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舊傷(1 / 2)
到了天音峰, 鳴珂一言不發跳下紙鶴,徑直走入梨花林中。
蕭君知也意欲飛下紙鶴,跟她一齊到天音峰。
餘夢覺伸手攔住他, 「你跟著去做什麼?」
蕭君知麵無表情地說:「她還沒給我澆水。」對上餘夢覺詫異的眼神,他認真說道:「她答應過的。」
餘夢覺一時不察,被蕭君知抓住機會, 身形一掠, 跟在少女身後。望著兩人身影消失在月夜迷蒙霧氣裡,餘夢覺手支著下巴,輕輕嘆了口氣。
鳴珂察覺到身後有人跟過來,於是加快腳步。
她走得快一點, 身後的人也走得快一點,她走得慢一些,他便也走得慢一些。兩人的影子井肩滑過搖動的草葉灌木,最後鳴珂忍無可忍, 猛地轉身。
兩個影子幾乎要撞在一起。
「你到底要怎麼樣?」她冷著臉問。
蕭君知:「……你還沒給我澆水。」他的語氣有點委屈:「是你答應過的。」
鳴珂點頭, 「行,澆水。」她快步回到池塘邊,俯身掬起一捧水。
小金魚本來往她這邊遊過來,瞥見少女麵無表情的臉, 本能察覺到危險, 飛快遊遠。
鳴珂本想直接把水潑他臉上讓他清醒一點, 但春夜湖水寒涼, 手指浸入其中就打個哆嗦,被這麼一凍,心中的氣也少了許多,隻覺得可笑。
唉, 她和一個病人計較什麼?
她把水灑到小土堆上,問蕭君知:「這樣可以嗎?」
蕭君知走到小土堆上,用腳踩了踩,「你生氣了?」
鳴珂:「沒有。」
蕭君知:「為什麼要生氣,因為你也渴了,想要澆水嗎?」
鳴珂氣笑,「你還挺貼心,你要怎麼給我澆水?灑我一頭?」
蕭君知看了她一眼,俯身湊過來,淡色的唇微抿,輕輕碰了下鳴珂的嘴角,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開。
鳴珂聞見淡淡的冷香,而後唇上微涼,像觸上一捧冰冷柔軟的新雪。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看著蕭君知,手指撫上自己的嘴角,那兒悸動仍未消。
「澆水?」
蕭君知點頭,表情嚴肅:「澆水。」
鳴珂眼前一黑,後背抵著梨花樹,很想學樓洗一樣罵人。但她絞盡腦汁,也隻想出一句話:「你、你是不是故意裝瘋來這樣?」
蕭君知:「你教我的。」
鳴珂心中一滯,不怒反笑,「我何時教你的?」
蕭君知定定看著她,微垂眉眼,輕聲說:「百年前,雲山巔,你這樣教我的。」
鳴珂瞪圓眼睛,「你胡說!」
她什麼時候教過他,她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況且,百年前她是循規蹈矩眾人表率,連陸奚辛也隻維持表麵的情誼,如何會去親、親一個人素昧平生的陌生少年。
「你就是故意在裝瘋賣傻,是不是?」
蕭君知看她一眼,漆黑雙瞳中隱有赤光,危險而誘惑。他微微湊近,低頭看著少女,將她困於角落之間。
他低下頭,側臉輪廓鋒銳,冷白肌膚那顆血紅小痣灼灼,蕭殺又昳麗。
鳴珂:「你想乾什麼?」
蕭君知低聲說:「是你教我的,你還送了我一件禮物。」他輕輕笑一下,「我一直有好好收藏。」
鳴珂問:「是什麼禮物?」
蕭君知解開自己的衣帶,脫下雪色長袍,褪至月要間。鳴珂微微睜大眼眸,覺得今日荒誕得像一場夢,她先是被一條蔓親了口,然後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身體?
太荒唐了。
她搖頭,企圖從夢中醒來,但目光情不自禁滑過青年線條優美的肌肉,蒼白的肌膚,慢慢往下看。
直到落在他月匈口。
鳴珂目光微緊,盯著月匈口那道猙獰而未愈合的傷疤,細長的眉不自覺蹙起。
蕭君知手指點在傷口上,「你看,我一直好好珍藏。」
鳴珂:「我送給你的?」
青年頷首。
她撫上額頭,覺得頭疼,但身體反應快於思考速度,等額頭的疼痛消失,她已經拉著蕭君知的手腕,把他帶到裡屋抹藥。
這道傷口細而狹長,明顯是一道劍痕。傷口旁邊血肉綻開,時過百年,仍未愈合。
她抹了點藥膏,替他敷上藥,順帶仔細觀察傷口,量出傷口的長寬。
半晌後,她抬起頭,對上蕭君知的眼神,「你說,這道傷是我給你的?」
蕭君知搖頭,「不是傷,是禮物。」
鳴珂坐下來,把靈藥放在一旁。藥抹上去,一點效果也沒有,這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這麼容易好,早就好了。
她問:「我師父知道你身上這道劍傷嗎?」
蕭君知:「嗯。他知道。」
鳴珂手指摩挲著桌案,注意到青年臉色越發蒼白,忍不住擔憂地問:「你感覺怎麼樣?」
蕭君知:「無事。」
鳴珂抿了抿唇,本來以為雲山至少還有一個劍尊能打,沒想到,原來大家都是一群老弱病殘。她掩唇咳嗽兩聲,看眼臉色慘白的青年,說道:「這肯定不是我送你的。」
「我是個音修,但你明顯是道劍傷,我如何能弄傷你?」她有些愁苦,而對麵的青年垂著眸,靜美冷淡籠上層若有若無的陰翳。
蕭君知:「你反悔了。」
這話的語氣委屈巴巴,配合他的神情,好像在說:你變了你負心你薄情寡義。
鳴珂撐住額頭,避開他的眼神,輕聲說:「這真的不是我刺的,我哪有這樣的能耐?」她悵然嘆息:「我隻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音修,是不是?」
蕭君知猛地站起來,身子微微一晃,鳴珂想去扶他,被他側身避開。
鳴珂:「蔓兄?」
青年看她一眼,眼神復雜,最後把外袍鬆鬆攏起,朝鳴珂拱手,「仙子,抱歉,君知失禮了。」
鳴珂瞪大眼睛,「你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