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離恨(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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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第一場雨毫無征兆,陳恩雨吧蔣行從酒吧半拖半抱地弄到車上,寒雨已經把倆人都淋了個徹骨涼。

陳恩雨發著抖,從後視鏡裡看到他倒在後排的座位上爛醉如泥,手攥成拳落在方向盤上,很久都沒有動。

「今天的訓練為什麼不來?」她盡量克製地問道。

蔣行發出無意識的嘟囔,而後在座位上翻了個身,把頭埋在臂彎裡。

陳恩雨無聲咬住牙關,低喝道:「蔣行!」

後座上的人蠕動了一下,似是聽到了,卻依然發出無意識的哼哼聲,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陳恩雨罕見地顯出崩潰的表情,垂頭將前額抵在拳上做了幾個深呼吸,抬頭時已稍稍冷靜了一些,回身看他。

「蔣行,你認真回答我,這就是你希望的我們的以後嗎?」

醉鬼終於安靜下來,陳恩雨迫切地注視著躺在後排的人,卻見對方仍像是一具腐朽多年的死屍一樣,一動不動。

幾秒後,在陳恩雨幾乎想放棄喚醒他這個念頭的時候,幾不可聞的飲泣聲透過臂彎泄露了天機。

陳恩雨屏住呼吸,整個人愣住了。

在世人心裡曾是不可逾越的滑板大神的蔣行,居然,在哭。

別說是旁人,就連朝夕相處的陳恩雨,也沒見過蔣行落淚的樣子。

她心軟得一塌糊塗,慌亂中越過座位間隙爬到後排,跪坐著將他的頭抱在懷裡。

「怎麼了?」陳恩雨不知所措地撫著他的發,硬而紮手的黑發擦過掌心,讓她莫名安定了一些,低聲問道,「說話,怎麼了?你得說出來告訴我,蔣行,如果連我都不能說,你還能告訴誰?你不願意相信我了嗎?」

「我不能訓練了。」

他用壓抑而沙啞的語聲,無比痛苦地陳述這個讓他至今無法消化的事實。

痛苦起於某個沒什麼特別的早上,他踩上滑板,然後在做第一個ollie的時候摔下來,他以為是沒睡醒,所以做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摔得遍體鱗傷,視線漸漸模糊扭曲。

他打電話給在國外的醫生,對方讓他放輕鬆,然後告訴他,今天發生的情況是一般運動障礙的症狀,說明他的平衡能力在退化。

「這隻是cte的先期症狀,目前還不影響正常生活,當然——運動員除外。可是蔣,你得從現在就開始慢慢學著接受。」

蔣行默不作聲地掛掉電話,捂住臉,沒有流淚。

他想,我接受,可兩天後備賽訓練即將開始。

他想過裝病,讓自己的腿或者手骨折,也想過告訴ae真相——可那之後呢?

ae不是慈善機構,不會留下一個無法再參加比賽的滑手,即便他是蔣行。

失去高額的年俸和比賽獎金,他更沒有機會去尋醫問藥,治療自己的病,這意味著他將會以一個難堪的姿態死去。

還有恩雨——她怎麼辦?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不該被他連累過這樣沒有未來的人生。

酒精短暫地緩解了他的痛苦和焦慮,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教練得知他宿醉缺席訓練,隻是告知他下不為例。

大家隻當這是一個意外,沒有人懷疑他因為害怕連ollie都無法做的現狀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刻意逃避訓練。

於是,像是小學時最幼稚而荒誕的裝病逃課,他因此也找到了逃避的方法。

他選擇裝成一個酒鬼。

可他沒有辦法裝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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