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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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頭在黑霧彌漫的夜裡,佝僂著月要身,雙手輕輕從那少年劍修的頭上撫過。

神情癡迷,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在觸碰什麼珍奇寶貝。

消息是數日之前,師侄在臨死之前,千裡傳音告訴他的。師侄說,他路過這燕城的良野山,緊接著,便在山路發現了這個寶貝。

師侄身死,即使不為傀儡,也要為他報仇。可等當真見著了這個少年,他才知道,什麼叫所言不虛。

甚至開始感慨,能讓他撿著這麼個寶貝,師侄也算是死得物超所值。

這是一個天賦奇佳的少年。

骨骼四肢,身上無一處不生得令人嘖嘖稱奇,仿佛專為煉製傀儡而生。

死亡,才是其生命的開始。

從師侄口中,他得知,這劍修少年有個極為厲害的同夥——似乎也懂傀儡之術。

所以在來之前,他刻意帶上了三兩個同夥,又同西陽城城主借來了他的寶貝妖獸。此刻,客棧裡麵的所有人,都已陷入了夢魘,即使聽到動靜,也醒不過來。

妖獸仿若一隻飛天犬,體型不大,背上長了兩隻翅膀。嗷嗷叫兩聲,便有黑霧似的東西從它口中緩緩泄出。

這是夢魘瘴氣,可以困住方圓一裡內的所有人。

即使是再厲害的修真者,都沒法逃脫夢魘的掌控。

那些人會在睡夢中,見到自己這一輩子最害怕的東西,有關死亡……有關別離……有關愛與恨……

沒人能來阻撓,這個寶貝少年,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黑衣老頭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從手中掏出提前準備的匕首,輕輕貼到少年的頸側。

割斷脖子,放空體內的血,初步煉製成傀儡,便能收入傀儡戒中。

而這種最最原始的死法,才能夠將他的屍體最大限度地保護好。

誰料,匕首才剛剛貼到對方的皮膚,黑衣老頭便忽地覺察到右側一道風刃刺來。

他下意識側身,卻——躲得不夠及時。

有什麼東西刺入他的右側月匈腔,劈入骨髓的疼痛傳遍四肢百骸。他定睛看去的時候,才訝然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風刃,而是一把劍。

劍著實算不上好劍,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劍刃鏽鈍,仿佛是鑄劍坊撿來的殘次品。

劍自木門方向而來,可木門緊閉著,它仿若憑空出現,閃著寒芒,來時幾乎無聲。刺入他身體時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一點兒也沒受劣質皮囊的影響。

這使劍之人的劍法已然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老頭痛到極處,滿麵駭然。

不是說有個厲害的傀儡師嗎,怎麼還藏著個可怕的劍修?

夢魘犬淒厲地呼喊一聲,撲騰著翅膀,見勢不對,嘰嘰亂叫著通過過木窗橫沖直撞地逃竄了出去。

「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老頭也想逃,可他的身體痛到了極處,又不知對方究竟藏在何方,不知對方深淺幾何,滿頭都是汗,絲毫不敢隨意動彈。

卻聽「呼」的一聲,那把劍像是變作了一隻小蛇,扭著堅硬的身子,自己慢慢吞吞從他滲血的皮肉裡往外退。

好……狠的招數……

「嘩」的一聲,劍身整個退出,直直朝木門方向彈射而去。

到近前的時候,用劍尖頂動門栓,吱呀一聲,門開了——這劍簡直成了精,竟然是在為它的主人開門!

為什麼他不能自己破門而入!

老頭驚魂未定,通過這一行為判斷門外的人不僅可怕,而且有著極為古怪的性格,很想學著那夢魘犬一樣從窗戶處飛逃而出。

可他知道,隻要一個轉身,自己恐怕立刻便要命喪當場。

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逃。

今天跟他同來的,全是他最器重、疼愛的幾個弟子,萬萬不能跟著他一起喪命。

門吱呀著打開,門外的年輕劍修,終於在他麵前展現了全麵。

走廊沒有亮光,漆黑一片,那青年著一身粗布道袍,黑色長發如墨一般隱沒在黑暗裡。他雙手抱月匈,靠門而立,微微歪著頭,烏發溫柔垂在肩頭,看人的眼神溫和,唇畔牽著沒什麼所謂的笑容,看架勢,不像是來打架,而更像是個來看熱鬧的路人甲。

可偏偏是這種姿態,讓黑衣老頭雙腿發軟。

逃是逃不了,反抗是反抗不了,不如祈禱死得乾脆些……

「看我乾嘛?想做什麼就繼續做呀。」年輕劍修,「相逢即是緣,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世的一次擦肩而過,這位老人家你看,咱們這都是前世上千次回眸的緣分了,咱倆誰跟誰啊?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不管是打家劫舍,還是殺/人放火,你都可以大膽的放心去做,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不要拘束。」

「怎麼不說話,不想動手啦?」

黑衣老頭一臉受了羞辱的表情,他沒有說話,身體也沒有動彈,眼神怨恨而害怕地看著對方。

那些話,不僅一點兒都沒讓他放鬆下來,還讓他更懼怕了。

若不是有過屍骨舔血的過往,怎麼能把這些恐嚇人的話,說得如此輕鬆詼諧?

這小小的燕城,何時出了這麼個可怕的年輕人物,怎麼之前從未聽過風聲……

「我不如你,今夜命喪在此處自認倒黴,你要殺要剮都隨意,不要和我來那虛情假意的一套。」

青年微微睜大眼睛,一臉受了質疑的表情:「誰虛假了?誰虛假了?我可敢保證,字字發自肺腑,萬萬不敢欺辱老人家。」

說到這裡,態度忽地變得更加謙遜,笑容也愈發溫和有禮:「不過,既然前輩一心求死,晚輩也就隻能滿足您老人家了。」

「等等……動手之前可否告訴我。」老頭忽地啞聲開口,「你……你為什麼沒有被夢魘困住。」

夢魘犬從未失手過,除非對方提前服了解藥,除非對方……根本沒有懼怕的東西。

這世間當真有人,沒有懼怕的東西嗎?

未曾受情愛所擾,不懼別離,無畏生死……

這樣的人,得多可怕?

青年蹙了蹙眉:「夢魘?什麼夢魘?」

說著,視線落到了彌漫在屋內各個角落的,深黑色霧氣:「夢魘瘴氣?你說的是那隻夢魘犬?這黑霧就是它吐的?」

話到這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他麵色一變,情不自禁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老頭支起耳朵聽他下文。

「誰說我沒有被夢魘困住了?我剛就說很奇怪,怎麼會做那麼晦氣的夢……」

老頭下意識問道:「什麼晦氣的夢?」

他似乎是想想都覺得煩躁,說之前還揉了把額前的黑發,不太高興地道:「我夢到我在吃天香樓新出的菜品,燒雞燉板栗,那味兒……可香了,我吃著吃著,桌子忽然被人掀翻了。」

老頭呆滯地睜大眼睛:「啊……啊?然後呢?」

難道他想說的是一個被追殺的故事?

「然後,那燒雞燉板栗當然便全灑地上了唄。」

「沒、沒了?」

「對啊。」青年劍修單手抱劍,重重一點頭「我又氣又餓,就醒了。」

「……」老頭幾乎要忘記身上的疼痛,和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他滿腦子都是疑問,呆呆地道,「那……讓你恐懼的事情呢?這,這也算夢魘嗎?」

夢魘通俗點說就是「鬼壓床」。

你能意識到自己在夢中,能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可你卻沒有辦法從睡夢中掙脫出來,更沒有辦法改變夢裡的可怕結局。

隻能眼睜睜看著。

青年劍修一臉「你真笨吶」的表情,滿麵無語地道:「這還不夠可怕嗎?即將吃到心心念念的美食,卻眼睜睜地看著它在麵前連盆帶桌碎去。我當然知道是夢啊,可夢裡的我,空有一身修為,動彈不得,醒不過來,連一盤燒雞燉板栗都救不了……多麼殘忍啊……」

「別說了。」老頭默默把眼睛閉上,表情沉痛地別開臉,「殺了我吧。」

青年劍修用劍柄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殺你當然可以,但,你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吧?」

他問:「你們大半夜的整這麼大陣仗,連夢魘犬都弄來了,是想對我的寶貝師弟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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