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2)
「主子!」
路山成第一時間發覺了曹大夫的臉色不對,情急之下把私底下的稱呼都喊了出來,一把奪過那隻碗,逼到曹大夫麵前,「這藥是不是不對?!有毒嗎?!」
他還在羽林衛當差的時候,就被撥到風煊身邊當差了,在宮裡見過不少明槍暗箭,隻是沒想到在這片大營還有人敢搞這種事情!
路山成平時懶洋洋很是閒散的樣子,這會兒卻是目露凶光,像一頭平日裡隻知道曬太陽的獒犬,一凶起來才讓人看到他的鋒利的牙。
風煊原本是要去看山北麵的布防,都已經出了大帳了,是路山成看著醫女們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可她不是獸醫嗎」,風煊忽然就站住了腳。
「獸醫?」他回頭問路山成。
「嗯吶。」路山成一麵點頭一麵心想,您和她到底熟不熟啊?
風煊沒說話,抬腳卻往醫護營來了。
所以,若是主子真出什麼事,全是他一句話惹出來的啊!!——想到這一點路山成就無法原諒自己。
曹大夫給路山成嚇得打了個顫:「路將軍息怒,藥裡麵無毒,無毒。」
路山成倒豎起來的毛發都順服下去了,「那你整的那什麼眼神,老子還以為有人謀害大將軍。」
「呃……這個……無毒確實是無毒的……」
曹大夫遇到了職業生涯的重大挑戰,大將軍的身體當然是重要的,但謝陟厘作為大將軍看重的人,聲名也是得護妥當的。
因此他再三斟酌,道,「不過因為這位醫女學醫不精,所以在藥材上……這個,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差池,這個,可能會讓大將軍有些許的不適……」
路山成一聽,殺氣騰地又上來了:「怎麼個不適?」
謝陟厘聽著這一來二去的對話,充分地領悟到什麼叫「如坐針氈」,所不同的是她現在是站著,並且周身全是針氈,不敢順便亂動一下,哪怕是腿抖也得死死忍著。
她的腦袋已經低到了月匈口上,依然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她身上,有震驚的,有輕蔑的,也有幸災樂禍的……其中一道最是明顯,來自受害者本人。
謝陟厘欲哭無淚。
她隻想抓錯了藥混出軍營,真的是借她十個腦子外加二十個膽子也想不到,這藥會進了大將軍的肚子。
現在怎麼辦?
給大將軍下藥是什麼罪名?
亂棍打死?
砍頭?
風煊看著眼前的謝陟厘把自己抖成了一隻風中的蠟燭,盤子裡原本成堆的藥渣都快給她抖勻了。
……膽子真是隻有丁點兒大。
這麼小的膽子,當初是怎麼敢跟他上戰場的?又是怎麼敢在箭雨中擋在他的麵前的?
而且一個獸醫,是如何成為醫女,並在醫中站住腳,可以隨大軍一起出征的?
「我無事。」在曹大夫斟酌出合適的言語之前,風煊開口,「謝醫女的藥或許不是一般的解暑方子,於我而言卻甚是對症,這碗藥下去好多了。」
這話一出口,風煊就覺出不對勁了。
因為所有醫女都抬起頭看著他,包括將自己縮成一隻鵪鶉的謝陟厘。
謝陟厘實在太意外了,這一抬頭就迎上了風煊的視線。
他的五官線條頗為冷峻,讓人覺得高山仰止不可親近,此時的目光卻頗為溫和,甚至帶著一絲鼓勵:「望謝醫女再接再厲,好生研習醫術,造福軍中將士。」
謝陟厘心中一陣感動,又十分慚愧——她要怎麼再接再厲?好生研習壯陽藥,給軍中將士都來上一份?
倒也……不必吧?
曹大夫則是暗暗地長出了一口氣。
阿彌托佛,這是大將軍自己不想計較的意思,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可再好不過。
「哼,怎麼造福軍中將士?」傅魚麗冷冷地開口,「用壯陽藥嗎?」
「什麼壯陽藥?」路山成道,「傅姑娘,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胡說八道,這要是壯陽藥,我們大將軍怎麼可能——」
路山成底下的話頓住了,因為他從曹大夫臉上看到了嘆息般的神情。
風煊也僵了一僵。
立刻明白了方才的不對在哪裡。
一瞬間,整個帳篷陷入了寂靜。
帳篷外則傳來整齊劃一的吸氣聲。
路山成霍然轉身,就見帳外不知何時多了一群人圍觀,有將領,也有兵士。
大家起初隻是看見大將軍進了醫護營,不知裡麵出了什麼大事,所以跟過來看看。
然後發現,果然是大事!
兩行大字從眾人頭頂飄過。
——甚是對症甚是對症甚是對症甚是對症……
——壯陽藥壯陽藥壯陽藥壯陽藥壯陽藥……
沒有人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交換一個眼神,有人反應還挺快,還指出一事來請教,表示自己是來找曹大夫或是找路山成的。
但路山成仿佛已經聽見一把洪亮的嗓音響徹整座天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