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 2)
82
他應該轉身走啊,管她那麼多乾什麼,可是心裡這樣想,他所做的卻是更加放軟了聲音沖她道:「我沒有討厭你,我跟你鬧著玩的,你別哭了。」
他依然還是在哄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
她終於停止了哭聲,然而依然用那淚眼汪汪的一雙眼睛看著他,「真的嗎?」
假的假的,我討厭死你了,他該對她這樣說。
可是對著她這眼神,他卻點點頭,「真的,我沒有討厭你,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
她一張臉上又是油又是眼淚的看上去髒死了,他沖她道:「把你臉擦一擦。」
她卻把小臉往他這邊湊過來說道:「小景哥哥把我逗哭的,小景哥哥要負責,你給我擦。」
衛景:「……」
衛景好想告訴她別得寸進尺了,可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掏出紙巾幫她將臉擦乾淨,她卻一點都沒客氣,又將一雙油乎乎的小手攤在他麵前,「還有手手也要擦。」
他還真就耐著心真幫她將雙手也擦乾淨了。
擦完了手,衛景用眼神沖她示意,嗯,你可以走了吧?
小姑娘卻壓根看不懂他的眼神,她沖他做了一個張開雙手的動作,脆脆的聲音沖他道:「抱抱。」
衛景:「……」
這是衛景除父母之外第一次被人求抱抱,感覺很復雜,煩躁中隱隱有一種羞澀感冒出頭。
這種羞澀感叫他討厭,於是他冰冷冷沖她道:「為什麼要抱?」
小姑娘一臉理所當然,「媽媽說,和好之後要互相擁抱一下。」
和好?
他們就沒有好過,哪裡來的和好?
衛景很奇怪的發現,他好像並不排斥她向他要抱抱,而且聽到她這話之後他還心癢癢了一下。
她那肉乎乎的小身板,抱起來應該很舒服吧?
他從小就沒有朋友,他是別人眼中的怪物,自從幼兒園時期他的殘腿將班裡的小朋友嚇哭了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學校。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除了父母和照顧他的幫傭,他幾乎不和人說話,他的生活沉默又孤寂,他知道以後的人生大概也會一直這樣下去,小小年紀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樣的生活反而讓他輕鬆,不用去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不用再被人叫怪人。
他將自己的生活築起高牆,他習慣了高牆裡的孤寂,所以他不允許人靠近。
可是現在,他竟然對高牆外的誘惑有了動搖之心,這讓他惱怒。
「你不怕我?」
他問。
小姑娘萌噠噠的反問,「為什麼要怕你?」
衛景突然有一個非常邪惡的想法,不怕我是嗎?
那就讓你看看我的醜,他的殘缺曾經嚇哭過不少人,像她這樣軟噠噠的女孩子膽子最小,別說嚇哭她了,嚇得她做噩夢也不在話下。
他突然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狂,他急於壞的結果,你會被我嚇哭的對吧,你會嚇得逃得遠遠的對吧,你以後看到我再也不會笑得一臉燦爛叫我小景哥哥了對吧?
他忽略那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突然對著她極其殘忍的笑了笑,他輕聲說:「不怕我是嗎?」
青澀的臉蛋上,這樣的笑容卻透著一股邪氣,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揭開蓋在身上的毯子,他穿著長褲,盯著她的表情,慢慢的將左腿的褲腿卷起來。
江婉的目光也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他的腿上,他的褲腿空空的,一路往上卷一路都是空空的,然後卷到膝蓋處,她終於看到了那剩下的一截大腿殘肢,還有殘肢上麵那醜陋又可怖的疤。
衛景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她會嚇得尖叫的,她會哭著逃開的,她會用一種看怪物一樣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的。
可是通通都沒有,她的目光就那般靜靜的落在他的殘肢上,而後她慢慢走過來蹲下,手指頭輕輕在上麵碰了碰,她仰頭,水蒙蒙的大眼睛望著他,「疼嗎?」
沒有逃走,沒有被嚇哭,沒有用像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卻從她那水蒙蒙的眼睛裡看到了心疼?
怎麼會這樣?
那殘忍的笑意就這般僵在了嘴角,他望著她半晌沒有動作。
秋風吹來蕭瑟,桂花樹葉冷得瑟瑟發抖,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洶湧著一股莫名的情緒,滾燙的,燙的讓他招架不住。
她又低頭看著他腿上的疤,她輕聲說:「受傷的時候應該很疼的吧?」
她說完,嘴巴對著那殘缺的地方輕輕的吹了幾下。
而後又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在上麵撫扌莫著,「不疼的,不疼的。」
衛景感覺有人一瞬間捏緊了他的心髒,那被她吹過的地方好似突然失去了知覺一般,然而身體裡卻有一種復雜的情緒亂竄。
別人都害怕他的殘缺,有時候他看著那殘缺的地方都覺得惡心。
為什麼她會這樣呢?
還是個小男孩子的他控製不了這樣的情緒,竟下意識的紅了眼眶。
小女孩站起來,他坐在輪椅上她都還沒他高,她伸出手在他的頭頂扌莫了幾下說道:「小景哥哥很勇敢,小景哥哥是小英雄。」
他愣愣的看著她的臉,瓷白的肉肉的臉,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黑葡萄,她看上去是那樣無害而美好,單是她的可愛就能讓人心生歡喜。
他不否認,她真的是個很逗人喜歡的小朋友,哪怕他第一眼看到她也心生喜歡,可是他也承認,這樣一種一見就叫人喜歡的感覺讓他嫉妒。
他想破壞,想毀掉,然而此刻他卻心生悲戚,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慚愧。
他半晌說不出話。
他想抱住他,緊緊抱住。
「小婉婉。」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這邊略顯凝重的氛圍,兩人抬頭看去,就見黎雅芙正在不遠處沖小婉婉招手。
江婉沖他道:「媽媽來接我了,我周末再來找小景哥哥。」
她說完沖他揮揮手,撒著小短腿向她媽媽跑過去。
她真是美好又鮮活啊,他扌莫著自己殘缺的地方,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她吹拂過的溫度。
她周末還會來找他,他隻記得這句話。
周六那一天他早早就起了床,換上乾淨的衣服,讓保姆將他推到那亭子裡靜靜的等,可是等了一天她都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