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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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過來之後謝陟厘果然事事不用費心,三餐飯食都有人送到帳篷裡,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埋頭苦讀。

苦讀了幾天之後,曹大夫來檢查她的進度。

謝陟厘知道他是奉命前來的,交待所學的時候緊張得很。

曹大夫應該是個好老師,聽完之後隻是拈著胡子嘆了口氣。

但風煊那裡就沒這麼好過關了。

謝陟厘被叫到了大帳。

將領們的會議應該剛散不久,兩名兵士在清理大帳最當中的沙盤陣圖。

正午的陽光照得門外泛白,謝陟厘一步三挪地進去,她以為等待她的是一頓板著臉的教訓,就聽風煊問她:「阿厘,你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

這個話題讓謝陟厘有點措手不及。

獸醫入伍亦是服役。一般是三年一輪。三年後除非有緊急戰事,否則軍中不會再強行征選,所以她的「將來」怎麼著也是三年以後的事情。

謝陟厘其實很少想以後的事,因為眼下的事就已經夠忙的了,思索了一下道:「回家帶小羽。」

「小羽?」這個答案把風煊原定的方向帶得有點歪,他的本意是用長遠的人生計劃激勵一下謝陟厘上進。

謝陟厘:「我師弟,他才五歲,很聰明的。我入伍了,隻能把他寄養在鄰居家裡,我著實有點不放心,他雖然小,但性子敏感,脾氣也倔,容易受委屈……」

風煊心說等等,我喊你過來不是要跟你聊家長裡短,但又發現這是謝陟厘聊得最主動的一次,平時問一句她頂多答一句,這次還沒怎麼問,她就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看來師弟對她來說是很重要。

上一世他隻知道她的名字,這一世也隻是想完成她的夢想。他重活一次要將北疆的牌局重洗一次,要改寫大央和北狄之間的歷史,他要下的棋盤太大,要關心的事情太多,原本沒打算在這位小醫女身上花太多的精力,隻想著還她以死相救的恩情。

時此刻聽著她的絮叨卻覺得心中有一陣安靜的柔軟,忽然想聽她多說些。

但這時謝陟厘忽然住口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居然嘀嘀叨叨跟大將軍拉起了家常。

她差點兒驚出一聲冷汗,趕緊回歸正題:「我、我沒什麼遠大誌向,就是想撫養小羽長大成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覺得自己暗示得夠明顯了——什麼太醫院之類的,我真的想都沒想過。

但風煊仿佛沒有接收到這個意思,看向她的目光還帶著一絲惋惜,因為神情柔和,這絲惋惜幾乎可以稱之為憐惜了。

謝陟厘給他這樣的目光看得有點膽戰心驚。

「除了師弟,你還有別的親人嗎?」風煊問,「有無父母兄弟?你師父師娘呢?」

謝陟厘:「……」

難不成,大將軍喊她過來,真的是跟她拉家常的?

拉家常是王大娘最愛,謝陟厘從來都是避之不及的,實在被拉住了沒辦法,頂多是貢獻一些「嗯」、「確實」、「沒錯」之類的言辭。

萬沒想到堂堂大將軍也有此愛好,她總不好隨便敷衍,隻能生疏地自報家門:

「我沒有爹娘,是師父撿到了我,把我養大的。師娘身體一直不大好,生完師弟之後就一病不起,沒多久便過世了。師父……」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

百姓們一直當風煊是可以用來當門神的凶神,但她來到軍中之後,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大將軍。

他打仗時身先士卒,論功時賞罰分明,上頭的賞賜全部分賜下屬,一件不留,兩袖清風,愛兵如子,除了治軍有點嚴酷之外,幾乎是個完美的主帥。

比如現在風煊等著她往下說,並不催促,甚是有耐心的樣子。

謝陟厘的心跳得快起來,手不由自主捏緊了衣角,鼓起勇氣望向風煊的眼睛,「我師父……叫謝濤。」

「他也是獸醫?可有入伍?」

「他……死在三年前庫瀚之戰上。」

謝陟厘的聲音極力平靜,但整個人已經微微顫抖。

信息給出的足夠多了,就是在那一戰當中,風煊救了皇帝,斬了庫瀚,被封為大將軍王,橫空出世,名滿天下,統禦北疆,威震北狄。

風煊微微頷首:「令師為國捐軀,著實可敬。軍中的撫恤可還到位?你們姐弟倆若有什麼難處,盡管開口。」

謝陟厘低下了頭。

……他不知道。

其實這也正常,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麼可能知道一名獸醫?更何況這名獸醫……死時還帶著一身汙名。

謝陟厘的聲音有點苦澀,隻含糊答:「挺好的。」

其實風煊對於拉家常這件事也是相當的生疏,今天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謝陟厘耷拉著腦袋,聲音也低下去,便明白自己拉得不甚成功。

大帳裡的空氣一時有點凝滯。

謝陟厘也感覺到了。

兩人都想做點什麼來化解,幾乎是同時開口:

「你……」

「那個……」

聲音撞在一處,謝陟厘趕緊住口讓風煊說,風煊倒是沒摒住,微微笑了一下,低低清了清嗓子,方回到素日冷峻的語氣,撿起之前的話題:「那你可有想過你師弟的將來?」

謝陟厘老老實實搖搖頭,心裡卻忍不住想:您是跟「將來」槓上了麼?這還過不去了?

「你師父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師弟是他唯一一點骨血,你也說你師弟頗為聰明,難道不想給他一個更好的將來?」風煊道,「比如送他去讀書認字,將來考取功名,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你師父泉下有知,料也能含笑了。」

謝陟厘愣愣道:「師父說光宗耀祖什麼的不重要,太太平平活到老就夠了。」

風煊心說有這種師父,難怪教出你這種認馬不認人的傻徒弟。

他換了種方式,循循善誘:「你是女子,將來自有夫君供養。你師弟是男子,將來卻要去娶妻生子,養家糊口,你難道就不希望他活得好一些,不希望他的孩子將來少吃些苦?」

謝陟厘想了想,道:「大將軍,這就要靠您了。」

風煊一愣。

「隻要天下太平,不打仗,老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窮一點苦一點我們都不怕的,隻要能活就行。」謝陟厘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和年紀十分不符的滄桑,「但是一打仗,天說塌就塌,人說沒就沒,真的,太苦了。」

風煊想著三年前謝陟厘十六歲,她師弟兩歲,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帶著一個兩歲的娃娃,無依無靠,無親無眷,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不由嘆息一聲:「你說得有理。」

說完才發覺不對。

他不是打算說服她努力上進的嗎?

怎麼倒被她說服了?

他頭疼地揉了一下眉心,終於不再迂回:「謝陟厘,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從今日起,照這上麵來。」

他說著遞給她一張紙。

謝陟厘說完那番話才覺出一絲惶恐,她難得有這麼對人直抒月匈臆的時候,還是對著大將軍。

心裡麵那些話幾乎是毫無障礙地脫口而出,完全沒有過腦子。

也許是因為他的神情太過柔和吧,那視線溫暖而堅定,讓她忘記了以前人們嘲弄的目光和冷漠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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