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06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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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衍從地牢出來, 天已經再次暗了下來,他麵無表情地吩咐高義備車。

高義騎在馬上,隔著車軒問道:「世子, 現在是回府嗎?」

裴知衍閉眸假寐, 指腹交錯輕撚了一下, 「去織女廟。」

高義神色錯愕一瞬,世子爺這時候去織女廟是為何事?他未敢多問,立即吩咐車夫啟行。

等一行人到織女廟, 天已經徹底黑沉了下來, 廟內不見有人。但從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花燈、攤位, 可以看出昨夜這裡必然熱鬧。

裴知衍一眼就看到了廟前那顆掛滿紅綢的古樹, 一絲月落透過雲層落在上麵, 吹來一點風,那一根根綢帶就飄動糾纏在一起, 就像是來這裡祈願的一對對心意相通的男女。

裴知衍淡聲下令,「去找。」

高義心慌的已經喉嚨都乾痛了,世子也不說要找什麼,但他多半能猜到, 一定又葉青玄那個小人,專挑世子的痛處下手。

他帶了三名護衛同時縱身跳上古樹, 無聲翻找。

一樹的紅綢全部翻找一遍恐怕天都能亮了, 而高義此刻寧願翻到天亮,心裡不斷念叨, 可千萬不要找出什麼來。

怕什麼來什麼。

高義翻到一條已經褪色有風化跡象的紅綢, 一看上麵的名字, 心裡就咯噔一下, 生平第一次猶豫著想要違抗命令。

裴知衍始終站在樹下看著, 見高義變了臉色,他心都冷了,扯動唇角道:「拿下來。」

高義不敢再遲疑,抬手擦了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從樹上一躍而下,雙手將那根紅綢遞上。

裴知衍垂眸靜靜看著,紅綢的邊沿已經被日曬雨淋剝蝕的毛糙不平,他將紅綢拿在手裡,用力捏一下都能有碎屑掉下來,上麵的字跡則已經隻剩下淺淺的印記。

季央如今的字跡與他有八九分相似,而這上頭的一筆一畫還透著稚嫩生澀,是他不曾擁有的過去。

怒麼?好像也沒有,但他知道他此刻很不好受。

裴知衍將紅綢握在掌心,「回府。」

*

秋山宴之後裴知衍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府了,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季央以為第二天葉青玄就是梁應安的消息必然會傳的滿城風雨,然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秦氏聽她說了昨夜的事也嚇得不輕,心有餘悸道:「也不知那個梁應安到底是什麼身份。」

季央搖搖頭,「等世子回來,我們就知道了。」

秦氏道:「還好發現的及時,才沒出亂子。」

季央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母親還是早些不休息,我來等就行了。」

「你也別等了。」秦氏見她眼下有青灰,想必也是沒睡好的緣故,「那麼大的案子,他且有的忙,我們就別操這份心了。」

季央就算回到房中也是睡不著,可又不想違了秦氏的意思,她笑笑點頭。

這時,院中傳來下人的聲音,「世子爺您回來了。」

丫鬟在前麵掌著燈,裴知衍走在後麵,身上穿的還是昨日那身衣袍,顯然是一夜沒有闔過眼。

終於等著人回來,季央眉目間的憂色瞬間沖淡了下去,她起身走上去拉裴知衍的手,「夫君回來了。」

裴知衍右手握緊成拳,她隻能扶著他的手腕。

裴知衍將陰鬱的眸色藏起,他看著季央此刻眷戀依賴的容色,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可掌中依舊滾燙的厲害。

他微笑柔聲道:「擔心了?」

季央認真點頭,「你昨夜沒回來,我自然擔心的。」

秦氏見兩人和好如初的樣子心裡寬慰,出聲道:「等你了許久,昨日到底怎麼回事?」

秦氏原本不關心這些,可聽到說什麼臉都掉下來了,實在是心裡發慌,一定要問個清楚。

裴知衍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解釋道:「有逆賊殺害了梁大人,又假冒他的身份意圖行刺皇上,好在昨夜皇上並未去秋山行宮,加上發現的及時,沒有釀成大禍,聖上已經下令,三日後將逆賊處斬。」

裴知衍這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季央說得。

三日後處斬……季央不由得怔晃,終於要塵埃落定了,一切都可以過去了。

秦氏唏噓不已,「竟還有這樣的事,那梁應安才中了狀元,這不是無妄之災嘛。」

裴知衍無意多談,更做不出憐憫,淡道:「兒子先帶央央回去了,母親也早些休息。」

一直到蕭篁閣,季央才注意到裴知衍自回來起就一直握緊了右手,好像拿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在手中。

她剛想開口問,裴知衍就催她去沐浴,季央心頭驀然一跳,他不睡書房了?

一時間,季央竟然也忐忑了起來,她心口漾出漣漪,乖順的去沐浴。

出來時裴知衍還獨坐在桌邊,望著手心裡的東西出神,燭火昏暗,隻能半照到他身上,仿佛有一隻手要把他拉到無盡的黑暗裡。

季央心口莫名窒痛,安靜的屋子內,她的聲音帶著無措,「夫君。」

裴知衍朝她看來,那一眼直叫季央心裡的美好憧憬都熄了下來。

這樣的目光她太熟悉了。

季央勉強挽起一個笑,走到他身邊,裴知衍已經又將手掌握緊,季央沒看到是什麼,卻也能猜到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夫君在看什麼?」季央湊近了好奇地問。

裴知衍看著她,唇角帶著笑,眼中則一點都沒有,「央央」

季央想不出還能有什麼是會讓他們生出矛盾的,她點點頭,「我要看。」

裴知衍緩緩點頭,拉住她的手,把東西放在她的掌心內。

季央攤開手掌,笑容瞬間僵硬住,一根褪色的綢帶,上麵寫著她和葉青玄的名字!

更要命的是,這還是她的字跡。

裴知衍低眉一笑,「在織女廟外那顆古樹上找到的。」

「央央不是說,從來也不喜歡他?」裴知衍聲音很輕,猶帶著濃濃的困惑,「隻喜歡我。」

季央連呼吸都快停住了,她仔細回想,才在記憶深處挖出了這事。

「我可以解釋的。」季央聲音乾澀。

「恩。」裴知衍淡淡道:「我知道央央一定有理由,所以才拿回來讓你看。」

「字是我寫的,他與哥哥來府上,那時在我們練字……」季央說出口已經覺得深深的絕望。

她抿了抿唇繼續道:「紅綢上還有哥哥和阿瑤的名字,應該是被裁去了,而且也不是我去掛的。」

她那時雖然也有幾分知曉將來自己會與葉青玄結親,但就憑她麻雀一樣的膽子,怎麼也不會做出去在織女廟掛紅綢這樣出格的事。

可她不知道裴知衍會怎麼想。

裴知衍平靜道:「原來是這樣。」他絲毫不遮掩,黑眸凝著季央道:「可是我嫉妒,央央也寫我們的名字好不好?」

他嫉妒她與葉青玄也曾經是「我們」,她說不曾喜歡就真的不喜歡嗎?

裴知衍將她帶去書房,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在宣紙上寫滿二人的名字,直到地上落滿紙張也沒有停頓,如同魔怔。

季央感覺自己就像是街頭皮影戲裡的人偶,由他操縱,在裴知衍又寫滿一張紙時,終於道:「夠了沒有。」

她轉過頭看著裴知衍的側臉,聲音輕淺無力。

裴知衍手微頓。

季央想笑笑不出來,「阿瑤那時候還太小,恐怕不記得,可是你可以去問哥哥,他一定記得。」

裴知衍壓下嘴角,「我沒說不信你。」

季央閉緊了嘴不再言語,裴知衍繼續將這一頁紙寫完,才道:「我這幾日未必抽得出身回來,不用等我。」

他說完放開季央走了出去,季央看著他的背影不動,就這麼站了良久,才彎月要將紙張,一張張撿起疊好。

她苦澀一笑,就算把名字寫得再近,可心靠不近又有什麼用。

回到房中,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她閉上眼將被褥拉置頭頂,讓自己沉沉睡去。

*

地牢內,葉青玄一身血汙躺在陰臭潮濕的地上,碩鼠從他身上爬過也毫無所覺,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牢門被打開,獄卒道:「您抓緊時間。」

來人身披鬥篷,帽簷遮住了臉,小幅度的點點頭,獄卒將牢房重新鎖住才退到一旁。

貼在臉上微涼發顫的觸感,讓陷在昏死中的葉青玄猛然驚醒。

他用渾濁的眼睛盯著蹲在自己麵前的人,牢房裡光線太暗,他看不清楚鬥篷下的麵容,粗聲問道:「你是誰?」

聽到往日清雅好聽的聲音變得如此嘶啞,楚錦儀死死捂著嘴,泣不成聲。

葉青玄聽出她的聲音,怒道:「你來這裡乾什麼!」

楚錦儀一把扯下帽簷,蒼白的臉龐形容憔悴,雙眸又紅有腫,哪裡還有昔日驕縱任性。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她再次顫抖著手扌莫上葉青玄那張駭人的臉。

每個人看他這張臉都覺得像是惡心的惡鬼,她竟然還用手扌莫。

葉青玄無力推開她,隻能喘著粗氣道:「快走。」

他已經是將死之人,沒必要再跟他牽扯上關係,走的越遠越好。

楚錦儀死死咬著唇搖頭,任由淚水落下,「我去求皇上,我去想辦法,你一定要堅持住。」

葉青玄快被她氣笑了,她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得了了,還在做什麼夢,「楚錦儀,你怎麼這麼蠢,你看不出我一直在利用你?趕緊滾。」

「我不走,你騙我!」楚錦儀固執的看著他,他說過喜歡她的,他會縱容著她,是她太任性了,楚錦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死了我怎麼辦?」

葉青玄想不到在這最後時刻,隻有這個傻郡主舍不得他死,怎麼這麼蠢,這麼傻。

他看了她許久,忽然自嘲一笑,了無生氣地閉上眼,「我都是騙你的,喜歡你是假,對你好也是假,所以別再來煩我了。」

楚錦儀仰起臉,滿麵淚水,「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歡你,我就是那麼蠢。」

她流著淚道:「當年你中了探花,隨著狀元郎一起禦街誇官,就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

葉青玄月匈口起伏,身側的手用力握緊,「哭夠了就走吧。」

他不再說話,楚錦儀也不說話,她不斷擦掉落出來的眼淚,深深看著他,好像要把他刻到腦子。

她怎麼會不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可是她真的不舍得啊。

*

葉青玄行刑那日是裴知衍親自監斬,季央沒有去看,葉青玄背的是逆賊的身份,連一塊碑都不會有,隻能被扔進亂葬崗。

梁王也在之後奉旨離京,由禁軍護送著,悄無聲息的出城。

楚錦儀挑開車軒上的布簾,最後回頭看了眼城門,她身穿素縞,鬢間簪了朵白花,眉宇見是讓人動容的心碎。

楚錦儀放下布簾,抱緊了懷中的瓷壇,低喃道:「夫君,我們走了。」

……

一切好似恢復平靜,隻有蕭篁閣裡依舊死氣沉沉。

裴知衍不再限製季央的一切,同樣也不再過問她。

就連她去到葉家看望外祖母,裴知衍聽後也隻是點點頭,如今葉青玄死了,他確實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葉老夫人見季央愣神,問道:「央央在想什麼呢?」

葉家接二連三的變故讓葉老夫人一再遭受打擊,已然滿頭華發,蒼老不少。

季央回過神,繼續餵葉老夫人喝道,低聲道:「我沒想什麼,外祖母小心燙。」

葉老夫人容色憔悴,眸中閃著淚光,重握住季央的手,「青容被停職,青玄又。」葉老夫人一時語塞,老淚縱橫,「不提了不提了……好在你和你哥哥好好的。」

季央說不出話來,沉默餵葉老夫人喝碗湯,起身道:「我該日再來看外祖母。」

離開葉府,季央才重重吐出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已經快壓抑到了極點。

*

月荑使臣來訪,承景帝大肆設宴款待,文武百官皆到場相迎。

大殿外太監唱道:「月荑國三王子烏穆烈,九公主烏穆藍雙,使臣呼爾客進殿麵聖。」

烏穆烈身型高大,眉目硬朗,月要挎彎刀大步入殿,身後的女子一襲紅衣,腳踩羊皮小靴,一進殿就能聽到她身上傳來的清脆悅耳的鈴鐺聲,烏穆藍雙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打著轉,步調輕快。

三人走到殿中,向承景帝施了月荑的禮儀,「烏穆烈代表月荑像大祁皇帝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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