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迷糊(2 / 2)
秦鈎委屈地轉回頭,走回去。
身邊的劉氏兄弟對視一眼,覺得不簡單,這天夜裡就給劉太後寫了信。
所幸這些年劉太後也了解了扶遊的性子,扶遊愛自由,就算皇帝轉了性子,他也不可能和皇帝有過多的糾纏。
於是她給劉氏兄弟回的信裡,隻說隨他去,不用理會。
劉氏兄弟猶豫了一下,也按照姑母的吩咐,不做什麼動作。
*
大雪連綿,天氣越來越冷。
好不容易熬到了除夕。
除夕一過,馬上就要開春了,冬天就算真正過去了。
劉太後讓織造府縫製了許多香囊,又讓糧倉配了五色黍米,裝在布袋子裡,分發給各諸侯,再由各諸侯分給百姓,意在與民同樂。
也算是在民心上,扳回一城。
除夕這天,同樣也是扶遊的生辰。
二十歲生辰,算是大日子。
秦鈎本來就說是出來巡查的,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但他害怕扶遊生氣,隻好戀戀不舍地出去繼續巡查,除夕那天,才重新回到雁北城,想陪他過生辰。
這樣應該不怎麼明顯。
他一回來就拿著禮物要去找扶遊,敲開房門,開門的卻是一個不速之客——
晏知。
也是,雁北城和晏知的轄地離得不遠,扶遊二十歲生辰,他不可能不來。
扶遊的房間裡,滿滿當當地放滿了晏知帶來的禮物。
頭一次在禮物方麵做出改變,決定不再給扶遊送金銀珠寶的秦鈎,開始後悔。
他後來才知道,扶遊不喜歡那些俗氣的東西,可他總覺得,送禮物就是要排場大,排場不大,那叫什麼送禮物?
可是崔直說,送個有心意的小東西,扶公子肯定更喜歡。
鑒於崔直在他和扶遊的關係更進一步上立過功,秦鈎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聽他的一回。
結果他就拿著個有心意的小匣子過來了。
還沒送呢,就已經被晏知比下去了。
他回頭,低聲對崔直道:「你的黃金百兩沒有了,馬上去弄黃金百兩、各色珍寶過來。」
崔直一臉迷惑。
秦鈎站在門外,晏知站在門裡,靜靜地對峙。
這時候,扶遊換好了束冠禮上要穿的禮服,一邊喊著兄長和懷玉,一邊從裡間跑出來。
「我覺得很合身……」
秦鈎看向他,朝他笑了笑,附和道:「我也覺得。」
扶遊抿了抿唇角,挽起衣袖,向他作揖:「陛下。」
秦鈎若無其事地推開晏知,徑直朝他走去:「扶遊,我隻是路過這裡,記得是你的生日,過來給你送點禮物。」
他把小匣子遞到扶遊麵前:「你看,我真的沒有故意跟著你,我什麼都沒有準備,隻有這個小禮物。」
這個東西,扶遊勉強還能接受,接過匣子,道了聲謝,還沒看,就讓懷玉拿進去放好。
秦鈎環顧四周,嘆了一聲:「我在外麵巡查,弄得灰頭土臉的,比不上定王會裝扮,還會送禮物,一出手就是滿屋子的……」
扶遊收了禮物,他就開始得意忘形,暗戳戳地踩別人了。
可是扶遊又不是小傻子,連這話都聽不出來。
他癟了癟嘴,輕聲道:「秦鈎,你差不多得了,你再敢這樣陰陽怪氣?」
看來秦鈎「蒙蔽君心」的功夫練得還不到家。
秦鈎乖乖閉嘴,下定決心繼續努力修煉。
*
除夕這天白天,扶遊就在落腳的小客店裡辦了束冠禮。
享譽天下的老夫子親自給他加冠,還改了通用的祝詞,親自給他寫了新的。
——文通古今,墨暈四海。天下文才,不及萬一。
扶遊被誇得小臉通紅,端端正正地跪在軟墊上,低著頭,讓老夫子給他戴上發冠。
這時候,秦鈎就在裡間偷看。
作為男寵,他很自覺地不「拋頭露麵」。
其實也是不想給扶遊添麻煩,扶遊還要在外麵采詩寫史,皇帝對他恩寵太過,對他隻有困擾,沒有幫助。
他本來覺得小客店太破敗,配不上扶遊,還想給他換一個地方束冠,最好是皇宮。
最後這個念頭還是被崔直勸回去了。
黏得太緊,容易惹扶遊不高興,也是崔直教他的。
秦鈎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邊就有一個「軍師」,倘若前世多聽聽崔直的,他也不至於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所以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聽崔直的。
外麵的禮節不太多,很快就結束了。
扶遊揉著脖子進來,秦鈎連忙迎上去。
「扶遊,你今天很好看。」
扶遊蹙眉,看了他一眼。
這也是崔直教他的,如果覺得對方好看,就要直說。
不能陰陽怪氣地說話。
秦鈎乖順地跟在他身後,幫他把頭冠和厚重的外衣都解下來,擰乾巾子,給他擦臉擦手。
秦鈎做著這一切,絕不假手他人,心滿意足。
原來不像野獸一樣外露,也可以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收起尖利的爪子,幫扶遊捏捏肩膀:「扶遊,你真好看。」
扶遊扯了扯嘴角,忍住笑:「你沒話說可以不說。」
*
也是除夕這天晚上,雁北城劉氏兄弟辦了宴會,請皇帝親臨。
扶遊大小是個官,也去赴宴了。
兩個人離得遠,一句話也沒說上。隻有朝臣起身念祝詞的時候,秦鈎說一句「平身」,算是對話。
後來宴席散了,扶遊向來不會喝酒,暈乎乎地站起來,被晏知扶回去。
秦鈎看得眼紅心熱,本來準備悄悄跟過去的,但是被崔直按住了。
崔直朝他搖了搖頭:「陛下,不可。」
好吧,既然軍師都這麼說了。
懷玉就在外邊等著接扶遊,見他出來了,連忙上前去扶。
「你怎麼又喝酒了?少喝一點不行嗎?反正你坐在最後麵。」
扶遊舌頭打結:「不可……禮數不可廢,該……該喝多少都是有定數的……」
看來他是真醉了。
「真是的,你怎麼跟那個老古板一模一樣,成天禮啊禮啊的。」懷玉把他扛起來,背在背上,「走了。」
懷玉吃了藥,身體好了許多。
一路把他背回客店,丟在榻上。
「等著,我出去燒水給你洗臉。」
可是等他端著熱水回來的時候,房間門已經關上了。
懷玉推了推,好家夥,還被鎖上了。
他拍了拍門:「扶小郎君?你發酒瘋了?開門。」
房間裡,燭光昏黃,扶遊坐在榻上,低著頭,看著眼前的人——
秦鈎半跪在他麵前,雙手握著他的腳,把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正幫他脫鞋。
他最終還是沒聽崔直的話,按捺不住心思,跟過來了。
扶遊臉上緋紅,抬手拍了拍他的臉,說話還有些含糊:「秦鈎,你在乾嘛?做什麼鎖門?」
秦鈎正色道:「扶小郎君醉了,我來侍奉扶小郎君睡下。」
扶遊笑了笑:「先來後到,你是後來的,去開門,讓懷玉進來。」
秦鈎搖頭:「我是先來的,我已經燒好水端過來的。」
門外懷玉又拍拍門,沒好氣道:「扶遊,你是不是在找死?再不開門我打死你。」
扶遊蹬了一下腳,踢在秦鈎的心口:「那你自己想辦法,出去跟他說。」
「是。」
秦鈎起身,走到門邊,開了門。
「扶遊,我生氣了,三……二……」懷玉拍門的手停在空中,話也才說了一半。
他皺眉,看著秦鈎。
秦鈎思考了一下,最後道:「今晚我照顧他……服侍、伺候……」
他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最後挑中一個。
「……侍寢,今晚我侍寢。你去別的地方睡吧。」
懷玉愣住的瞬間,秦鈎又一次把門給關上了。
他轉回頭,扶遊已經醉得支撐不住,又一次躺在了榻上。
秦鈎幫他鬆了鬆衣領,用巾子給他擦擦臉。
扶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推了他一把:「誰讓你上來的?」
秦鈎拿著巾子:「我給你擦臉。」
扶遊「哼」了一聲,蹬了他一腳,把他蹬下去了。
然後拽過被子,把自己蓋好,悶悶道:「我要睡了。」
秦鈎幫他把被子扯下來一點,讓他露出臉:「好。」
沒一會兒,扶遊就被被子悶得蹬開了半邊,酒意還沒散,他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盯著秦鈎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誰。
「你還沒走?」
「你沒說讓我走。」
「沒走正好,唱首小曲來聽聽。」喝醉了的扶遊,肆無忌憚地指使他。
秦鈎遲疑了一下,扶遊見他猶豫,便道:「乾什麼?我之前給你唱那麼多次,你給我唱一次都不?你這是什麼男寵?別人的男寵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不要了,退錢退錢!」
秦鈎小聲道:「扶遊,我不會。」
「……這都不會。」扶遊癟了癟嘴,「明天去學,知道了嗎?」
「知道了。」
「還有,我生辰,你給我送個木頭的小狗乾什麼?」
「那個是我雕的,代表我。」
扶遊笑出聲來:「太嚇人了,還齜著牙,以後不許齜牙。」
秦鈎點點頭:「我知道了。」
扶遊蹬了蹬腳:「不會唱小曲,睡不著……睡不著……」
秦鈎想了想,腦袋靠在他的耳邊:「汪汪汪,嗷嗚。我不會唱小曲,我會叫。」
扶遊的臉被他說話的氣息弄得怪癢的,往邊上躲了一下。
秦鈎湊在他耳邊,蹭他的脖頸,像是要一口含住他的耳朵:「嗷嗚!嗷嗚!嗷嗷嗷!」
扶遊笑著,按住他毛茸茸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