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行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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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銅睨視陳蘭一眼,突然低聲道:「再怎麼說,你陳蘭居心叵測,我姓鄧的不服!」

陳蘭連聲冷笑:「生死存亡的時候了,卻還在想這種東西?你這蠢貨服不服,很重要?」

鄧銅勃然大怒,手掌猛地覆上了月要間的刀柄:「我想的是什麼?你這廝想的又是什麼?你倒是說出來聽聽?」

辛彬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淮南豪強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他簡直已經感覺到火山噴發之前的地麵震動了,今天在軍帳中的沖突,很有可能將會是大崩潰、大決裂的開始,偏偏宗主又是如此狀況,沒有人能夠站出來阻止。

「各位,可否聽我一言?」帳幕中另有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一齊轉頭去看,卻見雷遠不知何時喚了一名親衛進來,在帳幕側麵掛起了一幅巨大的輿圖。

「怎麼?老的不發聲,靠小的出來撐場麵嗎?」陳蘭怒氣沖沖地譏諷了一句。

蔡灃與陳蘭顯然是多年的老搭檔了,就連言辭也配合的很及時,隨即冷笑道:「續之你太唐突了!眼下這場合,可容不得小兒輩妄言。」

雷遠這樣的家族閒人,往日裡甚至沒有參加軍議的資格。此刻突然發言,以蔡灃身為大姓族長的身份,自然可以說幾句。然而蔡灃說完之後才尷尬地發現,陳蘭並沒有繼續這話題的意思,他被雷遠所示輿圖上精細繪製的場景吸引住了。

「這是?」陳蘭情不自禁地起身,站到輿圖之前:「這是合肥?這是壽春?這是江夏,這是灊山,這是皖縣……」他越說越快,下意識地抬手指點,隻覺得圖上標識與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一一印證,竟無半點錯漏:「這是六安,這是番山,這是小霍山,這是天柱山?嗯?這是河流,這是湖泊,這是峽穀,還有這些細線,是道路麼?」

「絲毫不差!」雷遠恭維了一句:「陳將軍久歷軍旅,月匈中自有丘壑,人所不及也。」

「這幅圖是好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比這更好的!」陳蘭點了點頭。這種精密的輿圖,通常都是深藏於帝王高官之家或朝廷有司,堪稱重寶。陳蘭過去數十載戎馬生涯,都是靠著極簡略粗糙的輿圖,從不曾見過如此標識細密的。看著這樣一幅輿圖,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頭腦也為之一醒,許多本來模糊的印象瞬間清晰了起來。他有些急躁地問:「這東西哪兒來的?」

「是我親筆所繪。」雷遠微微躬身。

「哦?哈哈……想不到,小兒輩還真有一手。」

辛彬輕咳一聲,站到雷遠身邊:「續之,你想說什麼?」

幾句話的功夫,帳中各個首領和曲長已經紛紛圍攏在輿圖之前。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此。軍報上講,兄長所領的斷後兵力在此;計算行程,現在應該到了這裡。」雷遠取了筆墨,在圖上依序畫了三個墨點,又畫了條較粗的黑線:「他們的行進路線,便如此前所安排的,是從六安至番山,到小霍山,再到天柱山。這條路線足以封死曹軍大隊的行進方向,確保本部的安全,以兄長的勇武善戰,也絕不會放任曹軍突破他的防禦……但這不代表曹軍之威完全不能及於我們。」

雷遠持筆點點戳戳,在黑線之旁,又描繪出數條虛線:「據我所知,這幾條山路,都是可以繞開兄長所領兵馬,直抵我方本部的。雖然這些都是險峻難行的山路,但以曹軍的兵多將廣,調遣少量能夠翻山越嶺的精銳騎兵,根本不是問題。今日各隊已有遭到曹軍騎兵滋擾的,之後,這種情況隻怕會更多。諸位,這就要求此刻在山中的各路、各隊都必須保留足夠的兵力以自保。」

他環視眾人,繼續道:「兄長那邊急需接應沒錯,但如果為此動用所有的力量,那等於將各家宗族的部曲徒附和百姓們都直接暴露在曹軍騎兵的威脅之下。各位,我實在以為不該如此。麵對此等復雜多變的局勢,各家宗族,都必須始終保有足夠的兵力才行。」

話音剛落,蔡灃便情不自禁地點頭:「是啊!是啊!」

身為蔡氏族長,他比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要重視自家部曲徒附的安危。畢竟淮南豪右聯盟本身,就是為了各家宗族為了維護自身利益才糾合起來的團體,一切行動本該以此為首要目的。陳蘭提出盡起各家宗族兵力的建議,隻是為了與廬江雷氏爭奪聯盟中的軍事指揮權;蔡灃雖然基於立場而支持,可一旦有人提出更有利於宗族的說法,他便毫不猶豫地橫跳了過去。

這情形使得陳蘭嘿嘿冷笑了幾聲。可他不想與蔡灃發生爭執,一時便不知說什麼好。

「可……可是……」辛彬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吐了一兩個字,又無奈嘆氣。此前他一直在敷衍著陳蘭的意見,不希望由陳蘭帶領全部兵力支援雷脩、與曹軍決戰。因為這樣的操作,無疑是對廬江雷氏權威的削弱。可是,當雷遠直截了當否定陳蘭的建議,辛彬又突然想起:那麼身陷危險的小郎君該怎麼辦?誰能去救他?怎麼去救?辛彬明白,自己的方寸已然亂了,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軍帳裡的氣氛,因為兩邊首領的猶豫而陷入了詭異的沉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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