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1 / 2)
「她那時候那麼難,我一點都不知道,以至於現如今,再怎麼努力都無法窺見她過去的千分之一。」江為風斂眸,看不出情緒,但顧翔一下子就怔住了。
從小到大認識十幾年,他見過各種樣子的江為風。
他時而混不吝,逃課路上遇見班主任,大家都躲,偏他一點不懼。
他遊戲失意,也會暴躁砸鍵盤。有朋友出事兒,他仗義撐月要。玩滑板做動作,意氣風發,惹一片尖叫。
那些都是他,可是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非要形容,顧翔心裡想的,也不過是秋日午後的雲。
江為風笑意深深:「你說他憑什麼輸?因為我必須贏。」
他這樣說,嘆了口氣。
有這麼幾秒鍾,他卸下了一點點的自我,變得不確定起來,但下一秒,他再抬眼去看顧翔,眼神又變得如豹子一般銳利而狠厲:「這事,在我這隻有兩個結局。」
顧翔問:「什麼?」
「他敗。」江為風笑。
「還有呢?」
江為風目光幽深:「還是他敗。」
「二者之間,隻是時間差別。」
遠處的雲朵一大團一大團的聚集,有光從它背後迸發出來,有種披甲上陣的孤獨感。
顧翔拿拳砸了江為風一下:「反正,哥們兒挺你。」
江為風伸腳對著顧翔腿肚子就是一踹,他偏臉不讓顧翔看清臉上情緒,幽幽吐了倆字:「德行。」
說完就要走。
顧翔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問:「你乾什麼去?」
江為風擺擺手,沒回頭。
想想看,他這個人骨子硬,從來沒求過誰。
可那天和林絳一起從郊外看星星回程,他車上放《kingloveoutofnothingatall》。
林絳忽然問他:「那天看電影,你說史密斯先生輸了,為什麼呀?」
他答:「因為他愛她,所以會為她低頭啊。」
可隨後林絳想了想,說:「不對」。
她說:「可是為愛低頭並不是輸啊。」
江為風大概永遠忘不掉那天林絳的樣子,那樣平和、安然,可說出的話卻像致命的刀。
溫柔刀。
他心思一直在動,就像一盞燭火,不斷被風吹動著,慫恿著,然後他進棚,走到導演麵前,問:「導演還沒忙完?晚上什麼安排?要不一起吃個飯?」
導演敬業,收工的時候大家都去吃盒飯,他還得再檢查一遍廣告鏡頭。
像是沒想到江為風忽然要請客,他有些詫異的揚起臉:「你小子不是從不應酬的嗎?」
江為風忙搖頭,語氣認真:「和您吃飯,不算應酬。」
導演聞言樂了,說:「行啊。」
江為風笑了,像窗外燦爛的陽光。
同一時間,林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程雲川的住處。
還沒到門口,就聽到打砸東西的破碎聲和女人歇斯底裡的叫喊。
林絳想也沒想,忙跑進屋,一進門,整個人如墜冰窟。
程雲川披散著頭發,跌坐在滿是狼藉的地上,正拿著一塊碎玻璃抵向喉嚨,有血從她手掌心蜿蜒而下,滴到衣服和地板上。她看到林絳,又急又慌,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林絳你別過來!」
可林絳挪不動步子。
因為房裡還有另一個人。
張俊濤轉過臉,見來人是林絳,笑了,溫文爾雅的:「哦,原來是林絳,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他說話聲音很柔和,就像電視機裡他做公益節目時,慰問福利院的孩子們那樣,甚至帶著一點點慈愛的哄逗。
林絳拚命從喉嚨發出聲音:「你來乾嘛?」
張俊濤聞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容維持不變:「我和雲川吵架了,今天我就是來看看她。」
「你不要這樣叫我!」程雲川幾欲崩潰,「你滾!」
張俊濤聞言搖了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寵愛樣子,對林絳扯出一絲不苟的笑:「看樣子還生我的氣呢,也罷,我先走,改天再來看她。」
說著,張俊濤朝程雲川處走近了兩步:「那我走了?有事記得打給我。」
程雲川隻是不斷向後縮,玻璃片擦傷了白皙的頸部,張俊濤不甚在意,笑了笑起身往外走,路過林絳的時候頓了頓:「林絳,前段日子我好像見你了,就在萬達。」
林絳死死握著拳頭,強迫自己勇敢的和他對視,也笑:「是麼,那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