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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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陸雲檀來說,高考結束的這天晚上,並不如想象中輕鬆。

學業的負擔雖然已經從肩頭卸下,但她的心裡依舊是沉甸甸的。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下西洋在他們青雲幫的小群裡發了消息,喊大家晚上出去玩,李月瑤和李航都欣然赴約了,隻有她和梁雲箋沒去,她給出的缺席理由是今天晚上家裡有長輩請客,梁雲箋給出的理由是要去看望家中長輩。

陸雲檀給出的理由是胡編亂造的,她是沒心情出去玩,也擔心自己的低落情緒會影響到下西洋他們三個人的好心情,但她心裡清楚,梁雲箋說得一定是真的,他今晚,是去給長輩們告別了。

晚飯後,她哥也說要帶她出去玩,還說請她看電影,她依舊是拒絕,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壁將她隔絕在了大千世界之外,世界之內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與她無關了,她也不在乎,不想參與,隻想一個人呆著。

於是,她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連燈都懶得開,無所事事地盤著腿坐在地毯上發呆。

可是長夜漫漫,在極致孤獨的環境中,夜色似乎能夠幻化成無形的藤蔓,在不知不覺間用長滿倒刺的長藤將所屬空間內的一切活物獵捕,絲絲繞繞的藤蔓將獵物的身體纏繞的密不透風,並且還在不斷收縮著,直到獵物窒息而亡。

陸雲檀逐漸感覺到了窒息感,於是她決定去找點事情做,不然實在是太難熬了。

她從地毯上站了起來,從臥室走到了書房,打開了燈,從書架上抽出來了一個淺棕色的牛皮紙盒子。隨後她將盒子放在了書桌上,打開了蓋子。

盒子裡麵裝著許許多多小玩意,大部分都是紙片,各種顏色的雲箋紙,每張雲箋紙上麵都印著許多道折痕,還寫著一兩句話。

這些雲箋紙,全都是她從音樂教室外的窗台上拿到的,隻不過剛收到的時候是被折成了各種各樣的小物件罷了,為了看到上麵的留言,她不得不將其拆開,但是又由於她的折紙技藝不精,沒能力重新把它折回原樣,所以隻能以紙片的形式保存。

在這些雲箋紙片下麵,還壓著一束玫瑰花,卻隻有一枝玫瑰,周圍作點綴的是一把狗尾巴草,看起來相當違和。

這束花,是她曾經像折紙藝人許諾過的,等他表演結束後就送給他,其實隻送狗尾巴草就行了,她多加一隻真玫瑰的目的是為了從他的手中換來紙疊的紅玫瑰。

但誰知道,周洛塵竟然卻拒絕了她的花,並且再也沒提過紙疊玫瑰的事情。

也不知是處於什麼心理,她並沒有丟掉這束花,而是保存了起來,時至今日,已經將近三年了,無論是玫瑰還是狗尾巴草都已經被時光蒸乾了水分,變成了乾巴巴的樣子。

壓在這束玫瑰花下麵的東西,是一張獎狀,是她陸雲檀這輩子得到過的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獎狀,梁雲箋給她頒發的,表揚她暑假補課期間表現的好。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把這張獎狀放進與折紙藝人有關的盒子裡保存,但就是這麼乾了,因為放在別的地方她不放心,怕丟、怕壞、怕自己忘、甚至還有點怕被老鼠啃,雖然至今為止她還沒在自己的房間裡見到過老鼠。

陸雲檀眨了眨忽然有點兒泛酸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從玫瑰花下麵將獎狀抽了出來。

橘黃混金色的底圖色彩絢爛,描金的「獎狀」二字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奪目流光,表彰部分的文字全是梁雲箋手寫的:

陸雲檀同學

在本次暑期補課期間表現優秀,特發此獎,以資鼓勵。

在獎狀的右下角,還簽著頒發人的名字:梁雲箋。

黑色鋼筆字行雲流水,橫彎豎勾皆極具風骨,看得人賞心悅目,恨不得當字帖去臨摹。

陸雲檀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張獎狀,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右手的拇指,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梁雲箋的名字。

當時發獎狀的時候,他們倆商量好了,他給她發一張獎狀,換她記他十年。

或許梁雲箋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知道自己即將移民美國了吧?所以他的意思是從高考結束後算起麼?讓她從十八歲記他記到二十八歲?

哼!她才沒那麼大方呢!她就要從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開始算,從三年前,十五歲開始計時!

要是到了二十五歲,他還沒回來的話,她就把自己腦子裡有關他的記憶全部刪除,把他忘光光!

陸雲檀又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吸了吸鼻子,正準備把獎狀重新塞回盒底的時候,眼見餘光忽然掃到了一張橘色的雲箋紙——這張紙原本被疊成了一隻小狐狸,上麵寫著的留言是:美男,改編的《春日頌》。

鬼使神差地,她將這張雲箋紙從盒子中拿了出來,將其疊壓在了獎狀上、文字下方的位置。

在此之前,她從未對比過梁雲箋的字跡,隻對比過周洛塵的:那還是在高一的時候,正式開學後不久,學校曾舉辦過一場硬筆書法比賽,獲獎者的作品會被張貼在教學區門口用以展覽,周洛塵就是獲獎者之一。

那時她已經認定了折紙藝人就是周洛塵,所以並沒有注意展覽板上其他人的作品,隻認真看了他的,看到字跡的那一刻,她就越發確認了折紙藝人就是他,因為字跡實在是太像了。

但是現在,對比過梁雲箋的字跡後,她才發現,周洛塵的字跡隻是像,梁雲箋的字跡則是一模一樣。

陸雲檀瞬間屏住了呼吸,對這個意外發現震驚至極,心髒驟然加劇,呼吸也開始急促——

為什麼會這樣呢?

那個彈鋼琴的少年到底是誰?

真的是周洛塵麼?

她的內心開始地動山搖,山石崩塌,海浪奔騰,堅持了三年的信念在頃刻間產生了劇烈動搖:

梁雲箋曾說過,他和周洛塵是同一個書法老師教出的學生。

她一直以為,是梁雲箋的字跡像周洛塵,但是現在她才後知後覺,很有可能是周洛塵像梁雲箋。

梁雲箋才是折紙藝人,他才是那個與她折紙傳書的少年。

陸雲檀的月匈口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而艱難,她放下了雲箋紙和獎狀,沖回了臥室,抓起手機撥通了梁雲箋的電話。

他接得很快,語氣溫和:「餵?怎麼了?」

陸雲檀張開了嘴巴,正準備質問他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曾試探過他,讓他幫忙疊一隻小船,但是他拒絕了,他說他不會折紙。

是真的不會麼?還是在故意隱瞞?

為什麼要隱瞞呢?她想不明白。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死心,到底是質問了出來:「是不是你彈得《春日頌》?」

電話那邊先是一陣沉默,隨後,她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但他的回答卻是:「不是。」

陸雲檀忽然紅了眼眶,聲音開始哽咽:「真的不是麼?」

這一次,他的語氣十分堅決:「真的不是。」

陸雲檀掛斷了電話。

她還是不信,無論如何,就是不信。

眼眶又開始一陣陣發酸發酸。

她用力地眨著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但好像沒什麼用。

在漆黑一片的臥室中站了一會兒,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淚,視線在不經意間掃過了床頭櫃。

在青色的台燈下,放著一隻玻璃瓶,瓶子裡塞滿了紙疊的小星星。

她深吸了一口氣,踏大步朝著床頭櫃走了過去,伸手從將玻璃瓶從桌麵上拿了起來,動作蠻橫地把開了瓶塞,然後將瓶身倒了過來,用力地晃著。

黑色中點綴著金色的小星星如同九天之水一般從玻璃瓶中傾斜而出,盡數落到了床上。

玻璃瓶很快就被倒空了。

在一堆細小的紙疊星星當中,靜靜地躺著一朵紙疊的紅色玫瑰花。

看著這朵玫瑰花,陸雲檀覺得自己聰明極了,是個絕世無敵小機靈鬼,什麼都瞞不過她,高高地揚起了唇角,得意洋洋地笑了。

但是,如果麵前有一麵鏡子的話,她會發現自己笑得比哭的還醜。

她確實是在哭,一直在哭,淚如雨下,不斷地順著臉頰滴落……你為什麼不承認呢?

她哽咽著,伸出手,從星星中拿起了那朵玫瑰花,如獲至寶般捧在了掌心,即便是已經淚眼模糊,也還是目不轉睛地端詳著。

看一眼少一眼呀。

眼淚都滴到花瓣上了,紅色的紙頁被滴成了深紅色。

許久後,陸雲檀長嘆了一口氣,將這朵玫瑰拿在了手中,小心翼翼地它拆開了。

紅色的雲箋紙上,寫著一句簡短的英文:

「youhadathello」

她就算是再傻,也能看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五月份的某個夜晚的回憶在腦海中閃現:

「什麼?什麼hello?」

「五一勞動節快樂。」

她又忽然笑了一下——

原來,她在初次見麵時就擁有了他呀,他也早就承認了這一點,是她聽力太差,沒聽懂。

他的反應也夠滑稽的,還五一勞動節快樂,真把她當傻子糊弄了,更可笑的是,竟然還糊弄過去了。

說明,她真的是個傻子,不然為什麼會等到今天才發現呢?

他明天就要走了呀。

相隔萬裡,漂洋過海,往後餘生可能都再也見不到了。

……

十點二十的飛機,提前一個半小時安檢,也就說她需要在八點五十之前抵達機場。

從老街到東輔國際機場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陸雲檀不到七點就起了床,不是睡醒了、睜開眼睛的那個「起床」,而是實際意義上的起床:從床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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