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85宵禁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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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十四中的冬令營是去挪威看極光,也是那一年,喬落憑一套冰川少女的寫真紅遍網絡,那套原圖是徐格拍的,回蘇城後喬落找自己認識的後期修出來。

那位後期在微博上是個挺有名氣的攝影博主。

後來多少年,喬落那套圖都是旁人談之必提的白月光成名作。

他跟徐格也熟,還曾笑著說沾了徐格的光。

徐格擺擺手說:「瞎拍的。」

徐格不怎麼玩攝影,那時候手裡就兩台普通的機子,其中有一台還是喬落送給他的。

她愛記錄,他就要配合著更新設備。

沒什麼特別的本事,可怎麼把喬落拍好看,他學了很久,也學得很好。

後來這門技術惠及他多位女友。

而那年冬令營的紀枕星在乾什麼呢?他寫了一篇極光觀察日記登了蘇城科技報,開學後升旗儀式上還風風光光被副校長一通誇。

喬落把那則有紀枕星署名的報紙頭條剪下來,和自己的冰川圖片貼在手賬裡,花裡胡哨的小愛心圍了一圈。

一切都和徐格無關。

徐格坐在她房間的秋千上,長腿支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偷偷看她寫的戀愛一百件事,每完成一樣,她就在後麵打一個勾。

牽手,擁抱,接口勿……

她做完手帳,轉頭從徐格手裡把那張小單子奪走,倒不是生氣的語氣,乾巴巴的凶道:「不許看!這都是女孩子喜歡的事,你看得懂嗎你!」

說完,喬落從抽屜裡翻出一個小盒子,那是那年某大熱韓劇的熱門斷貨色號,她遞給徐格說:「之前聽到你女朋友說喜歡這個,送她吧,不用提我。」

她做好事都要扮一副趾高氣昂的小孔雀相。

徐格接過來笑了,「大好人。」

喬落噗嗤也一聲笑,踢他小腿:「屁!我是你爸爸!」

雙馬尾羊毛卷的女朋友擦了新口紅,少女白淨臉龐一下就艷了起來,踮腳在徐格臉頰上吧唧一口親,唇印明顯。

她開心死了,驚喜萬分地問徐格怎麼會知道,她明明上個禮拜才和好朋友在奶茶店說過好喜歡。

「徐格你好好!我愛死你啦!」

徐格興致一般,按著後脖頸說:「你喜歡就行。」

後來分手,這位身兼程濯班上文藝委員的女朋友送給他一段好文藝的話。

她說:「徐格你這人很好,跟你談戀愛也特別開心,你對女孩兒出手大方,也會考慮女孩兒的感受,但怎麼說呢,你這個人特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太容易讓人做夢了,你太像一個會為了感情失去理智死去活來的人,但實際上,你是點到為止的六十分男友,再多一點都不可能了,肥皂泡都是你給的,肥皂泡也都是你戳破的。」

徐格後來談過的女朋友裡,不乏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其中有一個叫孫羽芝的平模,也說過他是六十分男友。

那年徐格剛大學畢業,孫羽芝是對麵舞蹈學院的。

朋友組局玩密室,幾個女生嚇得花容失色哇哇叫,就孫羽芝一個特淡定,見著鬼還搔搔耳朵。

徐格想起喬落來。

他們以前去鬼屋,忽然躥出個長舌鬼出來大叫,喬落雙手比著喇叭,更大一聲吼了回去,他當時跟程濯相望著無語地笑。

鬼見了喬落都怕。

徐格點著頭,挺欣賞地跟孫羽芝說:「行啊,姐們兒,你膽子挺大。」

一幫人躥去別處了,慘綠的燈光稱不上任何氛圍感,孫羽芝忽然一把抓他的領口,把人往下拽,親到他嘴上。

口勿畢,她長睫毛一掀問他:「膽子大嗎?」

那姑娘家境一般,上大學就開始混圈,最開始當車展模特,名聲不是很好。

但徐格心裡門清兒,有些男人愛而不得就喜歡亂潑點髒水,好像這樣下回再提誰誰誰沒追上孫羽芝,誰誰誰立馬就能反唇相譏,那種女人倒貼老子也不要好嗎?

戀愛的時候,徐格一直護著她。

她每每工作到晚上,徐格還親自開車去接她下班,戀愛裡該給的,出錢出力,他從來不怠慢姑娘家半分。

那天徐格從TLu出來,刷微博看到孫羽芝給喬落工作室的點贊,是喬落在國外時裝周的行程圖。

黑色抹月匈配闊袖,兩條鎖骨瘦成一條平直的線,拳擊辮綁得乾淨利落,明艷感裡不缺少年氣。

隔著時差,應該是昨天的事了。

徐格也點了一個贊。

車子還沒開到世騰國際中心,徐格電話響了,不久前圖片裡的人給他打電話,叫人毫無準備的哭腔闖進耳膜裡來,徐格一腳剎車,停在路邊。

「徐格,我要回國,我現在就要回。」

徐格慌神地問:「怎麼了,你經紀團隊呢?」

電話裡的女聲哽了一下說:「鬧,鬧翻了……」

為了挪出時間跟同在法國的紀枕星見麵,她幾乎和團隊大吵。

她前一天還那麼帥氣地放話:「我有男朋友又不是最近的事,現在說我不以事業為重,好不好笑?我一早就說了他十七號開交流會,我十八號就是要挪時間出來的,你們到底是怎麼安排行程的!」

徐格聽完經過,又問:「那紀枕星呢?」

喬落的聲音忽的也軟下去:「也吵了……我現在一個人在外麵。」

「艸!」

罵完,眼皮跳了一下,徐格看著前方時不時就飛速劃過的車尾紅燈,他隻覺得很無力。

「怎麼又吵了?」

「不想說。」喬落吸了吸鼻子,哭過的聲音悶悶的,「你幫我訂機票吧,徐格,我要回國。」

恰好此時,徐格屏幕跳進一條微信。

孫羽芝:[拍攝結束!!我想請工作人員吃夜宵唉,你要不要一起來?]

十分鍾後,徐格在路口出車禍,車子蠻慘的,他搭上了一條胳膊,上了救護車,他還手機不離手。

乾了兩件事。

叫程濯幫喬落訂機票,叫沈思源去接孫羽芝,請她今天拍攝的工作人員吃夜宵。

起初孫羽芝見是沈思源來了,還有點不高興,「他自己怎麼不來?」

沈思源笑一聲說:「獨臂大俠擱醫院打石膏呢。」

孫羽芝才知道徐格出車禍了,再望著拍攝現場一堆他叫人送來的吃的喝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都車禍了還記著夜宵的事。

這也太周到過頭了吧。

那回戀情也不長。

和平分手後,孫羽芝跟朋友去TLu玩也不避嫌,有次遇上徐格送散場的朋友出來,兩人碰上麵打招呼,後半夜還一起吃了頓燒烤。

啤酒喝多了的時候,孫羽芝歪歪倒倒支著額,紅著臉說起過去的事。

「我跟我們公司那小碧池撕嘛,那回就忍不下那口氣,跟你說我就想拍那期金九的內刊,其實沒指望你什麼,沒想到你真托人幫我去弄,我當時好感動啊徐格。」

徐格勸她少喝點,低著頭,手指戳著手機找代駕。

忽聽對麵那道醉了女聲說:「但不是覺著你好愛我,我當時腦子裡就一句話,這男人真踏馬的義氣,哈哈哈哈,徐格,你做人一百分,當男朋友就……剛及格吧。」

徐格手指在屏幕上停住,要笑不笑地無奈道:「艸,就剛及格?我踏馬真盡力了。」

孫羽芝用力點頭,通紅的眸底有一點閃爍的淚光:「我知道我知道!你盡力了,就是沒有那麼愛而已。」

「你前麵幾個女朋友也沒有說你不好的啊,隻是徐格,我跟你說,女孩子都好貪心的,我也貪心,你要是很愛我很愛我就好了,但我知道你不會,所以我們分手也好。」

·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大學畢業,喬落和紀枕星分分合合,徐格女朋友常換常新,圈子裡的朋友都習以為常。

甚至再聽到喬落分手或徐格分手,都會下意識反應。

前者肯定復合,後者常規操作。

那次喬落和紀枕星分手還是在國外,甚至還是上次鬧翻的同一家酒店。

跟上一次不同的是,喬落受邀看秀的品牌更頂級,紀枕星從為老師準備資料的助手成了獨立參加行業論壇的天文才俊。

這些年,彼此都是在成長的,唯一不變的是紀枕星對她事業的態度。

高中那會兒,喬落告訴他自己想去酒吧唱歌,捧著臉幻想,感覺酒吧的駐唱歌手好酷。

紀枕星皺眉不解地問她:「你很喜歡拋頭露麵嗎?」

後來出唱片接代言,參加綜藝,客串電影,喬落的星途幾乎順風順水,天賦她有,好運也從不缺。

人人提及都要說一句天之驕女。

卻唯獨,在紀枕星麵前,她引以為傲、為之奮鬥的事業從來不值一提。

喬落知道他家裡很不喜歡自己女明星的身份,但這些年,她一直活在愛情裡,覺得隻要紀枕星理解就可以了。

實際上,他也是不理解的。

他隻是在忍。

就像過往多少次,他們為了躲狗仔躲粉絲,他不情不願戴著口罩帽子,坐在貼著防窺膜的保姆車裡,看著外頭那些為喬落接機的粉絲,如神明俯視螻蟻一般。

甚至聲音都有幾分薄冷慈悲。

「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大好的讀書年紀,人生就是為了經紀公司包裝出來的人設搖旗吶喊,聲嘶力竭麼?」

深陷情愛的人,昏了頭,是不會去細究那話音裡的隱約鄙夷的。

喬落隻是摘了口罩,把臉嬌嬌地歪在他眼下說:「因為我太漂亮了,當然有很多人喜歡我啊。」

紀枕星扌莫扌莫她的頭發:「可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以後怎麼辦?你也是啊,說下半年準備演唱會,現在又改成去參加什麼綜藝,你不是歌手嗎?怎麼……總是亂糟糟的。」

「演唱會延遲是公司的決定,那個綜藝我喜歡,又剛好有檔期,我覺得挺好的。」

紀枕星嘆氣:「你對未來太沒有計劃了。」

喬落好笑道:「我又不想稱霸娛樂圈,我隻是想做我喜歡的事,這有什麼不對嗎?」

紀枕星看著她:「你現在二十幾歲,你三十幾歲四十幾歲,還要像現在這樣任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從小就有明確的目標,大學讀書就開始研究高精尖,你的人生目標當然明確——」

戀愛多年,本能已經可以察覺什麼話題不可以延續,喬落聽他說這些大道理就頭疼,她瞥開臉看車窗,最終還是讓了一步。

「好了,我們不要聊這個了。」

喬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難道混娛樂圈很丟臉嗎?圈裡有潛規則就一定在我身上?行得正坐得端,我問心無愧有什麼好非要避嫌的?你們家難道都是老古董嗎?

問不出。

異國他鄉,露台餐廳氣氛浪漫,勉力維持的對話終止在紀枕星一句深深不解的話裡。

「你還沒有玩夠嗎?」

喬落的經紀人在圈裡素有「毒眼女王」的稱號,從喬落出道就帶她,對她寵的時候像親媽,正經起來說話也不會跟喬落客氣。

她也認真跟喬落談過,她覺得紀枕星根本不適合喬落。

「你跟他這麼多年,你還沒玩夠嗎?你才是大明星,怎麼他一個搞天文研究次次都要你遷就他的時間,我倒是想問問他出場費一分鍾怎麼算!」

喬落握著冰冷的銀質餐叉,指關節泛白,忽然眼眶很酸,怎麼所有人都覺得她在玩,可她又這麼不開心呢?

對麵的紀枕星放低聲音,並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她。

「你這一年慢慢淡圈吧,起碼不要再參加那些爭議性很強的節目,你上次在節目上說擇偶觀,忽然提到我們研究所,你知道那一周有多少網友來門口打卡拍照嗎?這種影響力太可怕了,不正常。」

「喬落,你該玩夠了。」

一直垂著的睫毛,在幾次不正常的顫動後抬起,喬落鬆開手裡的餐叉,倏地抬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是,我玩夠了。」

杯子裡剩餘的酒一口喝下,她為了唱歌一直好好保護的嗓子被醇厚的酒精灼燒。

出了餐廳,冷風呼嘯,身後並沒有人追出來,手機裡也安安靜靜的。

喬落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裡,迎著風,往異國的廣場噴泉處走。

她忽然想起。

兩年前,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夜晚,她也跟紀枕星鬧分手了,打電話給徐格,哭著說自己要回國。

這一次,她沒有哭,也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

從沒有一刻這樣清醒過,像走到懸崖處的避無可避,所有少年幻想,所有自欺欺人都在這一刻醒透。

剛剛走到門邊時,她還回頭看了餐桌邊的紀枕星一眼,他戴著斯文的金絲邊眼鏡,敞目望她,輕輕扶了一下眼鏡,眼底盡是你還要怎麼鬧的意思,他大概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容忍。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真覺得自己任性了好久好久。

不由的,又想起在十四中實驗室的窗口抓貓,少年時的紀枕星愣愣搖頭的樣子。

那次接受媒體采訪,問及擇偶觀,她曾回答最喜歡認真的人。

紀枕星是認真的人。

關於天文,關於他的工作,他從來找不出半點錯,可是關於她,從高中起,她就是不可以打擾他學習的人。

他對她算認真嗎?

人要怎麼承受某日猛然回顧時發現自己或許從未被認真愛過的沖擊呢?

原來一滴眼淚都沒有。

回自己下榻的酒店睡了一覺,喬落被經濟人湖姐的電話吵醒。

「那位怎麼說?」

喬落恍然一下,才記起昨晚那頓飯,她本來是想和紀枕星說有一檔戀愛觀察綜藝找到她這兒,如果他們近兩年考慮訂婚的事,還是提前通知粉絲比較好,湖姐那邊也好運作。

結果話都沒機會說出口。

他隻問她玩夠了沒有。

她想,自己真該玩夠了,那麼多次為了他推掉工作,得罪圈子裡的同行。

有一次她拍封麵,他媽媽過來,她半途從雜誌社跑出來差點被拉進行業黑名單,後來被湖姐戳著腦袋罵她醒不過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的足夠好,問他媽媽對自己印象怎麼樣。

他好半天說:「你平時可以隨便穿,但見長輩還是稍微正式些吧。」

想起來那天實在來不及換、開叉到大腿根的裙子,喬落問:「不漂亮嗎?」

他眼神是真誠的,微頓後說:「很漂亮,但當時不太合適,我不想我媽誤會你。」

當時喬落倒沒氣,還感動來著。

紀枕星多麼一個一本正經、不染纖塵的人,襯衣紐扣都要扣得嚴絲合縫,他們明明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他就是被自己勾得不行,就是要喜歡自己呢。

她太活在一個人的感動和浪漫裡。

想透這些,喬落說話都沒力氣,深深往被子裡一躺,聲音囔囔地回答湖姐的問題。

「沒有說,分了。」

不用眼看,隔著電話也知道她的經紀人在那頭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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