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騎鯨（二）（1 / 2）
泉奈醒來的時候, 已經在一葉扁舟上。
他睡在船的中間，秋子坐在前麵，那個奈良的忍者坐在後麵。如果他沒有看錯, 他們正在大海中航行。
「泉奈, 醒了呀？」和他迷蒙的眼神對上，秋子如往常一樣地對他露出溫和的笑, 「睡得怎麼樣？」
「……還不錯？」
泉奈的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他懵懵地答道。
昨晚和一個完全不熟的別家忍者共寢一室時, 泉奈原本以為他肯定徹夜難眠。他以為他和那個奈良家的忍者一定會彼此握著苦無，提防對方整整一夜。
但出乎意料的是，名叫鹿檀的忍者隻是在睡前盯著泉奈，盯到泉奈幾乎想要掏出手裡劍往他身上紮，他妥協般地移開了視線。
泉奈聽見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嘟囔著「這種蠢辦法也隻有她能想出來了……」隨後, 他便裹著被子，滾到床的另一邊閉上眼睛睡覺去了。
慢慢的，聽著身邊陌生忍者不作偽的平緩呼吸聲, 嗅著被褥間他熟悉了快有一個月的皂角味道，泉奈也沉入了夢鄉。
「……這是在做什麼？」
泉奈坐起身, 他環顧四周, 一臉茫然，頭頂的呆毛都隨之翹了起來。
黎明前夕的大海漆黑得連天際線都看不見，海麵和天空融為一體, 讓人仿佛置身於一個無法被丈量的黑色空間。
任誰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正漂在海麵上，都會感到莫名其妙。
「去看日出呀，」秋子理所應當地答道，就好像她早就和泉奈商量好了似的, 「前幾天聽碼頭的船隊說海裡有鯨魚出沒，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夠看見鯨魚呢！」
好了，現在泉奈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轉頭，決定求助身後的鹿檀。
大概秋子是對的，對泉奈和鹿檀而言，同床共枕一晚是最快、最直接地提高他們信任度的方式。
「就是這麼回事……」船尾上揣著手的鹿檀注意到泉奈的投來的目光，無奈地開口解釋，「她想看日出。我當時醒了就答應了。問你的時候，你在說夢話，也答應了，於是她就把你裹著被子扛到船上了。」
泉奈：……
泉奈匪夷所思：「我當時都沒醒，那是我的夢話！」
鹿檀連眼皮都沒掀：「但她認為你是答應了。」
泉奈有點兒生氣自己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這麼被挾持（他認為是挾持）到了船上。「一點兒都不尊重我的想法！」泉奈壓低聲音說，他氣得咬被子。
鹿檀瞥了他一眼，「別像個小鬼一樣任性。」他說。
回答他的是泉奈的鬼臉。
比起鹿檀，泉奈的確要小鬼很多。在搞清楚來龍去脈後，他就呼啦哇啦地找秋子算賬。
「秋子一點兒都不尊重我的意願！」他氣呼呼地把小臉繃緊，「我才沒答應一起來看日出什麼的！」
正撐著杆，確保船隻平穩的秋子回頭，驚訝地「啊！」了一聲。
「原來泉奈沒有答應我嗎！」
她露出失望又為難的表情。
隻有星星閃爍，海浪漾漾的黑夜裡，秋子失落的神色多了些靜謐的意味。
良好的夜視能力，足以讓泉奈看清她臉頰邊被海風吹得紛亂的碎發。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一點兒的淩亂，反倒令秋子身上多了點兒說不清的味道。六歲的泉奈還沒法子去表述——那是一種獨屬於女性的氣質。
原本到嘴邊的「當然沒答應！」拐了個彎兒，變成了，「……好吧，也不是不行。」泉奈嘟囔著，他撇過臉，本來想要借此倒打一耙，在秋子那兒搞點兒好處的泉奈放棄了他的小把戲。
船尾的鹿檀半沉著眼，把泉奈的小表情盡收眼底。
他心裡對泉奈的性格有了新的計較。
這小鬼在家裡應該很受寵，鹿檀想，估計父母尚在，還有一個或者幾個寵溺他的哥哥姐姐。
鹿檀的手輕輕地敲了敲船邊，這是他思考時常會做出的動作。
船頭的秋子放下了長杆，船隻趨於平穩，他們一行三人隨著風和浪在大海上靜靜地航行。
他們的頭頂是璀璨的星空，身下是深邃的海洋，偶爾有海蛇從他們的船隻旁經過，它似乎很好奇這艘小船，還探頭瞅了他們一眼。好在不論是秋子，還是鹿檀和泉奈都不是害怕這些的人。
秋子把準備好的早餐拿出來，分給泉奈與鹿檀。她知道在海上等待日出是一件漫長枯燥的事，因此她準備了很多吃食。滿滿當當的食物和零嘴塞滿了她的竹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