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過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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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青岩的話如平地驚雷,炸響的那一刻不知道會震驚多少人。坐在輪椅上的傅雲朝抬眸看他,那雙茶色的眼珠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深邃了許多,時常染笑的眼眸中是一片漆黑的深沉,難以找到半分光亮。

不是不欣喜。

隻是不敢相信。

韓青岩同樣知道自己簡單的一句話會帶來什麼。但他還是找到傅雲朝,打算將一切都告知對方。他看到男人唇角的笑意散去,薄唇微微抿起,倒是自己扯了扯唇露出了一個不怎麼顯眼的笑容。

回到椅子上,桌上已經擺滿了菜。傅雲朝隻看一眼便知道大部分都是傅風瀾曾經愛吃的。韓青岩和傅風瀾當了那麼多年的同學和朋友,進入家族公司之後又勉為其難可以當做競爭對手,對彼此最了解不過。

韓青岩給傅雲朝和陸予倒了一點果酒,再度看了兩眼傅雲朝的模樣,低聲道:「你意外陷入昏迷後,伯父伯母出事,風瀾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不過到底還是沒能防住傅鳴。說起來我倒是有點意外,在你父親掌管傅氏的時候,傅鳴那模樣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有這麼厲害的手段。」

但也或許就是他這種想法,最後讓傅鳴成功了。

「我當時接到你哥發來的信息,說他在青明山山頂,我當時就知道不對了。匆匆忙忙趕去的時候山頂什麼都沒有,但懸崖處有輪胎碾過的痕跡。我不敢聲張,找了人悄悄在山裡找你哥。」

韓青岩的手機上有傅風瀾的定位,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韓青岩沒穿雨衣,從穹頂傾瀉而下的暴雨像是在發泄什麼,穿過頭頂滿目青蔥狠狠砸在他的身上,豆大的雨珠砸臉疼得很,但韓青岩卻像什麼也沒感覺到。他憑借著手機上那點微弱的消息,一步一步邁過陡峭的石塊,在一處貼山壁的角落裡找到了已經陷入昏迷的傅風瀾。

當時的傅風瀾看著已經沒什麼生氣了。

他腦袋上的血被暴雨沖刷掉,臉色比紙還要蒼白。韓青岩靠近他時他的呼吸弱得甚至都聽不清楚,隻能聽到暴雨沖刷石壁的響聲。韓青岩當時也沒想什麼,他隻知道自己要把人帶走。

「但我沒想到的是,傅鳴那麼快就收到了消息,竟然在這種大雨天也來了青明山的山腳。而且他的運氣確實好,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我。」

韓青岩抿了一口果酒。

對於喝慣了其他度數酒的他而言,果酒的味道寡淡得像是白開水。但他記得傅風瀾第一次帶著傅雲朝出來喝酒,又不敢真的給傅雲朝這位弟弟灌酒,所以特地選了濃度低的果酒。當時還被其他人笑話了很久。

韓青岩繼續道,「不過我們的運氣更好,當時跟我一起去找人的人裡有異能者,我讓他提前帶著風瀾走了。所以傅鳴一直以為我沒找到人,我也這麼告訴他。後來傅鳴還裝模作樣的給風瀾舉辦了一個追悼會,我也去了。」

韓青岩在那段時間表現得頹廢、失意,他甚至在追悼會上流淚,用著符玔教授的演技騙過了傅鳴,讓傅鳴以為他失去了一個好友。

「風瀾的身體情況很不好,我沒敢讓他繼續待在國內,就讓人送到了國外的醫院。」韓青岩道,「快三年的時間,風瀾還躺在病床上,就像曾經的你一樣。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不過做人總是要有點夢想的。」

就像是三年前傅雲朝陷入沉睡,傅家不知道有多少醫生來來往往,但所有醫生都隻有一個回復:三少的病情很奇怪,說是生病,我們更傾向於他隻是睡著了。就像植物人一樣,他擁有自我意識,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部的一切都無法感知到。至於什麼時候醒來,誰也說不準。或許第三天他就會睜開眼睛,也或許他一輩子都得這麼躺著。

結果三年過去,傅雲朝醒了。

除了坐上了輪椅,他與普通人看上去沒什麼沒有任何區別。

「我想風瀾一定會很高興的,你醒過來了。」韓青岩看著傅雲朝平靜的側臉,他無法從傅雲朝眼中找到半點別樣的情緒,便沒有堅持,隻是繼續道,「這幾年我出國談生意的時候會偶爾去看一看他,醫生說他的情況在變好。」

韓青岩沒法長時間逗留在國外,因此特地雇了人去照顧傅風瀾。

「我把對方的聯係方式給你,你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或者視頻,詢問風瀾的情況。但我不建議你現在去看望風瀾,傅鳴一定在盯著你。」

韓青岩將一張寫著一串聯係方式的名片遞到了傅雲朝的麵前。傅雲朝斂下眼眸將那張名片扣入掌心內。這幾個簡單的數字帶著比數字更深沉的期待。半晌,男人終於緩緩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淡笑:「謝謝韓總。」

他低聲道:「以後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韓青岩對這話也隻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先不說他根本沒什麼需要用到傅雲朝的地方,就傅雲朝好不容易從病床上爬起來,此刻還坐著輪椅的身體,他也不覺得傅雲朝能做什麼。

見韓青岩隻是笑了笑,順口接了句好,傅雲朝一時也沒多說話。

這頓飯吃得雙方還算愉快。

韓青岩和傅雲朝以及陸予都有點關係,傅雲朝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以後,他便將目光放在了陸予身上。他回憶傅風瀾的往事時,陸予都在很認真的吃晚飯。看青年筆直的身姿和平靜的表情他也不知道陸予有沒有將這些事情聽進去。

換做以前他對陸予的定位也隻是——與符玔相識。

但自從那天看了賀錫儒的人類大戰異種直播以後,韓青岩對陸予就有種莫名的感覺。他總覺得對方那修長的手指扯開雞腿和螃蟹的模樣就像在扯開異種的四肢。

畢竟陸予的表情在這兩者之上沒有任何區別。

遲疑了半天,韓青岩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低聲問陸予:「聽老賀說,陸少對符玔有救命之恩,可以問問是怎麼回事嗎?」

陸予手上的動作一頓,放下了螃蟹的大鉗子。他慢吞吞用濕巾擦乾淨了手指,抬起眼去看韓青岩。他知道韓青岩和賀錫儒都是符玔很好的朋友,符玔總是說起他們倆。

他道:「隻是有一次他掉水池裡把他撈起來了而已。」

還有就是讓符玔多活了兩天。

僅此而已。

但韓青岩聽到這話卻笑了笑,「符玔從小就怕水,一直沒學會遊泳。我們以前去海邊度假,大家都在海裡沖浪,隻有他一個人套著遊泳圈趴在淺水區,還得找個工作人員看著他。」

說到以前的事情,韓青岩的神色都軟化了不少。他的臉輪廓本就深邃,神情嚴肅時還真有幾分嚇人,此刻這種模樣看著倒是好接近得很。

陸予認真的看了他幾眼,忽而開口:「韓先生,賀錫儒說,岐山凶宅的產權證在你這兒是嗎?我可以花錢從你手裡買下來嗎?」

以前的他沒有實體,凶宅被買來買去他也隻能靜靜看著,然後等待著一個個人拎著行李住進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身體也有了身份,他就像一個正常的普通人,可以擁有想要擁有的一切。

驟然聽到『岐山凶宅』這四個字,韓青岩的表情愣了愣。

反應過來之後他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陸少想要岐山凶宅?」

韓青岩忽然意識到岐山凶宅這個在其他人看來完全是禁忌之地的宅子,好像蠻受歡迎的。幾年前的柯與銘夫婦,後來花了大價錢拍賣到手的符玔。

韓青岩望著青年認真的眉眼,想了想還是道:「陸少或許知道岐山凶宅『凶宅』三字的來源嗎?傳聞中,住在這個凶宅裡的人最後都會因為各種意外而死亡。雖然真正帶走符玔的是病症,但——總歸是不吉利的。」

陸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雖然陸予對自己的凶宅認知還是蠻明確的,但韓青岩現在可是當著他本人的麵說他本人的壞話。

韓青岩見陸予不開口,問他:「陸少要岐山凶宅是有什麼用途嗎?」

「住。」陸予神色冷靜道,「我喜歡那裡。」

韓青岩:「……」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陸予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但見陸予一雙漆黑的眼眸望著他,對他口中所謂的不吉利毫無反應。他忽然反應過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那些神神鬼鬼的好像確實也不必在意。想到這裡,韓青岩迅速說服了自己,朝著陸予點點頭。

「岐山凶宅是符玔走前交給我的,陸少想要的話我這兩天就去辦過戶手續。」

「多少錢,我給你。」陸予已經想好了,雖然他現在身上沒多少錢,但是他可以回一趟凶宅,去地下室找點東西出來賣,按照現在的房價,那麼大個宅子估計得要好幾個億。最重要的是,岐山附近風景秀麗,而且他這座宅子歷史悠久,或許還要貴一點。

不過錢在他眼中是小事兒。

但沒想到韓青岩聽到這話笑出了聲,他笑道:「不必,我記得符玔買這房子的時候好像也才花了小幾百萬吧。陸少要的話,我直接轉讓給你就行了。」

陸予:「……」

陸予那張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此刻好像更冷淡了幾分,連眉宇間都染上了幾分霜雪。他抿著薄唇,似有些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遍:「才小幾百萬嗎?」

「嗯。」韓青岩以為他對這方麵不了解,便繼續道,「畢竟有凶宅這個名號在,而且這宅子以前好像確實也發生過凶殺案。加上柯與銘夫婦是在宅子裡去世的,大部分人對這宅子都沒什麼興趣。」

岐山雖然風景秀麗,可地方偏遠。

要在那種地方買宅子多半都是為了度假,而有這個時間和閒錢的基本都是企業家。可偏偏企業家都是非常看重那些有的沒的,岐山這座凶宅在他們這兒自然不吃香。

韓青岩手頭的一個項目就有十幾億,他自然也看不上這小幾百萬的錢。

所以他還是那句話:「既然陸少是符玔的救命恩人,這座宅子送給你也是應該的。」

陸予:「……」

從岐山離開這麼久,一直以陸予的身份生活著。即便是麵對陸家人陸予都沒覺得生氣,隻有此刻——

他竟然這麼便宜。

癱著一張臉,陸予乾巴巴的哦了一聲。

雖然心裡不太爽快,但好歹禮貌還在,對著韓青岩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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