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別難語(一)(1 / 2)
顧平蕪從來沒有天真地以為隻要在池以藍麵前將自己剖開來坦陳一切,就能夠獲得諒解。
可當池以藍麵對她的坦誠,嘴角輕抿,露出一點弧度時,她又疑心自己是否早就得到了寬宥。
她始終心存奢望。
池以藍沉默了很久,最後輕描淡寫地說了聲「知道了」,算是對她解釋的回應。
他沒有說「沒關係」,可麵上又都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淡漠。
顧平蕪就沒有辦法再說下去,沉默地笑了笑。
吃完飯後,他們逛了街,看了夜景,還在心齋橋附近拍了傻乎乎的遊客打卡照。
表麵上是普通情侶的日常,可她卻有隨時都會一腳踩空的不真實感,並沒有放鬆地去享受過哪怕是一分鍾。
步行回酒店時她已經疲憊至極,生理和心理上都已經超出負荷,卻還強撐著不表現出來。
一側是車水馬龍,華燈未央,一側是走動時偶爾會擦到的他的手。
顧平蕪恍惚地想,這到底是什麼走向,哪種劇情。
我們明明是在分手。
難道其他人的分手也是這樣子嗎?
可電視劇裡那些撕心裂肺的嚎啕和歇斯底裡的爭吵又是什麼?
她想起顧平謙有次分手後約她見麵吃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樣子,可她分明一個月前還見過他。
當時她想,分手真是件傷筋動骨的事,連三哥這樣在她眼裡無所不能的人都栽了跟頭。她往後可千萬不要經歷。
那之後她的確沒有經歷分手,卻經歷了比分手而言對她更殘酷的事。
可今天,她真的在麵臨一場分手,一切卻和想象中天差地別。
以至於她走著走著習慣性地扣住他手腕,接著在他望過來的冰涼的眼神裡又驀地鬆開,忍不住站住腳確認:「我們……已經分手了對嗎?」
他以眼神告訴她的確如此。接著淡淡反問道:「你確定你搞清楚狀況了?」
她很快避開了視線,垂眸道:「搞清楚了。」頓了頓,又說:「抱歉。」
回去酒店,顧平蕪在臥室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池以藍進房。
她出去找人,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一切落到實處,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原以為的那樣可以從容接受。
她接受不了。
在那場最後的約會裡,一切都太冷靜克製,又太鄭重其事,體麵得不似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在分手。
她控製不住地猜測,他真的愛過我嗎?有過哪怕一點點嗎?
如果愛過,怎會絲毫不表露心碎。可如果沒愛過,他又為何在分別時和她同行過夜色旖旎的長街,恍如戀人拖手。
她無法不抱著僥幸將這場「分手」隻當做他給予的一次懲罰和警告,於是順從地聽他的話,道歉,接受,以為會有所好轉。
可當偌大套房裡空盪盪隻剩下她一個人,而他連離開都不必再和她打一聲招呼的時候,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做不到好聚好散。
她不願意。
在第十二次撥給池以藍之後,對方終於接通了電話,開口第一句話是:「已經淩晨一點了,顧小姐。」
她哽住呼吸,背靠沙發蜷縮在地毯上,才能克製著心髒的不適,一開口就帶了哭腔。
「池以藍對不起,對不起。」她說,「我不想分手。」
她像是徒勞經過這一天,什麼都沒記住,此刻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什麼的孩子一樣,和他一聲聲道歉,用全然不像她的口氣哀求,中心思想隻有一個,不分手好不好。
那頭始終靜靜地聽她一再解釋,道歉……直到她聲音啞了,再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窘迫又絕望地停下來,問:「你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