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1 / 2)
圓臉管事跟在一邊, 問道:「公子,我們何時停止搶鏢?」
吳惟安將裝著稻米的蓋子蓋上:「大慶鏢局關門了嗎?」
圓臉管事搖搖頭:「尚未。」
吳惟安勾了勾唇:「你家夫人想看大慶鏢局關門。」
圓臉管事明白了:「是,公子。」
吳惟安雙手負於身後, 看著這疊得滿滿當當,幾乎連人都要走不過的糧倉, 眼裡染著笑意, 但嘴上卻悠悠嘆了口氣,頗為感慨:「最毒婦人心吶, 我都替馮家心疼。你說說他們惹誰不好,去惹雲娘?這不是找死麼。」
圓臉管事死死繃著張溝壑叢生的臉, 緊緊抿著唇沒接話。
糧倉之外, 寶福剛巧路過, 便聽到了這段話。
她臉一橫, 眼一豎, 拳一握, 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走了。
圓臉管事的耳朵動了動,他看自家公子一眼,公子沒什麼反應,他便也沒管。
吳惟安邁步從糧倉離開,漫不經心地問:「宮裡馮貴人那安排好了麼?」
圓臉管事道:「已按照公子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吳惟安嗯了一聲,邁步離開。
他步伐優雅休閒, 看起來就知道心情極佳。
圓臉管事那張皺紋滿麵的臉依舊沒什麼表情, 十分細致地鎖上糧倉的門。可心裡卻忍不住吐槽。
公子也好意思說最毒婦人心?
最毒的難道不是公子他自己??
夫人至少隻是想馮家鏢局關門, 公子他卻想將馮家斬草除根吶。
惹誰也不能惹吳惟安。
否則圓臉管事為何要跟著他這麼多年,連剪窗花都忍下來了?
因為比起錢,命它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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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 太陽將要落山,菜香味從廚房裡溢出。
最近,毒娘子燒菜燒得非常起勁。畢竟公子婚前,她隻能去市集撿別人剩下的爛菜葉。就那爛菜葉,她能給煮熟就不錯了,還想她費心思燒?那是不可能的,爛菜葉配不上她的好廚藝。
可今時不同往日。
夫人來後,家裡的食材瞬間上了一個全新的檔次,菜是農民每日剛從菜地裡摘下便送過來,都是最嫩最新鮮的,葉片還掛著露水。肉更不用說了,以前十天半月才能有一回肉可燒,可現下上好的豬肉牛肉羊肉海鮮,多得數不勝數,隻要毒娘子和寶福說一聲,半個時辰內就能給她送到。
這簡直是大廚的天堂。
毒娘子卯足了勁頭下廚,那晚膳叫一個豐盛。
毒娘子將菜擺好後,寶福便去房裡叫紀雲汐。
紀雲汐放下手中算盤,正打算起身,便見寶福一臉憤怒。兩個臉頰氣得像河豚。
紀雲汐一看,當場就笑了:「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
寶福氣呼呼的:「小姐!我剛剛去了糧倉,聽到姑爺和他家管事在說話,他們在說你!」
紀雲汐挑眉:「哦?說我什麼?」
寶福湊過去,將吳惟安說的話,原模原樣說給了紀雲汐聽。
紀雲汐嗯了一聲,正色道:「我知道了。」
寶福瞅著小姐的臉色,心想待會有姑爺好看。看她家小姐怎麼收拾他!他居然敢背著小姐,在小姐身後說小姐壞話!
寶福跟在紀雲汐後頭走進吃飯的正廳時,剛好吳惟安從糧倉回來。
寶福當即又是一個白眼,看都不要看他。
紀雲汐把這些看在眼裡。她在桌前坐下,然後讓寶福她們也下去吃飯。
她用膳時,向來不用下人們在一旁伺候。
很快,桌上便隻剩下她和吳惟安兩人。
吳惟安看著這滿桌精致美味的佳餚,在思索先吃哪一道。
有時候選擇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吳惟安心情愉悅地想。
紀雲汐看他一眼,冷冷地問:「聽說你在背後罵我?」
吳惟安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他一臉不可思議:「天吶,我什麼時候罵你了?」
紀雲汐嗬了一聲:「說我心腸歹毒?」
吳惟安瞬間否認,臉色認真:「我可從未說過。雲娘,你千萬別聽了有心人的挑撥。」
紀雲汐挑眉:「所以你真覺得我心腸歹毒?」
「雲娘,你怎麼會這般想。」吳惟安轉過身,麵對紀雲汐,麵色端正,滿目深情,「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清楚嗎?」
紀雲汐冷哼一聲:「最好是,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發生第二回,懂嗎?」
吳惟安點頭,扌莫扌莫鼻子,輕嘆:「知道了。」
兩人開始用膳,席間很是安靜,但氣氛也不尷尬。
紀雲汐向來不是話多的人,而且她氣場極穩,任何場合下,尷尬的都不會是她。
吳惟安更是,他向來不知臉皮厚為何物。尷尬這種情緒,是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
吃了一半,吳惟安忽然長嘆一口氣。
紀雲汐看他一眼,夾了塊魚肉,沒搭理他。
然後吳惟安又嘆了口氣。
紀雲汐無語:「你怎麼了?」
吳惟安道:「你不覺得,你那個丫鬟,對我態度很差嗎?」
紀雲汐挑眉:「所以?」
吳惟安:「你不能和她說說,讓她對我態度好一點?」
紀雲汐哦了一聲:「可我向來不管寶福,一切都隨她。」
吳惟安勸道:「禦下有方,你的丫鬟,你要好好管管。」
紀雲汐斜睨了他一眼,突然間道:「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賺錢嗎?」
聽她提到這個,吳惟安來了精神,他也想取取經:「什麼時候?」
紀雲汐一副高深莫測:「從寶福來了我家,我給她取名叫寶福的時候。總之從那以後,我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錢也越來越多。」
吳惟安:「?」
他怎麼越聽越覺得不對?
紀雲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微嘆口氣:「你得想想辦法,讓寶福自己對你好點。說不定,等寶福認可你之後,你的財運也變好了。」
吳惟安:「??」
如果不是紀雲汐臉色依舊正常,且說的煞有其事,他會覺得紀雲汐在誆他。
紀雲汐低頭,斂去眸中的笑意,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先走了。」
吳惟安喊住她:「等等,家裡糧倉庫房都放滿了,放不下了。但還有一些藏在郊外山洞中沒搬回來,你那可有地方放?」
紀雲汐搖頭:「沒有。」
吳惟安:「你名下房產不少吧?」
紀雲汐頷首:「確實不少,但我有更貴重的東西要放。」
吳惟安:「那山洞裡那些如何處置?」
賣是不能賣的,容易被有心人察覺,會惹上點不必要的事端。
紀雲汐聳聳肩:「你可以送人。」
吳惟安想了想:「但我不太舍得。」
紀雲汐掃他一眼:「有舍才有得,你在家藏那麼多糧食,放著發黴?」
說完後,紀雲汐就走了。
吳惟安一人坐在桌前,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而後他喊來管事,低聲囑咐了幾句。
接下來幾日,上京城百戶人家家中,都出現了一袋黑色布包。
那布包其實是破舊的黑色頭罩。他們平時出任務,有時候黑色頭罩會破。破了後,他們要拿著破了的頭罩還回去,才能向上頭要新的。
破舊的黑色頭罩中,是四包紙。
一包包著米,一包包著冰糖,一包包著麵粉,一包包著茶葉。
說實話,分量很少,但勝在品質很好,一看就是店裡賣得最貴的那一檔。
他們的直屬上級告訴他們,這是主子體貼大家辛苦,特意給大家備的心意。讓大家別張揚,低調些,自己偷偷在家吃就行。
他們都隸屬於一個組織,組織沒有名字,而且行事低調,外人想進組織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畢竟不是他們選擇組織,是組織看上他們,一步步試探接觸他們的。故而江湖廟堂之中無人知曉。
他們隱藏在各處,在市井之間,過他們的日子,大多數時候都與平常人無異。
主子輕易不會讓他們做事,往往幾年可能都沒有一個命令。但若是命令下來,他們就得拚盡全力把事情做好。
事情搞砸的結果,他們承受不起。
而且主子的命令向來很有分寸,不會超出大家的能力範圍。
故而他們十分聽令,也很是敬佩那位無名無姓的主子。
這回,收到這袋來自於主子備的小禮,大家心中除了敬佩,還有深深的感動。
他們時常在私底下討論,討論其他教派的人日子過得多麼多麼好,每年都能拿到很多銀兩,就算沒有銀兩,逢年過節禮品也不少。
可他們呢?這麼多年,他們一根毛都沒見著。
甚至大多數時候,出任務花的銀錢,他們還要自己先行墊付。
墊付之後朝上頭匯報,也要等小半個月,才能最終把銀錢拿回來,過程極其艱辛。
這麼多年,吐槽的人不少,可從未有一人脫離組織。
因為錢雖然重要,但組織能給他們的,是錢買不到的。
而且組織幾乎無所不能,除了經常沒錢。故而大家越是了解,心中越是敬佩,越是敬佩越是深深的害怕與忌憚。
他們不會走,不敢走,不能走,也不想走。
有三人剛好是鄰居,聚在一起閒聊。
「看來我們最近閒錢不少,都有銀兩給大家備小禮了。」
「是啊是啊,我前幾個月墊付的銀錢還沒往上報,想著晚點,減輕上頭的負擔。但現下,我應該可以報了吧?」
「快報快報,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萬一上頭錢又不夠,你這墊付的銀兩,都不知道哪年才能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