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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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什麼?帶壞小孩子。」

風煊踏進廳上, 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當場卡住。

嚴鋒膝蓋已經頂到了路山成的心窩,路山成的手也掐住了嚴鋒的脖子,這麼一呆之際, 嚴鋒首先喜氣洋洋地反應了過來, 一腳順利地把路山成踹翻在地。

嚴鋒正要振臂高呼一聲「我贏了」, 驀然想起謝陟厘的哄人大業尚未進行, 連忙咽住,做出一副訝然的樣子:「主子您怎麼來了?」

幾乎是同時, 路山成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滿臉幽怨:「主子您不是說不來嘛?」

風煊看著這兩位活寶, 陷入了深思。

昨天這兩個人假模假樣在他麵前說起阿厘請客的時候,他為什麼就隻顧著暗自惱怒,全然沒有起疑心呢?

阿厘好端端請他們做什麼?尤其是路山成, 對阿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有什麼好請的?

小羽想要學武藝,整個北疆還有比他更好的老師嗎?

風煊走到主位上坐下, 淡淡道:「……這麼會演戲, 二位怎麼不去戲班?」

嚴鋒和路山成:「……」

嚴鋒不由自主看向路山成, 想用眼神表達一下「完蛋我們是不是露餡了」, 路山成明智地沒有接過他的眼神, 趕緊彎月要湊過去:「主子, 其實我是臥底,我就是想看看他們在搞什麼名堂——」

「!!!」嚴鋒心道臥槽,這半年沒有共事, 這貨出賣起朋友來當真是越發地熟練了。

路山成說著,隻見謝陟厘領著仆婦們過來上菜,他拿手指往謝陟厘身上一點, 口裡道:「主子,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她就是想把你騙過來哄!」

謝陟厘端著托盤僵在原地,一張臉紅得像剛出鍋的螃蟹,滋滋冒著熱汽。

她就說這個主意不靠譜吧!!!!

風煊卻是臉上全無波瀾,眼角眉梢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手長,不用起身也能夠著她的托盤,替她取了菜碗放在桌上,問道,「上完了麼?」

這幾個字他問得低沉溫柔,一如那幾個月裡在謝家小院的時光。

問這話的時候,坐著的風煊抬頭看向謝陟厘,謝陟厘微一低頭便迎上了他的視線。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平日裡都要仰視他,這樣的視角隻有在他養傷的那段日子裡才有過。

那時候便是她端菜出來,他接過來放桌上,飯菜日日都要在兩人手中轉一個圈,粗菜淡飯,歲月靜日生香。

路山成驚恐地看著風煊和謝陟厘。

明明看起來謝陟厘好像什麼也沒做,他卻覺得主子的魂兒都快給她勾走了?

「主子!」路山成拿手在兩人之間一劃拉,仿佛要切斷那粘連的視線,「我說的都是真的,這真是他們幾個商量——」

謝陟厘聽不得這話,一聽臉便又漲得通紅,拎著托盤飛也似地跑了。

不過路山成也沒能再說下去,風煊挾起盤子裡的東西就塞了一塊堵住路山成的嘴。

路山成頓時受寵若驚,主子居然給餵菜!然後嘴裡才嘗出味兒來,這一嘗出來,整個人都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下意識就想把嘴裡的東西往外吐。

「敢吐就別回大營了。」

風煊淡淡說著,一麵挾了一筷子嘗嘗。

唔,這苦澀的藥味混合著糊鍋的焦味,真是好久沒有吃到了。

路山成用盡生平毅力把這一口咽下去,眼眶濕潤了:「……這到底是什麼?」

風煊:「看不出來麼?燉羊肉。」

「!」路山成發誓這輩子都不吃羊肉了。

嚴鋒瞧這一盤烏漆抹黑,確實也瞧不出它的原身是什麼,但他十分鄙夷路山成那德性,也去挾了一筷子:「不就是個菜麼?能有多難吃……」

然後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誰若是再讓我聽見『難吃』兩個字,就繞雲川城跑三圈。」風煊仔細地啃完了碗裡的羊肉,「還有,這一桌,吃完。」

嚴鋒和路山成一樣熱淚盈眶了:「主子,我倆要是吃出個什麼好歹來,算為國捐軀嗎?」

「……」風煊看了兩人一眼,「算你們為主盡忠。」

*

謝陟厘這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唯一的收獲是嚴鋒和路山成吃得風卷殘雲,桌上的菜全吃了個底朝天,作為廚子,謝陟厘頗感欣慰。

嚴鋒和路山成兩個人大約是吃撐了,走的時候一個扶月要,一個捧肚子,臉色都有些發白,額角還冒了點冷汗。

謝陟厘有點擔心:「二位郎將稍坐,我去給你們泡些消食茶。」

「不用,不用!」

兩人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也似,彼此攙扶著去了。

臨走之前,嚴鋒還朝謝陟厘擠眉弄眼使眼色,提醒她趕緊辦正事。

「隻要大將軍肯來,那底下的事就好辦了。」

惠姐之前交代言猶在耳,「到時候你在桌子底下輕輕勾一勾他的腳呀,給他斟酒的時候不小心把酒灑在他的衣服上呀,然後就拿手去擦呀,再不然再他去房中更衣呀……反正隻要把他弄上床就完事了,懂吧?」

謝陟厘:「……」

這些……她一件也沒做到。

光是和風煊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夠她緊張的了,連菜都隻敢挾麵前這一盤,哪裡還敢做別的?

「吃好了麼?」風煊問。

謝陟厘立即放下筷子:「吃好了。」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吃好了,還端起了茶杯。

「然後呢?」風煊望著她,眸子漆黑光潤,「不是要哄我麼?」

謝陟厘愣了一下,然後一口茶水嗆進喉嚨裡,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風煊拿袖子給她擦了擦衣服上濺到的水漬,「我送你回去更衣吧。」

「!!!!!!」

這熟悉的套路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不不不不不用!」

謝陟厘猛地站了起來,起得太急撞上椅子,身形一晃險些沒站住,風煊長臂一伸便將她撈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熱力隔著冬日厚厚的衣裝都能透上來。謝陟厘呆呆地靠在他的懷裡,望著他的眼睛,後知後覺地想起,惠姐的教導還有一條。

——「還可以假裝勞累頭暈,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月要一軟,看準了就暈倒在他的懷裡,管保把他拿下。」

外麵的寒風呼嘯而過,樹梢的積雪撲簌簌而落,在陽光下紛然如花般墜下。

花廳裡炭盆燒得足足的,溫暖如春。

風煊美人在懷,瞧著她的臉已經從裡到外紅了個透徹,眸子瑩潤亮澤,像是含著一層水光,眼睛本就生得圓,再這麼傻傻地睜著,更是圓滾滾,如貓兒一般。

臉紅,唇更紅。

他知道女子會用口脂來裝飾自己,但世上再沒有哪一種上口脂能比得上謝陟厘的唇色。那是一層柔潤的淡紅,像花瓣一樣輕軟,輕輕一咬就能吮出香甜的花汁。

風煊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身體也開始微微發熱,他的喉結動了動,咽了口口水,方能開口:「你便是打算這樣來哄我麼?」

謝陟厘隻覺得他的聲音低沉喑啞,眸子裡深沉的很,越發黑得驚人。

她雖是慌得很,但已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知道這種時候越是掙紮,反而越是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她麵上滾滾作燒,還得強自鎮定:「您、您先讓我起來好嗎?」

這條路子走得通,風煊眼中明顯有不舍,還是鬆開了她。

謝陟厘起身後立即後退三步,然後一曲膝就要跪下。

風煊見機快,一把撈住她的手臂:「這是做什麼?」

謝陟厘:「我、我給您賠罪,上次的事……」

風煊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她的唇上:「上次的事已經過去了,知道麼?」

謝陟厘難以置信:「您……不生氣了嗎?」

風煊沖她點了一點下巴:「你。」

謝陟厘立即改正:「你不生氣了嗎?」

風煊這才滿意地笑了:「謝姑娘這麼會哄人,我哪裡還氣得起來?」

他難得笑,但每每一笑,便是神采飛揚,眸子明亮,整個人光耀如太陽。謝陟厘可太太喜歡他這樣笑了,情不自禁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圓圓的杏核眼彎成了兩道月牙兒,甜得讓風煊想啃上一口。

他忽然覺得後悔。何必生這場悶氣?若是早一點消氣,便能早一點看到她這樣的笑容了。

兩人在廳上對著彼此笑個不停,都覺得好像不大對勁,但心情又著實是好,笑意想止也止不住。

「一會兒要做什麼?」風煊問她。

「不知道。」若是在西角城那是要忙著過年,但在這裡,樣樣都有人操辦,謝陟厘還真不知道這三天休沐拿來做什麼。

風煊:「我瞧街上很多人趕集,要不要去逛逛?」

謝陟厘連連點頭:「好。」

逛街她倒沒有多愛,但是總算能找到一點事做,不必在這裡倆倆傻笑就好。畢竟真的……太傻了。

*

風煊雖然來北疆多年,逛街卻是頭一回,對於許多物件都是頭一回見,看見旁人買,便問謝陟厘,「那是什麼?」

可惜謝陟厘因為貧窮的緣故,逛街的次數少之又少,見識也十分有限,兩人皆逛得不甚得要領,走了半天隻給小羽買到一盞燈籠。

後來風煊才找對了地方,那就是各式各樣的小吃攤子、點心鋪子。

用的東西不認識便不知道怎麼用,吃的東西卻不用旁人教怎麼吃。

更何況謝陟厘吃飯的時候將自己縮得跟一隻鵪鶉似的,菜都不敢多吃,中午並沒有吃飽,風煊買了一串糖葫蘆遞過來的時候,她一時不大好意思接,眼睛又不忍挪開,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麵頰微紅,像一個用胭脂染過的雪娃娃。

風煊忍了忍才沒有拿去碰她的臉,但心裡已經忍不住連道三聲「太可愛了」。

他直接將簽子塞進她的手裡,指掌間的肌膚在寒冷的北風中微微碰觸,一絲酥麻從碰觸的地方擴散,風煊看謝陟厘臉上好像更紅了些,自己的臉也微微發燙。

「呀,下雪了。」

謝陟厘忽然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從乾冷的天空紛紛揚揚落下,在風中飄飛旋舞,每一片都輕盈自在。

「在這裡等我一下。」風煊說著,走向不遠處的貨攤,那兒有一位老人家在賣自己做的油紙傘。

這裡是一處屋簷,可以避風雪。但依然有幾片雪花打著旋兒鑽過來,落在謝陟厘的糖葫蘆上。

謝陟厘記憶中最後一次吃糖葫蘆,是在六年前。

那時師父師娘帶著她來雲川城趕集,她覺得雲川城可真大啊,有數不清的人,數不清的店。

因為師娘忽然想吃酸的,師父買了兩支糖葫蘆,給她和師娘一人一支,笑嘻嘻:「酸兒辣女,咱們這胎怕是個大胖小子。」

謝陟厘這才知道,原來師娘有了身孕。

那時她十四歲,對於自己要做姐姐這件事情充滿了驚喜,甚至想把糖葫蘆留給未來的小弟弟吃,被師父師娘笑話了好一頓。

糖葫蘆永遠是香的,有晶亮的糖衣裹著,再酸的山楂都變得可口了。

不知道風煊買的和師父當初買的是不是一家,謝陟厘咬了一顆下來,嘗出了當年的味道。

風煊打著傘過來,隻見她眸子過於瑩亮,像是蘊著一層水光,正要低頭細瞧瞧,謝陟厘手裡的糖葫蘆卻遞到了麵前:「大將軍你嘗嘗看,這個好甜。」

雪落無聲,天色暗沉,沿街的燈籠一盞盞都亮了起來,暮色裡點上暖融嘖的光,風煊就著這燈光,咬了一顆糖葫蘆下來。

他不太喜歡吃甜的,也很少吃這種零嘴,但這一顆糖葫蘆化在嘴裡,他由衷地道:「真的好甜。」

謝陟厘待要伸手拿傘,風煊卻沒鬆,問:「做什麼?」

謝陟厘一愣,哪有讓大將軍給她打傘的道理?「自然是我來打傘……」

「你太矮了。」風煊道,「打著費力。」

謝陟厘:「……」

……的確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風煊把傘打得很低,腦袋幾乎是抵在了傘架上,謝陟厘不知道這是他打傘的習慣,還是他為了照顧她的身高。

她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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