的夾縫裡站出來一道身影,那人身材很高,腳下很輕,上身穿著經典老牌的皮夾克,下身是牛仔褲和皮靴。
他悄無聲息的來到周珩身後,連呼吸都是輕的,他看著她左右來回看,看著她腳下的遲疑,唇角不由得勾起笑。
至於周珩,她雖有些亂,可感覺還是在的,她先是覺得身後不太對勁兒,似乎多了什麼,隨即低了下頭,發現自己的影子變高了,變大了。
而那影子的輪廓,分明是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
周珩心裡一緊,身體下意識往後轉。
可程崎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他伸出雙臂,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抱住她的月要,腳下跟著往後退。
眨眼的功夫,周珩就和他一起進了死巷。
與此同時,袁洋也追了上來,幾個箭步,就站在剛才周珩站過的地方。
而死巷的夾縫裡,程崎和周珩的身體已經疊在一起,她的背緊貼著後麵潮濕的牆壁,程崎的嘴就貼在她耳邊。
「你還有個尾巴。」他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像是氣音。
周珩的心髒跳的飛快,在這靜謐狹窄的空間裡聽的一清二楚,可她連大氣都沒喘,同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他:「你還是舍不得我死。」
說話間,她的雙手也環上他的月要。
巷子外,袁洋多逗留,很快就拐進另一條路,同時拿出手機撥打周珩的電話。
周珩也當著程崎的麵,將手機設置成靜音。
程崎退後半步,雙手依然撐著牆壁,隻問:「為什麼這麼急?」
周珩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極輕:「許景楓進醫院了,我為了『抓』你都沒管他,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死定了。」
程崎微微笑了,卻是不屑的:「你怕他?」
周珩說:「我可是賭上了我的全部,我沒退路。」
程崎一聲冷哼,仿佛並不在意:「我朋友出事兒了,我忙著找人,沒空應酬你家那些牛鬼蛇神。」
周珩一頓,不禁想到,程崎突然回來江城,可能這就是原因之一。
周珩問:「就是失蹤的那個,叫茅子苓?你跟我回去,我幫你找人。」
程崎低聲笑了:「又想騙我。」
他邊說邊往後退。
周珩跟上去,一把將他拉住:「今天不行,那就明天!你答應我這次,我一定還給你,連本帶利,條件你開。」
而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周珩的手機上又一次出現來電顯示,是林明嬌。
程崎低了下眼眉,瞟到了,以眼神示意周珩。
周珩拿起來一看,沒理會。
程崎已經掙脫她的手,退出巷子時,隻說:「等我電話。」
這話剛落,他就跑向來路。
等周珩走出巷子看時,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周珩閉了下眼,一下子鬆了氣,她再度拿起手機,將林明嬌的電話撥了回去。
這時,袁洋也跑了回來,就在她跟前站定,欲言又止。
周珩已經冷靜下來,她對袁洋比了一下,一邊往大路上走,一邊聽著林明嬌說話:「你到底在哪裡,景楓這次很嚴重,需要住院觀察,現在所有人都在醫院,你怎麼能缺席呢!」
「路上有事耽誤了,我這就來。」周珩語氣卻很淡。
「你……」林明嬌吸了口氣,說:「那好,你盡快吧,不然董事長那裡,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你圓。」
周珩沒應,直接將電話切斷,就這樣淡定的走出小路。
……
趕往醫院的車速並不慢,而且袁洋還有加速的趨勢,還險些闖了紅燈。
周珩坐在後座,掃了眼路況,心境卻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隻說:「慢點開,不著急。」
袁洋一愣,控製車速的同時,問:「姐,你就不怕嗎?許家那裡可不好解釋啊。」
周珩單手撐著頭,語氣平定:「怕什麼,怕他們吃了我麼。我解釋又有什麼用,晚到就是晚到。後麵的事我已有成算,隻要我心裡篤定,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來,誰的責難我都不怕。」
袁洋從後照鏡裡掃過周珩,心中疑惑,嘴上卻沒有多問,而且就算他問了,周珩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