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2)
宴散後。
楚嫿坐進了馬車裡,她偷偷抬眼看向霍時洲。
小郎君散漫地靠著車壁,側頭看著窗外,眉間一抹痞氣,外袍隨意地披在肩上,晚風吹拂,他長風盈滿袖口,衣擺翻飛,染著一身的酒香。
她覺得,今日的霍時洲與以往不大一樣。
壞壞的,像個妖孽、浪盪的痞子。
許是因她看了太久,霍時洲無奈嘆口氣,將車簾放下一半,「冷麼?」
楚嫿搖搖頭,今個兒天氣熱,晚風吹得倒有點舒服。
霍時洲又把車簾卷了上去,待把身上的酒氣散得差不多,才往車廂裡麵坐了坐,抬眸直視小娘子,「阿嫿。」
楚嫿小身板一抖,「對、對不起。」
她偷偷來怡春院找他,還沖撞了郡主,險些給他惹上麻煩。
霍時洲抬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發絲,「阿嫿,今日可是嚇這你了?」
小娘子依舊搖搖頭,神情懵懂地看著他,那雙眼睛清澈乾淨,不染一絲汙跡。
霍時洲指尖微顫,緩緩放下手,「不用向我道歉。」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霍時洲沉默一瞬,抬手去推馬車門,沉聲開口:「嶽知。」
楚嫿心上一急,連忙抱住他的胳膊阻止,嗓音軟成了水:「不、不怪嶽公子,是、是我……」
霍時洲感受到臂膀上貼上的嬌軀,動作猛地頓住。
半晌,他垂下狼眸,凝睇眼前的小娘子,眸色深了深。
「是我、」楚嫿努力地將後半句說得順暢,「想待在你身邊。」
霍時洲眸子微睜,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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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知府宅邸。
地窯之下昏暗無光,隱約傳來小孩的慘叫聲。
仆役們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他們低垂著腦袋,不忍去看眼前鮮血淋漓的模樣。
男童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劉傑卻還在拿著一根鐵鏈抽打他的肉身,滿臉嗜血,滿眼猩紅,披散著頭發,麵部猙獰,哪還有白日溫雅和藹的模樣。
半炷香過後,男童沒了氣息。地牢裡寂靜無聲,徒留劉傑粗重的喘息聲。
他發泄了一個晚上,仍是沒有緩解那暴躁的心緒,環顧四周,視野一片血色。
劉傑仰頭長嘯一聲,像是有痰液卡在喉間,嗓音嘶啞,「處理掉,再找個新的過來。」
仆役恐懼至極,身軀顫抖:「……喏。」
劉傑靠著陰冷的牆壁,緩緩滑落,癱坐在地上,癡迷地望著男童血淋淋的屍身。
他恍然腦中閃現一張白嫩漂亮的臉蛋,渾濁的眼珠子動了動,迸濺出一抹狂熱。
白日裡見到的那名小書童,正合他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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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將至,山塘鎮的人家忙碌了起來。
楚嫿幫著阿娘包粽子,楊二娘那裡又送來了做好的鹹鴨蛋,阿娘說待會中午一塊給城裡的張伯伯送過去。
這幾日孟萱陪在楚嫿身邊,城中的問診都是張郎中去做。
近日,一戶人家的十三歲小公子走丟,老婦人病重,昏迷多日,張郎中日夜照顧,便在那戶人家的家裡住下了。
楚嫿背著小竹筐,穿了一身輕便的男袍,將發髻清爽地用簪子束起,跟著阿娘進城。
來到那戶人家裡,卻發現老婦人病情加重,內髒出血,吐了半盆子血,痛苦哀嚎:「我的乖孫啊……」
張郎中一人忙不過來,眾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孟萱親自下場救治。
楚嫿年紀尚小,醫術沒有阿娘和伯伯精湛,府裡擠得一團亂,她又幫不上什麼,隻好先離開。
連綿細雨,平江路上人煙稀少。
楚嫿出來的時候太急,忘記帶傘,隻好用抬手用袖口擋雨,匆匆跑進小巷子裡。
她於屋簷下避雨,想等雨停了再回山塘鎮,她伸手張開掌心,觸碰那溫涼的雨滴,心中無奈嘆息。
忽而,背後柴門被打開,清淺的腳步聲傳來。
楚嫿緩緩回眸,看向來人。
青煙裊裊,水霧朦朧之中,那書生一襲樸素白衣,眉眼疏離自帶風骨,他手指修長白皙,執傘而立的模樣似是畫中人。
楚元默,生的極美。
楚嫿驚訝一瞬,連忙作揖問好:「先、先生。」
楚元默微微頷首,看到她的瞬間,涼薄的眸中有了一絲溫度,甚至勾唇對她笑了一下。
那笑中也含著幾分驚訝,還有淡淡的歡喜。
他身後又走出來幾名少年,他們穿著貴氣,捧著書卷,結伴撐傘離去,「先生再見。」
楚嫿抬眸看向匾額,才發現這片院巷皆是私塾之地。
楚元默垂眸,眼前的小家夥衣衫染了清露,發絲懶懶地耷拉著白嫩的額尖,模樣乖巧極了。
他心尖微動,忍住扌莫她腦袋的欲望,抬手遞過去一把油紙傘。
楚嫿愣了愣,忙感謝接過。
楚元默搖搖頭,又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卷手書遞給她,在她愣怔的時候俯下身子,輕聲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
楚嫿眨了眨眼,點點頭,「好。」
楚元默還要給下一批學生講學,兩人交流不過一炷香便告別了。
楚嫿回到山塘鎮門口時,天色已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