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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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十年,工部都水清吏司員外郎蘇府內。

初晨霧重,連廊拐角處兩人一前一後的踏進庭院,再穿過荷花池便能看見內儀門了。

昨兒夜裡下了一場大雨,青石路留下了深淺不一的水坑。

蘇茉染怕摔,走的小心,跟在身後的婆子不耐煩,白眼翻上了天,爬滿紋路黧黑的手用力推了蘇茉染一把。

「動作麻利點!」

「走得這弱柳樣,指望給誰看了心軟,還妄想自已是這府中嫡小姐不成?」

「要不是府中今兒有喜事,你以為你還有臉麵能去主母院?」婆子意味深長道:「我勸你,等會莫生些花花腸子出來,乖乖按吩咐做,也能少遭點罪。」

嫡小姐?

蘇茉染低眸,身上陳舊的粗布衣衫,底色已經洗的花白一片,有些地方被蟲子咬了洞,是拆了另一件更破的外衫拿來做布料,才勉強補好能穿出來見人。

難為她已這般落魄,這婆子還記得她原先那身份,她自已都快忘了。

婆子推得重,蘇茉染措不及防,腳下一個踉蹌,手掌擦過瓊花樹凸出的一截,蹭下一塊皮肉。

鮮紅的血滴入青石板,掉進灰褐的水漬裡,突兀又醒目。

是該痛的掉淚的程度,但她已經不是以前嬌生慣養的嫡小姐了。

蘇茉染一雙眼睛生的柔潤含光似水的,往前總是被打趣:這雙眼哪怕是發呆都會以為是在和誰溫柔小意的對視。

此刻,她回身瞧了婆子一眼,眼眸溫柔不再,泛著嗤笑和冷意。

婆子被看的冷不丁繃直了背。

蘇茉染掏出塊帕子,上麵繡著的茉莉花泛了黃,捏著帕子的手指上有不少紅色印,是冬天下多了涼水生了凍瘡留下來的,深深淺淺。

嘴角擰了擰,嘖,怪難看的。

慢條斯理又嫻熟的包紮好,血跡在帕子上麵暈染成蝶,她輕聲細語道:「嬤嬤莫急,若在這摔了或崴了腳,可就真誤事了。」

她揚了揚手,善解人意的含笑看向婆子,「曲草如今是皮實肉厚,不怕疼,隻是嬤嬤已半截入土的年紀了,若受了磋磨……恐怕就難了。」

她笑得絢燦爛,語調軟綿卻是明晃晃的說著咒人的話。

婆子想著等會所謂的喜事,忍下怒火,輕蔑的牽起嘴角,褐黃的瞳仁溢滿惡毒:牙尖嘴利,等嫁去了那戶人家,看是你命短還是我命長。

蘇茉染脊背挺直,步子邁的細碎,清冷似月,心裡提著警惕小心,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被關在後廚5年,竟忽被喚到主母院去,那婆子又說府中有喜事,她隻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主母院裡現在住著的是她父親的繼室曾氏,她生母5年前病逝了。

說來可笑,她父親在朝中隻是一個叢五品的小官而已,倒是粘了一身權勢之氣,在府裡獨斷專行,涼薄無情。

因她被道尊批是草芥命格之說,會損家族運勢,便不顧禮儀人倫,將她這個嫡女貶成了後廚奴仆。

無月例,食不飽,穿不暖,甚至下禁足令:此生無故,不得出後廚。

竟是還不如那些賣身給府裡的奴仆。

蘇宅不算大,從醃臢的後廚去到主母院,縱使蘇茉染走的慢,算來也隻需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

堪堪穿過荷花池,一道風姿卓卓的身影映入眼簾。

青年背對著她,雙手負背而立,一身天青色廣袖直裾長袍,頭戴玉簪,瀟灑風流,一身貴派。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青年緩緩回過頭來。

是哥哥……

蘇茉染有一瞬間的愣神和翻湧而上的委屈。

但也隻是一瞬,便被冷意覆蓋,血親的漠視和丟棄是原凶,遠比那些下人的欺辱,更傷她萬倍。

帶蘇茉染前來的婆子是後廚的主事,平日裡最是喜歡變著法子的欺辱她,此刻看見府中的嫡公子,臉上立馬露出諂媚的笑來,恭敬的屈膝行禮,察覺身側的人如一株鐵草一動不動,她瞪著眼不耐的扯了蘇茉染一把。

「請大公子安。」

蘇茉染被拽著低身行禮,很是諷刺。

著的眼眸終究是不起眼的紅了一晃,隻是再抬眸時已是清明透涼。

蘇哲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了皺眉。

他看向婆子,怒氣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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