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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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煊提著刀, 走向安崇恩。

安慶源哭道:「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 這孽畜罪該萬死,大將軍您連老臣一塊殺了吧!」

安崇恩也哭道:「父親,都是我的錯,跟您沒有關係……」

父子兩個痛哭不止。

風煊上一世也看過這一幕, 當時他想到了自己那個遙遠的、高高在上的父皇。

他的父皇確切地說隻當了他的兩天父親,一是他出生那一日,二是他陣前救駕, 封他為王那一日。

那一日父皇親手將王爵印寶授予他, 雙手短暫地握住過他的手, 那是他唯一一次感受到父親身上的溫度。

所以當時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難以自抑地, 心中酸楚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心軟, 蒙蔽了他的目光, 他看不到安慶源殺子的真相——並非是家國大義淩駕於父子親情之上,而是奏折一旦送到京城, 巡查使一旦來到北疆,查出來的就不止是安崇恩。

安崇恩隻不過是個替死鬼, 糧草也隻不過是安家貪墨的一小項。安慶源不是大義滅親, 而是棄車保帥。

刀鋒接近安崇恩, 慢慢停在安崇恩的月匈前。

沒有人抵擋得住死亡的恐懼, 安崇恩臉上蒼白如死, 涕淚橫流:「不要,不要殺我……父親,父親救我, 救我……」

風煊手中的刀光一閃。

謝陟厘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捂住了眼睛。

然而耳邊響起的不是慘叫,而是驚呼,她悄悄從指縫裡睜開眼睛,隻見安崇恩好端端地跪在地上,身上的繩索被刀鋒挑斷,散落一地。

「小安大人勿驚。」風煊手裡刀拋給孟澤,視線從謝陟厘身上帶過,微微一笑,「我怎麼會在帳中殺人?某人膽子小得很,見血了是要哭的。」

謝陟厘:「……」

感覺她好像就是這個「某人」。

但大將軍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眉眼帶笑?這個……真的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等等……她這才反應過來,大將軍留她下來的目的,可不就是想讓這二位誤會?

方才有那麼一瞬,他是真的想把刀捅進安崇恩的月匈膛。

但謝陟厘的驚呼聲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把她留下來不過是臨時起意,但這一刻著實感謝她在。

她就那麼站在那兒,嚇得雙手捂臉,露出一雙滾圓的眼珠子,便能給他心中注入一股暖意,驅散月匈中冰冷的殺氣。

她在,便真好。

她沒有死。這不是上一世。這一世重新來過,一切還有可能。一切充滿希望。

他甚至能在聲音裡帶上自在的笑意,雙手把安慶源扶了起來:「安翁為天子在北疆牧民二十載,勞苦高功,區區糧草算得了什麼?我隻不過是想提醒一下令公子今後小心注意些,若真心處置令公子,我早就把證物送往京城了,怎麼還會送到尊府呢?」

安慶源老淚縱橫:「是老臣對不起大將軍,對不起陛下啊!」

風煊含笑:「安翁之能,父皇與我皆是有目共睹。父皇臨走之時,還說安翁是國之柱石,要我多向安翁討教。我雖有節度北疆之權,但隻知醉心軍務,於庶務民生一途一竅不通,今後還望安翁多多指教才是啊。」

安慶源一臉感動,含淚道:「老臣萬死不足報答陛下深恩、大將軍厚誼,從今往後,大將軍凡有所命,老臣無所不從!」

如此你來我往幾番,兩人已經儼然成了生死之交,隨時可以為對方拋頭顱灑熱血。

風煊原本就生得俊美,隻是平素不愛笑,自帶三分森冷肅殺之氣,能拒人於千裡之外。此時語笑晏晏,謝陟厘才發現他的左臉頰居然還有一道笑紋,笑起來的模樣可以用明若朝霞來形容。

隻是,讓她覺得很陌生,感覺這好像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大將軍。

她認識的那個大將軍身先士卒,雖然嚴厲卻心地寬厚,溫和起來如兄如父,所以她才敢硬起頭皮表達心中所願,告訴他她不想學醫。

不過她才見大將軍幾麵,又了解人家多少?想來這才是真正的大將軍吧,於不動聲色中運籌帷幄,和當朝大員談笑風生,糧草什麼的也可以一笑置之。

兩人聊得投機,風煊命人傳宴,讓孟澤和路山成做陪,留安氏父子喝酒。

謝陟厘以為她的軍務到這裡便結束了,正要退下的時候,風煊把酒壺往她手裡一塞,「倒酒。」

謝陟厘心裡嘆了口氣。

她還真是一物多用,如今又成侍酒的了。

隻是是誰說過喝酒誤事來著?

安氏父子暗暗交換一個視線——傳言果然不可信,什麼滴酒不沾、不近女色,全是假的。

孟澤與路山成酒量都很不壞,尤其是路山成,喝起酒來異常凶猛,把個安崇恩灌得口齒不清。

風煊也受了幾杯敬酒,喝到第五杯的時候,他向謝陟厘使了個眼色,看看她,又看看酒。

「……」這眼色謝陟厘接收是接收到了,但完全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下一瞬,風煊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將她往懷裡一帶,謝陟厘隻聞見一陣酒氣,整個人便靠在了他的月匈前。

他的月匈膛看著並不寬厚,靠近了謝陟厘才驚覺自己個子小,他一隻手臂就能將她圈個嚴實,隻隔著一層布料,她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度,以及渾重的心跳。

不過很快,這些她就感覺不到了。

因為風煊俯下臉,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快,管一管我,不許我喝酒。」

謝陟厘耳朵裡是嗡嗡響的,自己都懷疑自己有沒有聽真。他離她太近了,耳尖隻覺得一陣陣熱氣噴上來,灼熱得像是直接碰到了他的嘴唇。

風煊說完便鬆開了她,但等了有一會兒還沒見她行動,她呆呆地坐在他身邊,臉紅得像是能騰騰冒出熱汽。

風煊覺得自己可能喝多了,不然怎麼會覺得她這臉紅紅的樣子這麼可愛,讓人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唔,軟軟的,彈彈的,仿佛再用力一點就能掐出些香甜的汁水來,像一枚紅透了的小杮子。

「發什麼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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