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八(1 / 2)
「為什麼……」風煊死死盯著孟澤, 一字字從喉嚨裡擠出來,「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等到了閻王殿上,大將軍自己去問吧。」孟澤的聲音冰冷, 不帶一絲溫度, 「在那兒會有人告訴你的。」
最後一個字落地, 雪亮刀光也跟著落下。
「嗆」地一聲, 刀鋒沒能如想象中那般直接刺中風煊的心髒,反被一把匕首所阻。
孟澤知道風煊這把匕首從不離身, 但沒想到風煊此時還有反擊的力氣,一把匕首在風煊的手裡擁有凶猛力道, 宛如龍蛇出洞。
孟澤一退,再退,接連幾次變招都逃不開這雄渾的一擊。
直到背脊抵上牆壁, 匕首抵上咽喉,孟澤才明白了過來:「……大將軍還真是深不可測,原來這是一個局。」
「小澤, 」風煊盯著他, 占據上風卻殊無喜意, 「告訴我, 你到底想要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你太強了, 大將軍。」孟澤道,「三年了,我一直找不到一擊致命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能讓你悄無聲息地死去,隻要再把姓謝的醫女滅了口,世上就再沒有你這個人, 也沒有人會知道你死在我手下。我實在抗拒不了這樣的機會……我該多想想的,這機會太完美了,完美的就像專為了我打造的一般……所以,大將軍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起疑心的?」
「我從來不想對你起疑心……若是可以,我寧願隨便是誰,也不要是你……」
風煊眼中綻出血絲,臉上全是憤怒,手上過於用力,匕首在孟澤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他咬牙:「看在幼時情分,我不想送你去大牢受刑,你最好自己交代清楚!」
孟澤看了風煊一眼。
眼神很奇怪,非常淡然,還有一絲稀薄的憐憫。
這種眼神出現在孟澤臉上,太過陌生,以至於顯得有些詭異。
風煊無法克製自己的狂怒,那個永遠都追隨在他身後的小澤怎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孟澤,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風煊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你們孟家就你一個兒子!你可是想要你們孟家絕後?!還是你當真不怕死?!」
「我不怕死。」孟澤淡淡道,「失手了,便是死。」
孟澤說完閉上了眼睛。
風煊恨不能把他的腦袋掰開來,看看裡頭到底塞的是些什麼東西,可孟澤的腦袋緩緩垂了下來。
風煊用力晃了晃他,他的腦袋像是吊在樹上的苦瓜,也隨之晃動。
「孟澤……」風煊有了一絲異樣的不安,捏住他的下頷迫使他抬頭,手指先觸著一絲膩滑,已經覺出不對。
孟澤被動地抬起了頭,昏黃燈光下,他清秀的嘴角溢出一絲黑紫色的鮮血,像極了當年被五步蛇咬過之後,傷口沁出來的血。
「小澤……」風煊的聲音開始顫抖,抹掉孟澤那片血跡,擦了之後更多的黑血溢了出來。
孟澤像是變成了一隻壞掉的果子,腐爛的汁液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再也沒有一絲鼻息。
*
窗外一片漆黑,四下裡一片寂靜,隻隱隱聽得幾聲犬吠遙遙傳來。
夜已經很深了,巷子裡的人基本都睡了。
昨天這個時候,謝陟厘已經吃完飯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了。
但今天直到現在也沒有人來喚她回去。
若孟澤不是叛徒,這會兒風煊該審清楚了,應該會讓孟澤來喚她和小羽回去,就像昨天路山成做的那樣。
若孟澤是叛徒,風煊也該把他拿下了吧?那麼風煊自己便會來喚她回去。
——大將軍親自來接,是多麼紆尊降貴的事,換作從前謝陟厘想也不敢想。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風煊待她和小羽宛如待家人一樣,謝陟厘尋思到此才發現自己竟覺得他來喚她如此順理成章。
可孟澤沒來,風煊也沒來……這就很奇怪。
難道,是出事了嗎?
謝陟厘抱著小羽,坐在王大娘家的火盆邊,開始有些擔心了。
小羽已經熬不住,在她懷裡睡著了,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王大娘這麼能聊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始打起了哈欠,看看外麵黑透了的天色,問謝陟厘:「今晚就在這兒睡吧?我給你們姐倆鋪床去。」
謝陟厘道:「大娘能幫我照看一下小羽嗎?我回去看看。」
「別回去,今晚就睡這兒。」王大娘道,「男人不能慣著,就得讓他嘗一嘗一個人有多冷清,以後才不敢騎到你頭上。」
王大娘這是以為謝陟厘跟風煊吵架了,謝陟厘也沒法兒解釋,隻能在王大娘怒其不爭的眼神裡把小羽交給了王大娘。
屋外寒風徹骨,小小一段距離,謝陟厘的臉便凍木了。
進了院子,雄壯和霸道迎上來,雄壯不停往她身上撲,霸道則繞在她腳下,不停喵喵叫。
謝陟厘隱約想起,忘了給這兩位大爺添食水了。
但這念頭太過隱約,因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扇亮著燈的窗子上。
屋子裡一片悄然,什麼聲音也沒有。
……風煊和孟澤一起走了?
謝陟厘的腦子裡蹦出這個想法,然後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內一燈如豆,風煊背靠著牆麵,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孟澤,眼望著虛空,眸子裡一片空洞。
兩人都一動不動,仿若僵死。
謝陟厘全身也跟著僵冷,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