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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成親,還不如說是侍寢。
傍晚時分,扶遊被一群侍從拉回去,按進浴桶裡洗洗刷刷,洗得白裡透紅,香氣撲鼻。
倒也不能怪他們直接,畢竟秦鈎表現出來的意思,就是這樣。
但是扶遊在看見那件薄如蟬翼的紗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發問:「這也是秦鈎要求的?」
侍從們笑著道:「這是宮裡侍寢的規矩,還有香膏,能叫公子少受些苦。」
扶遊頓了頓:「我不太喜歡這些。」
「陛下讓我們一切按照規矩來辦,扶公子暫且忍忍吧。」
「秦鈎也不太喜歡這些。」
「這……」
扶遊順勢道:「我知道他喜歡什麼,你們下去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侍從們互相看看對方,猶豫了一下:「扶公子……」
「你們放心,我在他身邊待了三年,當然知道他喜歡什麼,你們才來,恐怕是會錯了意。下去吧,要是有事也是我的事,不會教他遷怒你們的。」
侍從們最終還是笑著應了,把東西放下,然後退出去。
他們離開之後,扶遊便從浴桶裡爬出來,把沒有遮蔽功能的紗衣丟到一邊,找了件正常的衣裳穿上——厚厚的兔絨中衣,暖和。
得虧他是在自己房間沐浴的,否則連一件正經衣裳都穿不上。
扶遊在案前坐下,好奇地打開侍從們留下的香膏盒子看了看,用手指剜了一點。
他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聞了聞,香得要把他熏死過去。
扶遊想了想,拿過紗衣擦擦手指,然後拿起梳子,給自己梳梳頭發。
這時,門外侍從輕聲通報:「扶公子,陛下派人送東西過來。」
扶遊放下梳子,走到門前,崔直雙手捧著木托盤,將一個疊得整齊的紅布遞到他麵前。
「扶公子。」
扶遊捏著布料一角,把它提起來。
是個繡著白鷺的紅蓋頭。
秦鈎才給他送過劉家的首飾,現在送個姑娘蓋的紅蓋頭,好像也不奇怪。
秦鈎總是這樣,自己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扶遊把紅蓋頭放回去:「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把陛下今天賞的那幾個箱子抬過來?」
*
崔直回到養居殿正殿復命。
「陛下,東西送到了,扶公子在梳頭,馬上就好了。」
秦鈎仍舊坐在位置上,手裡拿著奏折,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握著竹簡,大約是沒怎麼看,半天也不轉一下,手指不自覺地敲在竹簡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又不是什麼大事。秦鈎心想,不過是為了哄扶遊高興。
扶遊為了他要立皇後的事情,悶悶不樂好一陣子了。
陪小黃雀耍一耍,過家家。
沒一會兒,崔直又道:「陛下,估扌莫著扶公子快好了,陛下要不要也換身衣裳?」
「不用那麼麻煩。」秦鈎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隻是指尖還輕輕地點著竹簡。
他頓了頓,最後還是站起來了,走向裡間。
崔直快步跟上:「陛下今天也穿身紅的吧?喜慶些。」
「老東西,朕成親,你高興什麼?」秦鈎笑著罵了一聲,「朕偏偏就穿黑的。」
崔直笑著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老奴多事了,老奴去請扶公子過來。」
秦鈎笑了一下,換了一身黑顏色的衣裳。
不多時,崔直報喜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陛下,扶公子到了。」
秦鈎正了正月要帶,走出裡間。
扶遊也沒穿紅顏色的衣裳,就穿了今年冬天新做的玉白顏色的衣裳,頭上頂著秦鈎賞他的紅蓋頭,蓋頭下流蘇輕晃,看不清扶遊的臉。
一群侍從簇擁著扶遊,崔直扶著扶遊的手,引著他往前走。
分明隻是一場不倫不類的成親,比小孩子過家家好不到哪裡去,可秦鈎在看到扶遊朝他走來的時候,忍不住幾分心悸。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隨後崔直把扶遊的手遞到他麵前。
秦鈎握住扶遊的手。
扶遊的手其實並不細也不軟,他是典型的文人手,手指白皙修長,指尖上還有細細小小的、削竹簡時留下的小傷口。
隻是和秦鈎長握刀劍的手比起來,他算是好得多的。
秦鈎骨架大,手掌也大,握著他的手,能把他的手全部包起來。
扶遊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
秦鈎把他牽進裡間,讓他在床邊坐下。
然而裡間,除了照明用的紅燭,再沒有別的什麼。
紅蓋頭裡,扶遊聽見秦鈎說:「小黃雀,不鬧了?你為了立皇後跟我鬧,有什麼好處?你離世家遠點,我們就跟從前一樣。」
扶遊好像沒什麼反應,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
秦鈎就當他是默許了,抬手去揭他的蓋頭:「本來沒打算成親的,後來想想,你可能會想,那就成親吧。聘禮看了嗎?喜歡嗎?」
蓋頭被揭開,搭在扶遊的發髻上,秦鈎看見他的模樣,不再說話了。
扶遊垂著眼睛,白皙的臉在紅燭與蓋頭映襯下,如玉一般通透。沒挽好的散發,絲絲縷縷垂落在臉頰邊。
秦鈎看著古怪,便抬起手,從他發髻上摘下一支珠釵。扶遊的一縷頭發也跟著落下來,垂在肩上。
秦鈎捏著手裡的珠釵,翻來覆去地看,直到扌莫到珠釵葉子上小小的「劉」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劉家的東西。
哢嚓幾聲,秦鈎把珠釵捏折,捏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