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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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還沒有完全睡醒, 人裹在鬥篷裡,被謝陟厘抱在身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團, 腦袋不停往謝陟厘肩上蹭, 想找個舒服點的姿勢。

謝陟厘有點猶豫, 向風煊道:「要不……我和小羽就不去了吧?」

您老人家去府衙辦正事, 他們兩姐弟跟著算怎麼回事呢?

「上來。」風煊坐在車轅上,道, 「他們既然能在我身邊埋下暗棋,你們倆再留在此處恐怕已經不安全了。」

謝陟厘並不能很能理解。

因為你被刺殺, 所以我們也可能被刺殺?

可您是大將軍,我們隻是無足輕重的草民啊。

但太陽當空照著,四下周雪光耀眼, 映得風煊的眉眼異常鋒利。

發現孟澤是被他人假扮之後,風煊整個人就像是一道剛被磨礪過的刀鋒,寒氣逼人。

謝陟厘不敢再廢話, 抱著小羽坐上車轅。

馬車駛出小巷子, 一路上遇上不少熟人。

風煊雖說在這小巷住了幾個月, 因為傷勢, 難得出門。街坊鄰居是頭一回光明正大地瞧見兩人這麼坐在一起, 紛紛笑眯眯打招呼:「趕集吶?」

「去哪裡?」

「一起啊?」

「今兒天真好啊!」

「……」

今天確實是個好天, 因此去雲川城的人便不止他們三個。路上遇見了一對夫妻帶著孩子,馬車超過去的時候打了個招呼。

謝陟厘一麵應著,一麵無端覺得, 她抱著小羽和風煊這麼並排坐著,還真是怎看怎麼像一家三口……

她立刻把這大逆不道的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

這些日子上麵是外鬆內緊,對於風煊的追查一直就沒有放鬆過, 風煊剛到雲川城城門口便被攔住了。

守將機警地要把他請到城樓上——那兒有上頭交代下來的畫像,說是一位貴人,務必要尋得此人,但不得聲張,更不得冒犯。

「不必,我便是你們要找的人。」風煊說道,同時吩咐守將準備一輛馬車,然後向謝陟厘道,「阿厘,我先去府衙,你帶著小羽先去都護府外等我。記得,我沒到,你別先進去。」

謝陟厘點點頭,帶著小羽換了輛馬車,由守將帶人護送到都護府大門外不遠處,就停在昨日那家麵攤旁。

小羽聞著麵香味醒來了,嚷著餓要吃的。

謝陟厘想了想,既然叛徒已經揪了出來,風煊又親自來此地,大約是用不著她上嚴鋒麵前演戲了,便抱著小羽下車。

風煊騎著威風趕來的時候,就見姐弟倆正坐在麵攤上,旁邊麵鍋裡熱汽騰騰,小羽嘴裡塞得滿滿的,大口大口嚼著咽了,然後伸長一點脖子去喝謝陟厘遞到他嘴邊的湯勺,喝了一大口湯。

從這裡隻看得到謝陟厘的側臉。她的眉眼生得秀麗溫婉,鼻梁卻是筆挺秀氣,正臉怎麼看怎麼軟糥可愛,側臉卻別有一股清雅味道。

風煊手裡的韁繩不知不覺放緩了一些——她好像就是有這種本事,不論什麼時候看到她,都能讓他放鬆下來。

謝陟厘聽見威風打響鼻,才察覺風煊來了。馬車已經卸下,想必是事情已經辦妥了。

謝陟厘有點不好意思,人家是來辦正事的,她卻帶著人在這兒吃麵,她試探著道:「要麼您先去忙吧?我和小羽在這裡等著就好。」

「我也餓了。」風煊一撩衣擺坐下,「店家,再來一碗。」

謝陟厘回想清早吃飯的時候,風煊著實是食不知味,這會兒也的確可能真是餓了。

風煊問謝陟厘:「你不要麼?」

謝陟厘搖搖頭:「我不餓。」

風煊點點頭,喚那名守將過來,吩咐幾句,守將立馬去了,片時拎著一隻椿箱過來。

椿箱裡有一隻小巧的紅泥火爐,上麵擱著一隻砂鍋,砂鍋裡溫著一盅七寶紅糖藕粉,裡麵放著蓮子百合紅棗枸杞榛子山藥核桃幾樣乾果,在寒冷的空氣裡散發著濃鬱的甜香。

風煊把藕粉端出來,放在謝陟厘的麵前。

謝陟厘有點反應不過來:「……給我的?」

「你連著兩日奔波,飲風冒雪,嗓子想必不舒服吧?」風煊道,「我聽說鬆鶴樓的藕粉做得好,你嘗嘗看,潤潤喉。」

謝陟厘坐在麵攤上心情略有點復雜。風煊的傷好了,背叛也揪出來了,也就是說,這尊大佛她終於可以送走了。

小廟終於可以清閒下來了。

但總歸是熱鬧了幾個月,說走就走,難免有些些不適應,因此她方才是有點恍惚的,當然恍惚也沒恍惚多久,很快就振作起來,從此就是她和小羽接著相依為命了,也挺好。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心情理順了,這碗藕粉送到麵前,香氣與熱氣薰到臉上,又不由自主開始恍惚。

風煊見她遲遲不動,問:「不喜歡?」

「沒有沒有,多謝費心。」

鬆鶴樓是雲川城最有名的酒樓,出入其中的非富即貴,菜品據說樣樣都是珍饈。謝陟厘嘗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且十分滋潤,她這幾日有些累,又沒睡好覺,確實有些上火了。

隻是好吃歸好吃,她還是有些恍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找到了——大將軍,您是來辦正事的吧?怎麼也坐著跟我們一道吃了起來?

*

如果可以選擇,謝陟厘真的不想踏進都護府。

都護府房屋高軒竣麗,花園裡曲徑回環,假山繞得像迷宮一般,是謝陟厘從前隻有年畫上才看到過的景象。

隻是她全沒有心情欣賞,滿心都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若說擔心她和小羽的安危,派兩個人保護她們也盡夠了,實在犯不著這般將她們姐弟倆隨時攜帶。

所以真不知道風煊到底在想什麼。

進門的時候,風煊便命人帶小羽去找房先生。

謝陟厘不知這房先生是何許人也,但小羽既去,她自然要跟著,哪知才邁步,便給風煊拉住了衣袖:「你隨我來。」

小羽怕生,也拉著謝陟厘的袖子不放:「我不要見什麼先生,我要跟著阿厘!阿厘是我的,你不許跟我搶!」

風煊晃了晃三根手指:「三頓兔肉。」

「……」小羽慎重地思索了一下,鬆開了阿厘,隻叮囑,「那你們要早點來找我啊。」

謝陟厘:「……」

騙小孩子連花樣都不帶換一個的。

風煊帶著謝陟厘,穿門度戶,越走越是偏僻。最終停在一處,滿地落葉也無人打掃,看上去十分荒涼。

謝陟厘沒想到督護府還有這種地方,忍不住輕聲問道:「這是哪兒啊?」

「都護府的私牢。」風煊說著,走進了院內。

好幾名烈焰軍的兵士守在門前,一見風煊,齊齊便要行禮,風煊止住他們,問道:「嚴鋒可在裡麵。」

兵士回道:「是。嚴郎將剛進去不久。」

風煊點點頭,進了門。

謝陟厘知道事涉機密,再加上之前兩次風煊都譴開了她,這次她便也自覺地停在門外,沒有跟上。

風煊回過頭:「還不過來?」

「……」謝陟厘忍不住道,「我也要進去嗎?」

風煊沒有回答,隻朝她伸出手。

謝陟厘不敢把手伸過去,隻老老實實跟進門來,手規規矩矩地貼著身側。

風煊卻一探身,把她的手牽在了手心,然後才往前走。

「!」謝陟厘全身的血液都向著兩手交握的位置沖過去,每一絲觸感都在腦海中放大,心裡麵像是有一萬隻兔子狂跳。

他他他他這是乾什麼?

「人們去暗的地方總要帶著燈燭,去冷的地方總要帶著火,我去瞧一些不好的事,便總要帶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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