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嗩吶山(1 / 2)
困龍淵哭聲一片, 配合上嗩吶悲愴淒切的聲音,聽上去宛若白事現場。
魚哥泡在水裡,魚都傻了, 甚至不敢冒出頭。
不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一個個都開始哭起來了?
聽得它眼睛都開始酸澀。
然而魚是沒有眼淚的,因為它在水裡……小金魚晃晃腦袋, 把奇怪的情緒甩走, 再次望向鳴珂。少女低垂眉眼,手腕纖細,從寶藍長袖探出。
她散著墨發,容顏沉在乍破的天光中, 似是鍍上層若有若無的霧氣。
雖沒有修為,看似荏弱,可是奏出的曲調,似乎有種攝魂心魄的神秘力量。
小金魚心想:連本君都被影響到, 可見恐怖之處!
鳴珂一曲《出殯》奏完, 睜開眼睛,發現麵前跪了一圈孝子賢孫。
「不必如此。」她站起來,朝喬祈笑道:「你們太客氣了,也不必如此捧場。」
喬祈悲傷地看著地上的少年, 「少主——」
雲懷瑾顫巍巍地抬起一隻手, 氣若遊絲地說:「喬叔,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喬祈連忙過去, 把少年扶起來,「少主,你沒有死!」
雲懷瑾虛弱地抬起眼皮,「我……怕我再不出聲, 你們把我埋下去了。」
鳴珂在旁邊溫聲道:「他中了蛇毒。」
喬祈連忙拿出靈藥,餵雲懷瑾服下。少年咳嗽兩聲,攥緊喬祈的袖子,「喬叔——」
「少主,你休息一下。蛇妖在哪裡?這兒交給我。」
雲懷瑾仍然不放心,顫聲囑咐:「喬叔,你、你別太激動,把我埋下去了。我還可以搶救、搶救一下的。」
喬祈抱住他,心疼道:「少主,你別說話了,我最開始不是以為……」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看了眼鳴珂,「仙子都在吹《出殯》了。」
鳴珂提著嗩吶,笑意淺淺,「我練習一下音律。」
劍鳴山一個修士忍不住道:「大早上誰練習音律會用嗩吶吹《出殯》?」
鳴珂笑道:「修身養性。」
「這能修身養性?」他叭叭道:「怕不是修墳養屍。」
鳴珂:「也差不多吧。」
修士:???
喬祈用靈識探查到雲懷瑾無事,又得知蛇妖已死,總算放下一顆心來。他真誠感慨道:「仙子真是勤勉,一曲簡單的《出殯》,竟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之感,勾魂攝魄,惑人心智!」
通常來說,音修並不像劍修那樣,能直接拔劍出擊。對戰之時,他們隻能在旁邊進行輔助,通過音律來影響他人。
鳴珂沒有修為,一曲《出殯》,卻能讓他們一行有修為的人頭皮發麻,產生雲懷瑾原地升天的錯覺,可見造詣之深。
他看向鳴珂的眼神更加敬佩,「不愧是仙子!」
鳴珂又讓喬祈看了下地上的少女:沈小晏腦袋上砸個大包,又吸入一些毒霧,吃完靈藥休息一下就好。
喬祈準備看看蕭君知的情況時,鳴珂喊住他,攔在蕭君知麵前。
「我來吧,你去照顧懷瑾。」她吩咐道。
喬祈點頭,一如百年前的乖巧少年,聽話地去幫雲懷瑾調息。其他人看見這幕,對視一眼,皆看出眼中錯愕:
喬祈好歹也是劍鳴山的長老,還曾親身經歷過仙魔大戰,德高望重,性情也沉穩。而且他還長得老,白胡子白頭發,頗有大能的風範。
現在他們的長老,卻在一位看似毫無修為的妙齡少女麵前低頭。
鳴珂注意到他們審視的目光,偏頭和善地笑了一下。
他們一齊往後退,腳步整齊劃一。
鳴珂轉身,跪坐在蕭君知麵前,彎月要湊到他的耳畔,低聲道:「劍尊?蔓兄?」
蕭君知麵孔雪白,越發襯得他額上那塊被砸出的紅明顯,怪可憐的。
鳴珂想一想到這塊是自己砸出來的,就更加愧疚,伸出手指揉揉。
喬祈忍不住問:「仙子,你很討厭劍尊嗎?」
鳴珂瞪圓眼睛,「為什麼這麼說?」
喬祈看她下手的力度,瑟縮一下,「我看您戳得好用力,笑得好開心。」
簡直像與人不共戴天,想親手把人給送去出殯。
鳴珂默默收回手,麵不改色地說:「我們音修,手勁大一點也很正常的。」
喬祈看著慘白著臉昏迷不醒的青年,很是焦灼,「劍尊是為了救少主才受傷的嗎?」
他愧疚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雲山一群老弱病殘,就這麼一個厲害的劍修了,萬一要為了救他們少主也受傷,他怎麼對得起當年雲山之巔的鬆風仙君?
鳴珂仰頭望天:「差不多吧。」
破曉的天蒙上層空濛的青光,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天要亮了,」她回避蕭君知昏迷的問題,輕聲說:「既然你們已經找到少主,我便放心。能否送我一輛飛舟,讓我帶著他們兩個回到雲山。」
要是被師父發現他們集體失蹤,怕不得又被罰去掃山階。
喬祈:「我來送您回去吧。」
鳴珂搖頭,「不必了。」
倒在地上雲懷瑾顫巍巍地爬起來,朝喬祈說:「喬叔,我也想去雲山。」
鳴珂看過去,少年對上她的目光,雙膝一軟,回憶起被嗩吶支配的恐懼。鳴珂耳畔響起任務完成的聲音:「滴!恭喜宿主,主線任務【蛇女娶親】完成,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男三號也開始追隨你的腳步了呢!」
鳴珂蹙眉:……追隨我的腳步?
少年推開喬祈的攙扶,努力站直,認真地說:「我想來雲山學藝。」
喬祈驚聲道:「少主,你想拜入劍尊門下?」
「不,」雲懷瑾深深凝視鳴珂,膝蓋微曲,半跪在她腳下,「我想當音修,仙子,請讓我拜入你門下吧!」
鳴珂:「你想當音修?」
她問係統:「劇情裡,雲懷瑾是音修嗎?」
係統也茫然:「不是啊,他劍修啊,音修哪有劍修帥?」
鳴珂這就不服了,本來還想和係統舉例,從前雲山六景,就有一景是她師叔白衣抱琴行過白雲間。但緊接著她就聽到,麵前的少年興致勃勃地說:「我也想學嗩吶!」
鳴珂:……
場麵陷入良久的沉默,一時很尷尬。
喬祈愕然片刻,抓住雲懷瑾的肩膀,「使不得啊少主,你都練劍練這麼多年了,怎麼突然想去當音修?你不是最向往人間劍仙,斬妖除魔嗎?」
雲懷瑾認真道:「以前是我孤陋寡聞,原來音修也能練劍。而且,對於音修而言,天下之物,無不為劍,連丟嗩吶也可以成為一式華美的劍招,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原來他以為嗩吶隻能吹,他大意了!原來嗩吶是掄起來砸人的。
等他成為音修,嗩吶是他的劍、玉簫是他的劍、瑤琴也是他的劍,天下之器,無一不是他的劍。
他激動道:「仙子,我悟了!」
鳴珂搖頭,「你練劍的心不誠。」
喬祈:「少主,你在說什麼?不會是毒壞了腦子吧?」
另一個修士說道:「是啊少主,我們可是劍鳴山,你不練劍,以後想把我們宗門改成嗩吶山嗎?」
雲懷瑾思索片刻,「這也不是不行。」
喬祈臉色慘淡。完了,他護送少主出來一趟,結果少主被蛇妖抓走不說,還被蛇毒給毒傻,現在一門心思想學嗩吶,還要把宗門改名,這可是大事。
要是少主不修劍道,偌大的家業誰來繼承?
鳴珂抬頭,問喬祈:「我可以讓他打消這種危險的想法嗎?」
喬祈眼睛一亮,「仙子有辦法?」
鳴珂頷首,抬手抄起嗩吶,哐當一聲砸在少年的腦袋上。
「啪」
雲懷瑾的腦袋被拍出一聲脆響,他晃盪兩下,喃喃:「喬叔,你看,這就是嗩吶,是不是好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