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開始釣魚的第五十六天：（2 / 2）
連晚飯都忘了吃，寒江雪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再睜開眼，已經是三台來喊他，少爺，該去天街了。
雍畿雖然夜生活豐富，但商業街最熱鬧的時候還是早上，一般鋪子開業都會選在早上。寒江雪還特意去看了一下黃歷，上麵也說隻有今天早上宜開業，主財源廣進。他這人一向是很有選擇性的迷信的，好比此時此刻。
天還沒亮就爬了起來，趕去了他位於天街的第一家甜飲鋪。
最外圍的絨布已經撤下，臨時搭建的木架也都被牛車拉走，露出了裡麵與眾不同的廬山真麵。方伯也已經在後廚就位，他昨晚就沒回去。店裡雇來的夥計，早早到崗，正在打掃衛生，穿著嶄新的工服，始終不敢置信東家竟然還給做新衣裳的。
白素麵的上衣，青色的圍罩，一看就乾淨又衛生，人人都一樣。
寒江雪要的就是這種製服上的統一感，後麵開連鎖店的時候才會更能加深印象，覺得他們是一樣的。
很快，天就徹底大亮，街道上的各家商鋪都已經開了，人流也越來越多，熱鬧了起來。
位於天香樓不遠處的這家方伯甜飲，很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有前幾天就看到，今天專門來滿足好奇心的，也有剛巧路過，就沒再走得動道的。大家全都圍了過來，看……寒江雪搞的開業表演。
舞獅、剪裁、放鞭炮，這種大俗即大雅的全套，寒江雪肯定是都搞了的。
但他也弄了一些別的，好比請了專人來彈琴，彈的大多還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綿軟悠長的曲調，而是怎麼高亢激昂怎麼來，重點不在於有多少技法有多麼好聽，而是喧囂熱鬧，能吸引來人。
人來了，就有一水嘴甜愛笑的夥計，端著試飲的小樣上前，免費安利，一人一杯，小朋友給的更多。
而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你先笑臉迎人對他客氣了，他反而會很不好意思，一定要回點什麼。尤其在碰到這種免費試吃的時候，愛占小便宜的人肯定有，但大多數人還是會在嘗過之後，抹不開麵子的去多多少少買一點。
現代人早已經學會了不買就不嘗，或者哪怕嘗了也不會一定強迫自己買，對超市裡的這一套免費試吃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古人還是經歷的太少。
尤其是小朋友，在缺糖少油的年代，甜絲絲的水哪個會不喜歡呢？
哭著喊著還要喝，大人總不好再繼續去硬著頭皮拿免費的，隻能帶孩子進店，心裡想著破例一次，就一次，買個最便宜的，就當哄孩子開心了。況且味道真的不錯，自己剛剛喝的時候也是回味無窮。
等再一看價格其實並沒有那麼高，又有試營業的六折打底……什麼「最便宜」，「就一次」，早被自己忘了個乾淨。
這麼一套下來，店裡簡直是門庭若市。
寒江雪對方伯的手藝有信心，但也是沒想到生意會這麼好，幸好他連叫號的流程都提前準備好了，不至於因為人流量過大而手忙腳亂。也沒有因為過多的人，給客人留下管理混亂、不好買東西的糟糕印象。
等到了快要正午，國子監結束了最後半天的學習，終於也到了放假的時候，整條天街迎來了最大的潛在客戶群。
寒江雪選在今天開業，也針對的就是這些有錢又有閒的學生。
他之前在山上研究的肥皂泡，被擺了出來，有了用武之地。一開始他在山上時，能玩的還隻是小圈泡泡，現在經過一係列的研究和改革，已經有了現代街頭藝人的那種規模，好比能把人罩進去的巨大透明泡泡，以及朝著天空一揮，就出現的成群結隊的一堆泡泡。
泡沫飄飄揚揚的飛向天空，在陽光下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小孩子對此根本把持不住，哪怕是大人也會駐足來看個熱鬧。
學生群體是最容易被這樣的新鮮事物吸引的。
他們一來看，免費試嘗就上去了，抹不開麵子自然就是進店購買，而來了這麼一群同學總不能隻買自己的……
寒江雪看著收銀台上嘩啦嘩啦的銅板和銀子，就知道自己開了個好頭。
他時刻緊繃的情緒，也終於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緩解，自己從後廚搞了一杯果茶，吸溜吸溜的喝了起來。
嗯，寒江雪還給自己做了個吸管出來。
本來他是打算讓所有的店裡都搭配上吸管的，但是很遺憾的發現，這種吸管造價太高，在沒有辦法降低成本之前，隻能遺憾放棄。就留下了實驗品自己來用，雖然直接端著喝果茶也是一樣的，但不用吸管，總還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就在寒江雪亂沒有形象的蹲在路邊，享受勝利的果實時，一群準備嘲笑他的衙內二代，已經穿著國子監的深衣校服，成群結隊而來。
不用懷疑，一看他們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寒江雪就知道，失憶前他肯定和他們關係不睦。
之前寒江雪出版第一本《吃喝玩樂》的時候，他們就背地裡嘲笑了寒江雪一通，還妄圖通過把書買給家裡的仆從，來譏諷寒江雪的廉價掉麵子。
但是可惜，寒江雪當時在山上，既不知道，也不覺得被他們笑有什麼好難受的。
反倒是很感謝他們出錢，打開了銷路。
這些衙內因為沒得到應有的效果，而十分不得勁兒，針鋒相對就得有來有往，你寒江雪每次都整的自己和個聖人似的，算怎麼回事呢？他們非要打擊到寒江雪一回不可。於是，在聽說寒江雪開了個小鋪後，便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來替他們老大給寒江雪一個下馬威。
這一夥兒人的老大是誰，不用問也知道，河王世子聞嘉澤唄。
聞嘉澤醒來的事，總算是過了明路，他的小夥伴想上門卻並不容易，因為河王也學寒武侯，覺得這是個斬斷孫子和狐朋狗友的好機會，根本不許這些人上門的。
他們沒能和聞嘉澤商量，隻能擅自行動。
也就有了這一天。
他們聲勢浩大的來嘲笑寒江雪，寒江雪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1114興奮且激動的說：【哇，宿主，好多好多好多情緒能量啊，快樂！不管你做了什麼，eon，不要停，baby！】
寒江雪：「……」
就怎麼說呢，如果1114收集的是這樣的辣雞情緒，他也不是不可以給它。雖然他依舊不會使用簽到係統，可是辣雞的情緒不收白不收嘛。
於是，領頭的衙內看著寒江雪越來越開心的笑容，反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笑的這麼卑鄙，肯定有詐！
兄弟們，停一下。
然後，寒江雪就不戰而屈人之兵了，等聞嘉澤得到消息，跑過來想幫忙解圍的時候，那一群心理素質很差的小夥子，早跑完了。隻剩下寒江雪在原地搖頭，感慨這一屆的紈絝不行啊。等看見聞嘉澤和他身後的護衛時，還詫異的表示：「你怎麼來了？」
聞世子一雙既像狼又像狗的冰藍色眼睛裡，寫滿了沉默：「……」我說我是來救你的，你信嗎？
最終，聞嘉澤莫名其妙拿著兩杯甜飲子和兩杯果飲子回了家。他之前已經就已經嘗過了，沒想到正式開業，還讓小夥伴請了。
這讓聞嘉澤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決定明天請全家喝，他掏錢。
***
忙了一天，方伯甜飲不得不提前關門了，因為賣空了。
寒江雪本來身心俱疲，在看到營業額後便又重新精神抖擻了起來，再也按耐不住。他一開始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半道還是控製不住的改了路線，先去了小夥伴的家，去嘚瑟了一下自己今天一天賺了多少錢。
聞嘲風坐在軟塌上，看著對麵的寒江雪神采飛揚的講，多少有些過意不去。這是寒江雪第一次做生意，他卻連去支持一下都做不到。
其實聞嘲風早就知道寒江雪的生意有多興隆了，本來他安排了人等在暗處，如果生意不好，就讓對方佯裝顧客去做一筆大買賣。但因為生意太好了，對方反而有些不敢上前裹亂，回來稟告之後，也得到了聞嘲風「你做的很好」的贊許。
就是聞嘲風心理上多少還是有些空盪。他明明病的不嚴重，但未免別人看出端倪，也隻能等在家裡。
寒江雪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遺憾的：「這種小打小鬧的小店，你去乾什麼呢？我爹，我姐，我舅他們，我可都沒讓他們去。」
試想一下，一家奶茶店開業，各省軍區司令來了倆，前國防部總司令來了一個……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啊。寒江雪早早就和家裡人說過了，誰來他和誰急，他哥做生意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這麼傾巢出動的幫忙，他就是搞個小店，來了太多大人物，萬一人家誤以為店裡的甜飲很貴，不敢進門了怎麼辦？
好不容易才讓一家人打消了來幫忙的主意。
「你們不來，才是真的幫了我。」
聞嘲風知道寒江雪的意思，但還是很失落，他從小因為他的病，錯失了太多生命裡本該擁有的東西。
然後，聞嘲風就拿出了他特意帶過來的最後兩杯果茶。
「讓我們來一起分享金錢的喜悅！」寒江雪笑的像個小倉鼠，他什麼事都是不會忘記聞嘲風的，「這還是我好不容易才保存下來的，今天店裡的原材料都賣空了。連這個隻有咱倆覺得好喝的口味也一樣。」
寒江雪和聞嘲風的口味都是比較偏酸口的，他們並不喜歡吃太多的糖。而在方伯創作的一係列甜飲裡，有一款特別酸，寒江雪調查遍了身邊的所有人，隻有他和聞嘲風喜歡。
一開始擬定新店菜單時，方伯都不建議把這款也擺上。
但寒江雪卻很堅持：「我給它起名叫，隻有店老板和他的小夥伴喜歡的鎮店酸茶，就寫在看板最顯眼的地方。隻打算給咱倆長時間供應，沒想到今天都能給賣完了。」
寒江雪的重點是，生意真的太好了，最不好喝的那一款都賣完了。
聞嘲風的重點則是，這是特意隻供應給他和寒江雪的一款。
他喝著果飲子，細細品嘗著在酸澀過後，泛上舌尖的那最後一點甜，這明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並沒有任何準備，也沒有什麼精心的布置，甚至聞嘲風在此之前都不會覺得這樣的一天會在他生命裡留下什麼痕跡。但他卻還是在酸甜的口感中，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很難形容的感覺。
既像剎那的悸動，又似日積月累後不失時機的質變。
那是心中深深紮根之花，開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