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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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一麵巨大的冰鏡前,鏡子光可鑒人,他的消瘦了許多的麵頰清楚地映在上麵。

湯姆·裡德爾,正盯著鏡子裡那個有點陌生的自己,嘴角微微翹起,眼睛下彎,臉上每一條肌肉都被他逼著移動起來,造出一個完美的溫柔的笑容。看起來非常溫柔,不含一絲敵意。

湯姆維持著那個在他看來十分虛假的笑容好一會兒,忽然肩膀往下一鬆,臉上帶著沮喪的神色,「不行,不行,太僵硬了。」

他於是將這副麵具完全摘下來,換上另一幅。他努力回憶著湯姆岡特看見梅洛普時露出的那種笑容,眼睛眯得像月牙,牙齒露出來好幾顆,看起來真是蠢極了。可,也燦爛極了、耀眼極了、溫暖極了。

不像他,似乎是待在這片荒蕪的雪原太久了,連從前慣用的那種用來欺騙、引誘同齡人的表情都忘記了。他沒有意識到他其實不想欺騙梅洛普,不想像對待其他無足輕重的人一樣對待她。他正逼著自己變成另一個人,隻因為那樣梅洛普會開心。

會開心吧他最近老在夢裡看見她,這說明她非常思念湯姆。湯姆把這句話在心裡反反復復的重復了幾遍,從中感到一種微微的甜蜜。

可是她總是那副樣子,那副被痛苦折磨、被悲痛主宰的可憐樣子。湯姆那時總是生氣,總是掀起暴風雪嚇她。那些刀片一樣鋒利的雪花飛旋著圍在她身邊,可是一片也沒有靠近過她。

他總是生氣,怒吼著要殺死那個虛弱不堪的自己,要梅洛普傷心、害怕,可是這些雪花把他完全的出賣了——他根本、他一點都不想傷害她。他總會抹去梅洛普在夢裡的記憶,她醒來後什麼都不會記得。留在他身上的隻有一道道好像燙傷一樣的疤痕,還有愈發疲倦的精神。

她她他甚至不敢叫她母親。

不知道練習了多久,湯姆終於覺得冰鏡裡那個人有點像他了。他保持著那個露出牙齒,微微仰臉的笑臉很長時間。他忽然覺得恍惚,因為鏡子裡那個人實在,實在是太像他了,像到,像到簡直是另一個人。

麵前的冰鏡一瞬間崩碎成無數的冰晶粉末。湯姆茫然的站在一望無際的蒼白之中,有些迷惑,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樣一個境地?

他本來他本來不是這樣的。

他本來是那麼自由,無牽無掛,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束縛他,沒有任何人能讓他駐足、側目。他像個擁有一切的君王一樣俯視著這世界、這世界裡的人。他隨意挑揀著自己感興趣的珍寶,金杯,冠冕,掛墜,還有那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寶劍。還有蛇怪,密室,斯萊特林的遺產。還有數不清的加隆、仆人。

他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

他的野心,來自身體深處的飢渴逼著他去奪取,逼著他把權勢、財富、地位抓在手心。他卻對此不屑一顧,即使最忠誠的仆人匍匐在他麵前,向他獻上世上最珍貴的珍寶,他也懶得向他多投去一眼。

他整個的精力,梅林賜予的整個無與倫比的天賦都投到與死亡所做的偉大鬥爭上去了。他從發覺自己的不同那一刻起,就決心征服這個巫師歷史上最強大的敵人——他要征服死亡,讓它像乖巧的仆人一樣對他表示服從。征服魔法界?那隻是閒暇時刻所做的消遣而已。

他幾乎以為他成功了。他在最邪惡的禁書裡找到擊敗死亡的蛛絲馬跡——魂器。那時他已經得到了死亡三聖器之一的復活石,可是他隨即就發現這不過隻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既不能讓人復活,也無法征服死亡,它所能做的隻是喚回已死之人的虛影,讓他飽受不生不死的折磨。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把它當做一件刑器,用來對那些至死不屈的敵人刑訊逼供。

魂器的出現讓他欣喜若狂,他頭一次,頭一次發現了能夠蔑視死亡,這個從他出生起就陰魂不散的怪物,能夠蔑視它的武器。即使製作魂器所要付出的代價——在現在看來,未免是太大了——殘忍的謀殺,艱難繁復的過程,這些都不算什麼。它最大的代價是製作者為此付出的靈魂和神誌。

湯姆直到離開自己的那個世界,擁有了完整的、不受影響的靈魂,才真正明了製作魂器真正要付出的代價——它把他變成另一個人,變成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他製作魂器原本是為了飛離死亡,可它真正的效用竟是將他推近死亡。真可笑啊。

他——他一了解到魂器的知識,一從泛黃腐爛的舊書堆裡零零碎碎的找到關於它的描述,就情不自禁地為它吸引了。分離靈魂,分離另一個自己,替代本體抵擋死亡——多麼!多麼令人著迷!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投入了魂器的陷阱,他把自己的靈魂割得支離破碎,還洋洋得意、欣喜若狂,唉,那時的自己,多麼天真啊!

他總共做了五個魂器,那時他已經有點瘋狂了。他沉醉在征服死亡的迷幻之中,認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魔法界也在他的手心裡,跑不了,隻要他繼續開戰——他遲早會把魔法界整個的吞到肚子裡!到那時,到那時,他會對這個老舊、保守、落後的魔法界做一個大清洗,隻有血統真正純粹的巫師,隻有他們,才能夠學習魔法,才配得上偉大的魔法!湯姆不知道那時自己為什麼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世——他完全不是自己的偉大構想中有資格學習魔法的那種人。他身上固然流淌著斯萊特林的高貴血液,可同時也流淌著麻瓜的血——他是個混血種。他想,他在做過種種推測過後,認為他的確瘋了。因為他認為那時的自己,似乎沉溺在身邊仆人的諂媚奉承之中——他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最強大的巫師。

並且他真的忘記了自己的血統,在他毀掉自己的靈魂、麵容、姓氏之後。他認為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黑魔王,伏地魔,不管是什麼,都不是湯姆·裡德爾。他把自己遠遠的拋在身後,不屑一顧。

他現在也這樣認為。隻要他能夠得到一副軀體——不管什麼軀體,他都會重新登頂,重新站在巫師之巔——俯視整個世界。

直到——直到他聽到一個語言,一個可笑的,卻讓他感到不詳的預言。一個男孩,一個大難不死的男孩,在七月出生——他的父母三次逃過他的魔爪,他將會擊敗自己,他會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勝利者。

他完全不相信、也完全不能接受這個預言,可是在那逐漸瘋狂、混亂的精神中,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已經征服了死亡,為什麼不去選擇一個更強大的對手,比如,命運。殘酷不仁、撲朔迷離、像最矜持的淑女一樣,吝於露出笑臉的命運。他決定要親手打破這個預言,狠狠的嘲弄一下命運。他不知道自己才是被嘲弄的那一個。

被鋪天蓋地的綠光包圍的時候,他其實並不是很害怕。他知道他的敵人並不會擊敗他,因為他並不會死,他遲早會卷土重來——在和死亡交鋒、變得更強之後。他隻是覺得震驚,震驚於命運的力量,他在那一瞬間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感覺——命運,甚至沒有向他露出鋒利的獠牙,她隻是隨意地、漫不經心地,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琴弦,然後,然後,他就不得不跪倒在她麵前,帶著滿心的不甘和憤怒。

他以為自己會在某個山洞,或者某個雜物間醒來,比如藏著冠冕的有求必應室,比如布滿陰屍和陷阱的山洞,那都是他藏匿魂器的地方。但他唯一沒有想過的是他在一個母親的懷裡醒來。

那絕對是一個母親,他在她身上聞到甘美的腥甜,感受到陌生的溫暖,甚至產生了一種可怕的依賴。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等到他明白命運又對他開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玩笑,打算向她低下腦袋,表示一下有限的服從之時,她又迎頭對他打了一棒。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無法自如的說話、動作,隨著身體的成長,他甚至聽見自己耳邊逐漸增多的囈語——他那時才明白,原來命運從沒有對他露出微笑,她隻是在嘲笑他,嘲笑他企圖飛躍死亡、征服命運,最後卻被迫離開那個擁有五個自己的世界,被迫困在一個嬰兒的腦子裡

他現在站立的這片雪原,就是在那一天形成的。因為他那時是那麼絕望,那麼失望。他在心裡練習過無數次的母親,想象過他母親把他抱在懷裡——她的溫度緊緊地包裹著他,然而一瞬之間,這些東西像陽光下的肥皂泡,通通都幻滅了。

湯姆第一次叫出她是在一歲零一個月,他喊她媽媽。

他沒有辦法,從失望沮喪的沼澤裡掙紮出來,他重新耐心地等待著機會。總會有機會的,到那時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會抓住它。可他又看到了命運女神惡意的微笑,湯姆·岡特,在他三歲那一年,第一次跟他說話,「你好吵,可不可以不要說話了,媽媽在講故事。」

滾。

好吧,他不得不正視一下自己的處境,沒有實體,存在於精神的囚籠裡,現在這個囚籠還被發現沒有門。一個三歲的小混蛋能夠隨心所欲的進來、出去、進來、出去。他沒注意他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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