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3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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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37

程崎話音落地,周珩這邊安靜了。

她垂下眼,沒有計較他的語氣或態度。

過了半晌,直到程崎問:「你怎麼不說話?」

周珩這才平靜的回應:「我回憶了一下,雖然我不是這樣看你的,但在過去,好像你我之間的每一次接觸,都是如此,也難怪你會這麼覺得……」

這下,反倒是程崎沉默了。

過了幾秒,周珩又道:「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裡麵有一半是我的責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成了這樣的人。」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嘆,隨即就聽程崎說:「你也不用這麼說。」

周珩卻笑了下:「程崎,我是改不了了,也不想改,變成這樣是既是為了生存的不得已,卻也是自我保護的武器。這十幾年我接觸的人,每一個都在跟我講條件和利益交換,我早就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單純的關係了。」

又是幾秒的沉默,程崎問:「你剛才不是還說,許老三是你唯一不會利用的人麼?我猜他也是這麼想的。」

「是啊,起碼目前是這樣的。」周珩垂下眼,說:「但如果有一天形勢變了,我不得不再次做出選擇,或許我會打破這樣的平衡,連他都利用了也說不定。」

這一次,程崎沒有接話。

周珩輕笑一聲,最後說道:「好了,林曾青那裡我有空會繼續看她,你去辦你的事吧,隨時聯係。」

……

直到電話切斷,周珩的表情落下,將手機放在一邊,目光一轉,看向仍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機。

現在是廣告時間,畫麵正在切換著,周珩直勾勾的盯著,卻是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她的思緒還始終停留在現實中,當然她原本就是個現實的人。

還記得幾年前,她剛從國外修養回來,那時候她心裡是十分篤定的,也有勇氣和心智麵對接下來的難關。

雖說當時周家式微,可這幾年她也沒有倒下。

她得到了許長尋的認可,也是周家唯一認定的繼承人。

然而這樣短暫的「勝利」隻是表象,這些沒有實質意義的認可,一旦撥開這層外皮,就會發現內裡沒有任何根基。

她不像她的母親梁琦那樣還有一技之長,也不像康雨馨有製毒事業,雖說這兩件事都是犯罪行為。

她有什麼呢?

唯一能拿出來的也就是和許家的聯姻。

但這種東西有什麼價值?

就連許景燁和「周珩」的感情也是危險的。

再看程崎,他能做掮客,能有本事將許家轉到海外的資金盤活,這就是他的能力。

當然,程崎也經歷過低穀,他是孤兒出身,自小生活坎坷,幾經波折。

可現在他有名有利。

還有許景昕,他剛回來許家時是那樣狼狽,身負重傷,斷了一條小腿,好幾次幾乎連命都要沒了。

等到傷勢痊愈後,他又受製於康雨馨。

而現在,他卻已經逼迫康雨馨低頭,也逐漸以許家老三的名號,代表許家介入康雨馨的事業。

也就是說,許景昕和程崎是一樣的,同樣都是從低穀爬起,同樣都摔得很慘,甚至拋棄了過去的身份和姓名。

那麼她呢?

她也差點沒命過,也跌落過穀底,也經歷了改頭換麵,連名字都換成她最討厭的。

可結果呢,她的處境竟然毫無變化,實際上她仍是那個空殼子,空有周家大小姐的名頭,好似很得許家的器重,卻依然要看待他人的臉色苟活,沒有一樣是握在自己手裡的。

哦,還有許景燁。

他是私生子出身,曾經在許家受盡冷落和白眼,也曾經被許景楓踩在腳下,自小就是在許長尋的鞭策之下野蠻生長起來的。

沒過多少年,他就和許景楓勢均力敵,甚至敢頂撞他,還得到了「周珩」的垂青。

到現在,許景楓死了,許景燁得勢,也正盡情的展現自己的手段。

如無意外,許景燁會是未來的掌權者,會迎娶他自小就喜歡的女人「周珩」,會逆襲為人生贏家。

當然,前提是許景燁永遠都發現不了她是替身。

這也就意味著,她的婚姻會在戰戰兢兢中度過,靠演技為生。

演員尚且有台上台下兩幅麵孔,尚能喘息休息,而她卻得把「周珩」這副麵具焊在臉上。

一想到這些,周珩心裡漸漸涼了,眼神也冷了,忽然間什麼勁兒頭都沒有了。

就像許景昕逼迫康雨馨站隊一樣,現在的她也是如此,甚至比康雨馨的處境更難堪,更無力。

她來到窗前,盯著落地玻璃上映出來的影子,看到那張冷淡的麵容,因為太過冷靜,也因為意識到自己距離絕境僅一步之遙,心底也逐漸浮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所有人都在成長,唯有她在原地踏步。

說穿了,她還是不夠狠,不夠絕。

她總是想著無論做任何事,都給自己留一線餘地。

但正是這樣凡事留一線,才會令她什麼都沒有抓住。

這樣的她,別說是替母親找出真相了,就連腳下站的這塊地方都隨時可能被他人奪走,還有她心裡的欲望,那些迫切要出頭,要成功,要爬上位的企圖,一旦腳下的台階懸空了,那些東西就都成了笑話。

若是自我評價的話,如今的她就是「空有野心,難成大器」。

周珩倏地笑了,同時也看到玻璃上的倒影也笑了。

她和它望著彼此,直到笑容逐漸落下。

與此同時,她心裡也出現一道聲音:「你豁不出去,就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

這天晚上,周珩又一次犯了「病」。

開始的症狀和過去一樣,先是頭疼,然後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夢,還在半夢半醒間出現幻覺。

她幾次想起身,去找藥箱,但幾次翻身,都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想得太多,受了刺激,或是自我暗示了什麼,到了晚上即便睡下了,腦子也沒有完全休眠。

她的思維無時不刻都在轉動,而過去的很多片段,也在不停的上演。

她夢到自己一時是周琅的視角,一時又變成「周珩」的。

有時候,她看到「周珩」和許景燁在角落裡親親我我,可畫麵一轉,她又變成了「周珩」,緊緊摟著許景燁,聽他說著情話。

有時候,她和章嚴雲待在一起,就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園裡說著近況,可再一轉眼,她又變成「周珩」,對著章嚴雲譏誚的笑著,問他是不是喜歡周琅那個野丫頭。

還有那一次,她和「周珩」遭遇綁架,「周珩」遭到□□,而她毫發未傷。

「周珩」回來了,惡狠狠地告訴她,下一次輪到她去。

她拒絕了,還說「周珩」活該。

再一眨眼,她就變成了「周珩」,可她沒有遭受□□,反而還笑著看著被綁匪扔回來的周琅,問她辛不辛苦……

就這樣,周珩被顛三倒四的夢境折磨了大半夜,她終於從床上滾落下來,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扌莫索著家具,一路來到外麵的客廳。

她翻出藥箱,找到以前常吃的那種藥,摳出兩片扔到嘴裡,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了半杯。

然後,她又回到臥室,一頭栽進床鋪裡。

又過了數小時,天徹底亮了。

時間已經是早上十點。

周珩的夢終於停了下來,她睡得時間雖長,大腦卻沒有得到深度睡眠,人是極度的疲倦。

她醒來後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隔了一會兒才起身。

來到外麵客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可是當周珩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案台前,卻發現台麵上空盪盪的,根本沒有藥箱,也沒有散落出來的藥盒。

她定定的站了片刻,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隨即她打開櫃子一看,發現藥箱還在裡麵。

直到她把藥箱拿出來,拿出浮頭的藥盒,打開檢查了一遍,藥片竟然還是上次的數量。

也就是說,她昨晚半夜沒有吃藥?

那麼她下床找藥的片段,還是做夢嗎?

周珩站在原地發了好久的呆,努力回想著,發現自己竟然分不清楚那段是夢還是現實。

這樣的情況其實在歐洲修養時也發生過。

而在那以前,醫生對她的診斷是精神分裂。

為了治療這個病,她吃了大量的藥,每次吃完,人都會變得很遲鈍,思維很緩慢。

一旦思維不夠活躍了,也就無暇去分裂了。

醫學上認為,精神分裂者的大腦是十分清醒的,智力和精神也非常正常,隻不過是精神上出現了「疼痛」,令他們產生了幻覺,使得思維、情感和行為無法達成統一。

那時候,醫生和負責照顧她的人都說,得這個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放任它發展下去,她會瘋,會自殘,甚至會傷人。

她聽了他們的話,吃了藥。

就算她不聽,他們也會把藥放在她的食物裡,或者直接給她灌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那些人說她終於好了,不用再吃藥了,她才得以從那樣的折磨中解脫。

這幾年,倒是沒有人再逼她吃藥了,但這些藥依然每年都會寄過來一批。

就在前不久,她才犯了一次病,吃了兩顆藥,睡了一整天。

而這一次,她又出現同樣的症狀。

她以為她吃了藥,可她沒有。

醒來以後,她發現自己也沒有思維混亂,她很冷靜,也很平靜,更沒有思維和言行不統一的表現。

思及此,周珩又一起拿起那個藥盒,心裡開始生出疑惑。

這個藥到底是不是治療精神分裂的呢?

或者說,她到底有沒有得過所謂的精神分裂?

她所知道的,都是周家安排的醫生告訴她的,她從沒有跟外麵的醫生求證過,也沒機會去求證。

那麼……如果她當年所謂的「病」,就隻是因為遭遇綁架,目睹「周珩」被害,而引發的tsd呢。

而周家卻示意醫生,將她「診斷」為精神分裂,並用藥物控製她呢?

直到她逐漸被洗腦,認定自己確實得了這種病,並在歐洲認命的修養幾年,從抗拒到甘心成為「周珩」的替代品。

會是這樣嗎?

周珩醒過神,很快將藥盒放進包裡,想著要找個機會,找個化驗所之類的地方,驗一驗這裡麵的成分才行。

而關於她的病症,她雖然沒有自己的病例,卻對當時的情況記得一清二楚,這件事也要找個專業人士請教一下才行。

還有,如果周家當年真的用藥物控製她,那周家做這件事的動機又是什麼?

怕她不聽話?還是她在清醒的時候做過什麼激烈的反抗?還是說有什麼其他原因。

周珩思路清新的將所有脈絡以及接下倆要做的事情捋清楚,然後從冰箱裡拿出兩個雞蛋煎了,又煮了一壺熱水,泡了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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