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鹿鳴呦呦（三）（1 / 2）
秋子一直謹記馬夫的囑咐, 不追趕奈良鹿，也不跨過奈良河，隻愜意地享受河畔的春天。
而白鹿, 是秋子來到這片山林的第一天認識的。彼時白鹿掉進了獵人製的陷阱洞裡, 呦呦叫著。秋子想辦法把它救出來後，它就喜歡跟在秋子身邊。
「也就是說……你隻是路過這兒對吧？」奈良鹿檀問身邊的秋子。
秋子點點頭。
奈良鹿檀看向一旁悠悠散步的白鹿, 他家的鹿正屁顛屁顛跟在人家後麵獻殷勤。
「……麻煩了，」奈良鹿檀嘆了口氣, 「所以，這頭白鹿也不是你的對吧？」
「當然不是，」秋子不明白奈良鹿檀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我和它就是結伴而行呀。」
他們倆坐在河邊閒聊，奈良鹿檀盤著腿, 一手撐著腦袋, 秋子踢著河裡的水，她順手從籃子裡拿出剛剛清洗乾淨的果子，遞給奈良鹿檀一個。
奈良鹿檀很禮貌地拒絕了。
雖然為人友善, 但基本的警惕心他還是不會喪失的。
秋子也不在意，哢擦哢擦自己啃起了果子。
「鹿檀君, 是有什麼棘手的嗎？」秋子邊吃邊問。
野果的汁水豐沛, 一些汁液浸濕了秋子的唇瓣，讓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聚焦到她的唇上。奈良鹿檀盯著秋子的唇，莫名其妙地想起秋日紅透的落葉。
「啊……在奈良族地附近出現白鹿這種珍禽異獸, 是必須要上書給大名的。如果大名或者是哪位大名夫人喜歡，便必須抓捕它，將它上貢。」
奈良鹿檀撓撓頭，把其中的彎彎繞繞簡單化地告訴了秋子。
意識到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秋子停下咀嚼的動作，她看看不遠處喝水的白鹿，又看看身旁的奈良鹿檀。
她試探性地問：「那要是鹿不願意的話，可以不告訴大名嗎？或者不把它上貢可以嗎？」
奈良鹿檀已經懶得坐著了，他躺在河畔的草坪裡，春日的嫩草細軟茂密，就像是一塊兒軟墊。奈良鹿檀雙手枕在腦後，麵朝著藍天。
「誰會關心鹿的意願？」
他反問秋子。
除了奈良家會尊重身為一族靈獸奈良鹿，誰還會在意這些獸類的意願？
「那現在白鹿的事情，隻有我和鹿檀君知道，」秋子想了想，「……要不鹿檀君就假裝沒有看見我們吧？」
「我帶白鹿往深處更隱秘的山林走，到時候遠離了奈良的族地，也就沒有關係了吧？」
「你還真是敢說啊……」
奈良鹿檀意味不明地瞥了秋子一眼，盡管他的確非常想要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以此省去一大筆麻煩事兒，但事關一族，奈良鹿檀不可能不報。
不過他沒有告訴秋子，是否上書給大名完全取決於他父親——也就是族長的意思。按照他的經驗，假如族裡的奈良鹿都喜歡這頭白鹿的話，上報的可能性是極低的。畢竟山林這麼大，藏一頭白鹿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這樣的信息沒必要透露給秋子。
「這片森林的深處可不像這兒這麼的安逸和諧，不僅一戶人家都沒有，還到處都是食肉的野獸猛禽，你連忍術都不會，有把握去那兒？再說了，你確定白鹿能在那兒生存？」
幾個問題扔過來，徹底否決了秋子的這個解決辦法。
秋子也不氣餒，她看看不遠處繞著白鹿轉悠的奈良鹿，那明顯是被人精心飼養過後的鹿，充滿活力，帶著天真和一股子的傻勁兒。
秋子忽然問：「鹿檀君，我可以拜訪奈良族地嗎？」
奈良鹿檀愣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一個普通人問能不能去拜訪忍者的族地。不過，這件事放在麵前這個十五歲就離家四處雲遊的奇女子身上，倒也不算什麼。
「普通人沒有別的目的的話，是無所謂的。」
奈良鹿檀如實道。
相比起其他忍族，世世代代居住在山林中的奈良、山中和秋道是難得的和平友善派，偶爾有趕路的樵夫來討碗水喝，或者是迷路的普通人來尋求一晚在族地外的暫住，都不會被拒絕。
當然，也僅限沒有威脅的普通人。是忍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秋子望向正躺在地上，含著一根狗尾巴草的男孩。哪怕膚色、發色、五官全都不相像，但當那雙無精打采的死魚眼瞥過來時，秋子想起了扉間。
一路上，扉間麵對秋子一些常識基礎，甚至有些蠢的問題時，也會露出這種眼神。
「……鹿檀君，你有點兒像我認識的另外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