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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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淮在病案室找到了程老師說的那份病歷,十八年前還未普及電子病歷,所有的病程記錄都是手寫的,借由藍黑碳素墨水的鋼筆字,他窺見了事件的起因。

其實事情十分簡單。十八年前有一個叫林文的男性患者因為鼻炎來到省醫,找到了當時還是主治醫師的劉炳添看病,為了治療,劉炳添給他實行了下鼻甲切除術。

本以為手術之後可以擺脫鼻炎的困擾,然而沒想到現實極其殘酷,祁承淮按照索引,找到了後來十幾年裡林文在省醫的幾次住院記錄。

在十八年前的那次手術後,他陸續出現鼻腔或鼻咽、咽部乾燥感,部分患者有窒息感、注意力無法集中、疲勞、煩躁、焦慮、抑鬱、鼻腔濃涕、血性分泌物、惡臭、嗅覺減退等症狀,從鼻腔ct檢查可以發現他的下鼻甲基本被切除,呈寬敞的筒狀。

祁承淮從其中一份記錄極其詳細的病程記錄中看到他的自述,失眠,脾氣暴躁,做事情集中不了精神,腹部脹痛,沒了嗅覺。他曾經嘗試用筷子捅自己得喉嚨自殘來轉移痛苦,家裡人都覺得他精神有問題。最痛苦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絕望了。

在過去的十八年裡,林文除了再找過劉炳添復診外,還找過本院其他的耳鼻喉科專家,甚至去了外地據說耳鼻喉研究方麵很權威的醫院,近幾年也試過接受手術進行填充鼻甲,但都收效甚微。

病痛使他的脾氣變得極為暴躁,他為此失去了工作,妻子在不久之後離開了他,甚至帶走了兒子,他與老父老母相依為命,全家人的開支來源於父親走街串巷收廢品的微薄收入。

而與他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他當年的主治醫生劉炳添。在過去的十八年裡,劉炳添評上了副主任醫師,然後是主任醫師,後來是學科帶頭人,如今是省醫耳鼻喉科的科主任,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學會協會的頭銜。

一身光環集聚,可謂事業有成春風得意,這很容易就激起林文心底的恨來。

所有一切都發生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同時又覺得不出意料,佛家亦有言,一切皆有因果。

為了確認是否是過度醫療的鍋,祁承淮查閱了一些資料。據一些專科專家分析,引起空鼻症的可能有三種,一是先天性或後天性鼻腔自身的解剖結構出現異常;二是因萎縮性鼻炎、特殊鼻腔炎症等後天性疾病導致鼻腔黏膜或骨質破壞;三是由手術所致,其中既包括了諸如鼻腔腫瘤切除等不得不進行的手術,也存在因醫生經驗不足或對病情把握不夠而導致的鼻腔結構切除過多,也就是手術並發症的情況。

根據病史,林文的情況與前兩種可能對應不上,那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性了。

關了電腦後,祁承淮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怎麼樣?」程老師一直都在一旁和他一起看這些病歷,聽見他嘆氣,便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了什麼?」

祁承淮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發覺我對那個人恨不起來,他是有錯,但又極慘。」

「然而這世上比他慘的人還有許多。」程老師摘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笑了笑,「作為醫生,應當吸取前車之鑒,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老話有老話的道理。」

祁承淮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才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將病歷都收拾好放回原處,道:「程老師,那我先走了。」

程老師笑著說了聲好,親自將他送出門,臨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又不說一句話。

祁承淮抿了抿唇又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大步的離去。

從病案室出來,已經將近下午五點半,祁承淮看了看表,決定等顧雙儀一道回去。

也許是病人很多,一直到六點,顧雙儀才行色匆匆的出現,坐進車裡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查到什麼了?」

她同樣十分關心這件事,不僅僅因為她是受害者。

祁承淮將自己掌握的消息告知於她,顧雙儀同樣覺得心情復雜,同他當時的反應一樣,良久才嘆了口氣。

但卻又覺得不可思議,「哎呀那個主任,我還替同學約過他的號呢,也是看鼻炎的,幸好沒說要做手術。」

「這世上,名不符實的人不知有多少,哪能都讓你看出來。」祁承淮對此司空見慣,回答的語氣平靜中甚至有些冷淡。

顧雙儀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點點頭,片刻後又問:「那你知道上麵的處理是什麼嗎?」

祁承淮搖了搖頭,「不清楚,興許可以問一下爸爸。」

他指的是他的父親,祁父雖然已經退休,但人脈關係都還在,這樣大一件事,他沒理由不知道。

顧雙儀便又點了點頭,繼而扭頭去看車窗外的景象。

冬天天黑得早,雖然才六點多,但天卻已經擦黑,道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亮起,元旦時裝飾在景觀樹上的小夜燈沒有拆下來,仍舊亮著,遠遠看去,仿佛一片火樹銀花的感覺。

祁承淮和顧雙儀的住處離醫院很近,得以在更龐大的下班晚高峰車流出現前結束這段短短的回家路程。

一開門,肉丸就撲了上來,喵喵喵的叫著,好似在表達對他們的想念,祁承淮側了側身避開它,由得顧雙儀彎月要去將它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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