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諸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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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遂不言語。

以他的豐富經驗,能夠看出不妥,當即提醒主帥。但主帥如果不接受,那也沒什麼。

對張遼和曹彰這樣的猛將來說,敵人如何,隻是諸多考量中的一部分,卻不是起決定作用的那部分。紙上談兵的書生才會汲汲於此,而將敵我優劣或種種謀劃,當做決勝的前提。

自古以來,作戰靠的都是將士之勇。決定勝敗的原因不計其數,而且又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隻有將士的鬥誌和士氣,隻有手裡握緊的刀槍,才是真正能發揮作用的。

兩人並轡向前,從臨晉城西北麵經過。

這周邊,乃是古時渭洛並流而成的巨浸,地勢陡然低窪,在當地有個名號,喚作乾坑。封凍的洛水蜿蜒穿行其間,河流雖然結冰,但河畔的冰層很薄,前隊行過,已經將之踩踏成了泛著寒光的無數冰碴碎片,露出下麵坑坑窪窪的、凍硬的地麵,或者伸出一截半截硬梆梆的蘆葦。

為了防止冰碴割傷馬蹄,將士們紛紛下馬,用氈布、牛皮包裹馬蹄,下來牽馬步行。於是隊列拉扯得更長,更鬆散。

曹彰忽然道:「這一仗,本來就是非打不可。」

張遼稍稍策馬,略靠近些曹彰。

「曹劉兩家對抗,至今已經二十五年。文遠,我不必在你麵前隱晦,二十五年來,曹氏愈戰愈弱,而劉氏愈戰愈強,天下人都看在眼裡。」

曹彰用馬鞭一下一下地敲著手心,隻用雙足控馬,一邊向前,一邊慢慢道:「當日荊襄大戰,我親率以虎豹騎的精銳突擊關羽的荊州軍步卒隊列。結果遭到劉備軍的強弓勁弩掩殺,死傷慘重。後來我父領著五校之兵在拒柳堰遭遇雷遠的交州軍襲擊,分明兵精將勇,卻硬是敵不過對方的甲堅刀利。」

曹彰自嘲地笑了笑:「當時我就明白,劉備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我們。表現在戰場上,則是劉備軍甲士數量龐大、弓弩之利駭人,隻消敵將自己不亂,我們靠著數倍的騎兵都扳不回劣勢。」

這一戰,張遼並未參與,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曹彰提起此戰,故而默然認真聽著。

「如今時隔數年,那劉備稱王稱帝,朝局日趨穩定,群臣上下一心。他們的武備隻有愈來愈完善、兵力隻有愈來愈充實。更不消說,他們占據了關中,足以組建能與我方匹敵的騎兵……當日我父親尚在,都不是對手。現在靠著子桓治政、我曹彰領兵,難道就能與之對抗了?」

曹彰吐出一口濁氣:「子桓和我都不是傻子!我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們知道再過三年五載,局勢隻會更惡劣!與其到那時候坐等強盛敵軍犁庭掃穴,不如趁著關中還有一些眼線可用,趁著鄴城的膽勇之士、百戰精銳尚在,深入敵境,求一戰而勝!」

「確是此理。」張遼微微點頭。

經曹彰這麼一講,張遼也不禁回想起自家的經歷,曹劉兩家二十五年的金戈鐵馬歲月,真是歷歷在目。

那劉備與曹公作戰,最初隻有望風而逃的份;後來漸漸敢於玩弄些小伎倆,或者放火,或者伏兵奇襲;再後來,兩軍要展開十萬人以上規模的會戰才能分勝負。

張遼隱約聽說,當日曹公強行率領大軍入南陽,以代漢的聲勢來逼迫荊州軍決戰,也是出於對自己年紀老邁,而劉備政權愈來愈強的無奈。結果曹公失敗了,到了曹丕、曹彰這兄弟二人,甚至都沒了正麵會戰的膽量,而試圖靠一些小伎倆獲勝。

這依然是無奈之舉,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正如曹彰所言,再過數年劉備軍主動出擊,難道曹氏還有望風而逃的餘地?

總須得冒一點險,看一看天意如何。

如果連試都不敢試,那魏室的人心真就立刻離散,再沒法捏合到一處了。

或許有些人看來,這是盲目一搏,是無謀行險,可亂世中的人們,不是本來就這樣一次次地拿命來搏麼?最終的勝利者,固然能夠號稱天命在我;無窮無盡的失敗者們既然盡了力,便沒什麼好埋怨的。

想到這裡,張遼不禁心潮澎湃,卻又覺得月匈口陣陣燒灼般的疼痛,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時不時地撕扯著他的心髒,使他的額頭猛沁出一陣冷汗來。

這種症狀,已經延續了兩年,始終沒能好轉。張遼此番從合肥疾馳往鄴城途中,還明顯地惡化了。

張遼有強烈的預感,自己天年將盡。

他用力握住月要間繯首刀的刀柄,壓住痛楚,心中暗想:「天下大事處斷,文人有文人的辦法,而武人有武人的果斷。至於我張遼,與其病死於床榻,還不如在沙場上壯烈一戰,或能手格巨孽,以報曹公的恩遇呢!」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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