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81收租金(1 / 2)
老宅有很多程濯小時候的印記。孟聽枝翻他剛上幼兒園的相冊。
這人真是從小就好看。
睫毛精,粉雕玉琢,好冷漠一個小正太。
像那種阿姨姐姐圍一圈逗他,怎麼哄他也不肯給人親親抱抱的傲嬌小孩。
他的這些成長足跡裡,少見父母,喬落和徐格的出鏡率極高,還有其他小孩,那些打打鬧鬧的場景,可以想象就在夾蘿十八巷的某棵樹下、某個湖邊。
孟聽枝正翻得入迷,根本沒發覺身後不遠處也有窸窸窣窣的翻動聲,直到忽然被程濯喊了一聲。
「孟聽枝,你有沒有發現你還挺口是心非的?」
口是心非?
沒有呀,孟聽枝覺得自己越來越勇敢,越來越敢直麵了,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愛得坦坦盪盪。
孟聽枝沉浸在自我表揚的內心快樂裡,並沒有發現程濯手上拿的東西她很眼熟,她甚至壓根兒沒注意。
程濯攤開某頁,舉起來,擺一擺。
「自己畫室裡頭掛著牌子,規矩寫得清清楚楚,『傲慢無禮不畫,要求古怪不畫,裸男也不畫』,嘴上說著不畫裸男,偷偷扌莫扌莫畫得好積極。」
孟聽枝認出來了,那是她隨身的速寫本!
她臉上蹭一下,冒出一股被抓包的窘燒,可偏偏他把舉起來的本子放下來,又草草翻一遍,還給出點評。
「畫得真是……連細節都不放過。」
兩頰上立馬騰起燒熱感,吃上回的虧,孟聽枝謹慎地先看一眼門口,並沒有什麼扒望著的小蘿卜頭。
這才放心地撲到程濯懷裡搶本子,為自己辯解:「什麼啊,半裸都不算的。」
程濯一本正經,淡淡恍然道:「原來我提供的尺度還不夠。」接著好無辜地補一句,「可我並不知情,我認真刮胡子,並不知道有人拿我當模特。」
「靈感…靈感就一下一下的那種,我是,我是記錄習慣了。」
孟聽枝解釋得稍顯牽強磕巴,「我大學就畫過人體了,我都畫過的,藝術就是藝術,就是單純的畫一下,不是那些……」
越說越小聲,那些後麵的詞都找不到合適的了。
程濯邏輯極強,迅速跳脫語境,找到新角度,他先是肯定地點點頭,「是,說起來,還是我見識淺薄了些。」
然後垂睫慚愧道:「我太小家子氣,半裸而已,就一驚一乍,我太太見多識廣,什麼都畫過,還請程太太多指點。」
他真是虛心求教。
晚上吃完飯,他們出去散步。
除夕夜的那場雪化得七七八八,入夜一降溫,雪化了水,小水窪裡結了冰,路燈下反光。
從徐家門口逛了一趟。
徐格的大嫂好熱情。
她剛好給兒子煮了奶茶,孟聽枝說要回去了,不在這喝東西了,他大嫂連杯子直接送給孟聽枝,叫她捧著路上慢慢喝,剛好還暖手。
回程,孟聽枝小口嘬著,食管到胃裡都暖暖的,冬夜裡,喝著熱熱的奶茶,人像擺脫厚厚的棉衣束縛,一整個都輕盈起來。
她遇到反光的地方就要踩一踩,小小的冰麵,卡吱哢吱破了一路,程濯看著她一條路左左右右走成蛇型,一個小坑都不放過,通通踩碎!
他聽那脆響,好笑地問:「那麼好玩嗎?」
孟聽枝捧著熱霧裊裊,香氣濃醇的奶茶,大方讓到一邊,麵前一個完整小冰窪,看著程濯問:「挺好玩的,你要試試嗎?」
程濯:「……」
程濯手一伸,「還是你來。」
孟聽枝當仁不讓,毛絨靴一腳上前。
「哢吱哢吱——」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幼稚,又很想繼續踩,於是開始在冬夜路燈下,一邊踩冰,一邊跟程濯講暴力美學。
什麼叫暴力美學呢?將暴力儀式化,來緩解暴力內容所產生的不適感,從人為破壞中,體現出一種割裂美。
孟聽枝如是說。
所以呢,她現在做的,絕不是簡簡單單踩冰這麼簡單,這是以體力付出,得到一種美學裡的滿足感的過程。
程濯當時好捧場。
「孟老師講得對。」
孟聽枝以為程濯隻是單純捧場,開開心心跟他拉手回了老宅。
沒想到他真是個天賦異稟的好學生,舉一反三,當天晚上就學以致用。
「以體力付出,得到一種美學裡的滿足感,這樣算暴力美學嗎,孟老師?」
過程已經結束,孟聽枝眸色迷離,細白小腿原本搭在他肩頭,脫力後,虛軟地滑落。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一身水浴一樣的熱汗,聲音微微啞,不乏厲言地批評:「你這是惡意歪曲知識點!」
某人求知如渴,俯身來親親她,聲音近而又近,灼得人耳朵癢。
「那孟老師以後再教教我。」
孟聽枝閉著眼睛,一通猛搖頭。
不教了,再也不敢教了。
·
正月裡。
孟聽枝要跟程濯一起去他外公那邊拜年,舒晚鏡去世多年,這一點年節裡的來往,更是不能懈怠。
孟聽枝一想到要去見他媽媽那邊的親友,就緊張得睡不著,除了婚宴,孟聽枝隻見過兩次程濯的舅舅舒斌,還都是在應酬場合,並沒有深聊。
她跟程濯復合後,第一次見舒斌也挺有意思的。
說起來,之前就見過,那次他們要去長林巷拜訪人,找不到進去的小道,是孟聽枝給舒斌指的路。
舒斌破天荒對她有印象,隻眯眼半晌就想起來,又恍然記起不久前合萊會所的黃總給他打過電話。
說他那位矜貴外甥一大早去合萊會所給女朋友找車。
這下親眼見著,舒斌看完孟聽枝,再看向程濯的驚訝眼神,內容很明顯。
好像在說,怎麼人家小姑娘給指個路,就成你女朋友了呢。
這些年,程舒兩家的關係很微妙,幾乎都靠程濯在中間維持著。
通過舒斌,孟聽枝就能猜到一點,他外公那邊應該是很重視程濯的,可這份重視裡關切和討好,細想又有幾分叫人心寒。
越想越睡不著。
床頭的壁燈被擰亮,孟聽枝掀被下床,赤腳蹲在長絨毯上,嘩啦一下扯開抽屜,從裡頭翻出本子和筆來。
程濯適時看過來,「找什麼?」
「我想做點準備。」
程濯:「嗯?」
「你外公那邊親戚很多對不對?你跟誰比較好?」
她手肘撐著,趴在床邊,翻開本子的空白頁,唰唰寫字,然後遞本子給程濯。
「你就這樣寫,喜歡後麵寫名字,然後備注下麵寫關於這個人,我需要注意什麼。」
程濯接過本子,迎目就看見「喜歡」這兩個字,一個冒號緊隨其後。
孟聽枝怕他不配合,扯扯他的睡衣,「寫嘛,你總得告訴我點什麼,不然我老想著,心裡沒底,睡不著。」
他看孟聽枝一眼,被子下屈起長腿,給本子墊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筆,很快寫完,遞給孟聽枝。
「現在能睡得著了麼?」
孟聽枝納罕他寫得這麼快,接過一看,睫毛撲扇一下,目光軟軟愣住。
他在喜歡後麵寫了「孟聽枝」,在孟聽枝的備注下寫了「相信程濯,保持快樂。」
筆「啪」一聲扔在床頭,他伸出空空的掌心,「上來睡覺。」
孟聽枝捧著本子還在發愣。
程濯說:「睡不著的話,我哄你睡,再不行,做點助眠的事也可以。」
孟聽枝聽懂他的話裡助眠的意思,耳尖忽熱,再看此時穿著月白絲質睡衣的男人,打心裡覺得這就是赤裸裸的純情表象,實際上,這人分分鍾就能黑化。
然後一絲不掛,吃人很厲害。
她想到之前那次叫她睡到下午才緩過來的暴力美學,瞬間就慫慫的。
「你嚇我啊?」
程濯扶額,偏頭彎唇,露出唇紅齒白頗有少年意氣的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