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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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誰熬的?」風煊問。

風煊喝藥向來是不含糊的, 這麼一問曹大夫就知道不對了。

謝陟厘熬完了藥,跟他說過她加了點兒糖,但看風煊這反應, 這糖恐怕不是「一點兒」。

幸好來之前已經套過了詞,曹大夫忙道:「惠娘熬的。她說她試了一下謝醫女熬藥的法子。是有什麼不對嗎?」

風煊停了一下,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 「沒什麼。」

曹大夫走後, 路山成見風煊遲遲不語,忍不住問道:「主子, 這藥有什麼古怪?要不要把曹大夫抓來審審?」

風煊眉頭一皺:「去把嚴鋒抓來。」

路山成注意到他用的是個「抓」字,把嚴鋒帶過來的時候便刻意不客氣,一腳把嚴鋒踹進大帳裡。

風煊麵沉如水:「嚴鋒,看來你甚是喜歡養馬。」

嚴鋒因為做賊心虛, 過來的時候就巴著路山成打聽過一番,便強撐著表示不解。

風煊冷哼一聲:「我上路前交代你的你都當耳旁風了麼?!謝陟厘為何會跟你來戰場?」

嚴鋒下意識去看路山成——你不是說沒見著謝陟厘的人甚至沒聽著「謝陟厘」三個字嗎?!

路山成也一臉驚異, 主子能掐會算不成?他今天幾乎是寸步沒有離開主子左右, 明明連謝陟厘的影子都沒見著半片。

*

謝陟醫在傷兵營換過一輪藥, 端著一大盆換下來的紗布去河邊洗。

上遊的馬兒們鬧騰得差不多了,正在北狄兵的驅趕下回營,被攪渾的河水也漸漸清澈起來。

河水不算深,那些馬又高,連馬肚子都沒不到。

也就是說,若是北狄人願意, 他們隨時可以踏過河過來。

當然, 河這邊滿滿的都是□□,過來了也沒有好果子吃。

但如此一來,這條河便不能成為緩沖, 兩軍始終處在極為緊張的交鋒狀態。

河水在這邊拐了一道彎,謝陟厘便在河彎處埋頭洗起來。

還未洗完,便見河水裡多了一道倒影,回頭隻見一截衣擺站在身邊。

她以為是曹大夫派來催她的,手裡忙著,口裡待要說話,整個人忽然頓住。

靴子是軍中常見的軍靴,衣裳也是兵士常穿的藏青色衣袍,但水麵映出的倒影裡,身姿異常挺拔,麵目雖模糊,高挺鼻梁卻清晰可見。

——風煊。

謝陟厘全身僵硬,心剎那間撲通亂跳。

他怎麼會來這裡?

來眺望敵情?

還是單純來河邊透透氣?

總不會是認出她了吧?

……他的傷好了麼?傷口怎麼樣?

謝陟厘腦子裡亂糟糟的。

忽地,身邊的人蹲了下來,一手伸到河水中。

謝陟厘這才發現她呆過頭了,手裡的紗布順流而下,還好被風煊撈了起來,放回盆中。

風煊淡淡道:「莫要發呆,軍中物資緊缺得很。」

謝陟厘悄悄抬眼,飛快瞧了瞧風煊。

風煊手撐在後頭,坐在了草地上,仰望著頭頂藍天。

謝陟厘不由仔細瞧了瞧他。

比起之前在帳篷外的驚鴻一瞥,此刻她瞧得是紮紮實實。

數十天未見,他好像瘦了一些,眉宇間也好像多了一絲凝重之色,但眸子依然黑沉如墨,瞧上一眼便能讓人覺得天塌下來他都會去頂著,很安心。

隻是,她怎麼瞧,都沒能從他臉上瞧出一絲怒意。

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就姿勢來看,他好像甚是放鬆。

風煊朝天道:「再不洗,又要被沖走了。」

謝陟厘:「!!」

眼下的情形著實有些不對勁,但謝陟厘向來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再不對勁,過著過著便習慣了,習慣了就對勁了。

她默默地洗著紗布,風煊就坐在旁邊望天,仿佛暫時從繁重的軍務中解脫出來,來這裡隻為吹吹風,曬曬太陽。

人聲、馬匹聲、流聲水……全都混在風聲裡,風並不理會人間兵戈,帶著春日的氣息,一視同仁地,從大地上浩浩盪盪掃過。

謝陟厘恍惚覺得好像以前也有過這一樣一刻,有風,有水,天藍,青草,他們兩個就是這樣坐在一片天地之間……

她想起來了,是那一日,安知意來找她,她給追光洗澡的時候。

「追光還好嗎?」

謝陟厘不自覺便問出了口。

風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謝醫女當真是愛馬之人。」

謝陟厘低頭洗紗布,恨自己一時走神,沒管住嘴。

身在大營,她不是沒想過會被他發現。但在設想中,那也該是一段時間以後了,在這段時間裡,她會好好乾活,救得一個是一個,幫得一分是一分,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可萬沒想到,第一天居然就被逮著了。

她想來想去想不明白,忍不住問:「您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嚴鋒?曹大夫?

不可能。他們倆都算是她的同謀了,怎麼會主動把她供出來?

而且……但願不是嚴鋒,不然萬一給他審出了她和嚴鋒的交易,她……她就不要做人了。

她的臉上有真真切切的困惑,風把她的發絲吹得有些亂,風煊忍住了替她理一理的沖動,在心裡嘆了口氣。

就算有旁的大夫會在藥裡放糖,但除了她,是沒有人上戰場還帶著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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