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不一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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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我們不一樣

許見歐與蒲少彬再次相逢也是巧合,那頭許見歐去醫院檢查,恰巧遇見了蒲少彬帶著自己的奶奶也去醫院,蒲老太太長得氣派又精神,下巴頦兒十分秀挺,銀發盤得工整,紅唇抹得精致,架著一副遮去半張臉的墨鏡,一看就非寒門孤寡。

蒲少彬一見許見歐竟還有些尷尬,畢竟自己在嚴欽的指示下也沒少對他揮拳動腳,可對方偏偏看著不計前仇,主動過來打了招呼。

才一張口說話,蒲老太太竟然伸出乾瘦的一隻手抓了過去,緊捏不放,問:「你……你是不是那個講《紀實風雲》的見歐?」

老太太說話帶著一點溫州口音,抓住許見歐的手竟還微微顫抖。蒲老太太年逾八旬,嚴重的白內障讓她幾乎失明,看不見電視機裡的紅男綠女,唯一的愛好就是聽一檔名為《紀實風雲》的電台節目。這檔節目專門講述中國近代史並結合了一部分中國當代史,從「戊戌變法」到文革時期的「批林批孔」運動,觀點犀利,編排新穎,那些還原史實的故事起承轉合得十分完美,每一期都由聲音潤麗動聽的許主播文不加點,娓娓道來。可惜播出以後一直收聽率不佳,台裡幾次想把這節目給撤了。

許見歐當時手上已經有兩檔節目,再多一檔完全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但他軸得嚇人,堅持降薪也要做下去。結果他從節目策劃、編導一直做到了主持播音,方方麵麵一力承擔。台裡省了不少事兒,想想暫時也沒更好的節目能打發這段「非黃金時段」,最後終於還是保留了這檔不怎麼討喜的《紀實風雲》。

沒想到遭遇了自己的老齡粉絲,許見歐反過來握住了老人的手,一個年輕男人細滑的掌心皮膚擦過老人粗糙的手背,他笑著回答:是的,我是《紀實風雲》的那個見歐。」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龐眉皓發的老人,竟還有一顆與時光無忤的少女心。蒲老太太立即表示,無論如何都要請見歐去家裡坐一坐。

許見歐沒有拒絕,甚至在蒲老太太提出要扌莫一扌莫他的臉時,也欣然應允。

一連幾天,許見歐都被蒲少彬接去蒲家的三層別墅給老太太講故事,那些烽火硝煙劍氣如虹,那些兒女情長笑靨如花,常常聽得老太太直抹眼淚,感慨萬千。

後來老太太問對方:「為什麼最近都聽不到他的節目了?」

許見歐朝蒲少彬投去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笑笑說:「生了場大病,位子都被新人們頂了。」

蒲老太太當場發了火,以拐杖連連擊地,渾身都顫。她生氣地說:「怪不得有底蘊,有內涵的節目一個都沒了!每個台都是俗不可耐的娛樂八卦,偏偏還要搭配一些捏著鼻子講話、奶聲奶氣的聲音!」

蒲少彬是個賢孫,見奶奶氣得急了,趕忙寬慰她。老太太一聽孫子發聲,忽然又不氣了,她用拐杖點了點他在的那個方向:「你去!想個法子!別讓這麼好的許主播再也播不了這麼好的節目!」

這事兒簡直太容易了。蒲少彬想也不想就接話說:「奶奶你別急,咱們君悅贊助一個節目不就得了?我保管你一個月之內,哦不,兩個禮拜內,就能再聽見許主播的聲音。」

許見歐第一次好好看了看這個男人,談不上玉樹臨風,也談不上麵目可憎,如果不考慮他的名車別墅、億萬身家,其實也不過是芸芸眾生間的一個普通人。

老太太服了藥後得眯一覺,許見歐被蒲少彬送出了門,搭了他的車。

車還沒開出幾米,就接到了嚴欽的電話。

蒲家做的是酒店生意,近幾年除了林立全國的「君悅世紀酒店」也開拓了不少別的金融項目,但多多少少都與正業集團有合作往來,蒲少彬不想開罪嚴欽,何況他本人也覺得跟著正業集團的少主出去混,確實挺有意思。

蒲少彬客客氣氣回了話,掛了電話才敢抱怨一聲:「媽的,煩死了!」

許見歐問:「嚴欽嗎?」

「上次那事兒……唉,怎麼說……」一聽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提及這個名字,蒲少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雖說他老蒲還沒到自省自詰的境界,但這一來二去的,到底與對方算得熟了,「姓嚴的簡直是個畜生!天不愛地不愛,就連爹娘也不愛,唯獨大概還算喜歡的,就是戰逸非了。」

「那天我就聽出來了。」許見歐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天,就是那天,他挨了打,摘了脾髒,丟了工作。

「不過那家夥確實病得不輕,神經病!他把戰逸非打暈了,綁在了青浦一家還沒造完的正業廣場裡。那姓戰的小子這會兒估計正遭虐呢!」蒲少彬忽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訕笑著打岔,「這話你聽聽就得了,他們這是陳年舊怨,你可別再自討沒趣兒插手去管。」

許見歐將視線投往窗外,望著飛速倒退的高架上的圍欄,說:「陌生人而已,戰逸非的死活與我無乾。」

美博會結束那天,隻有薛彤興致高昂吵嚷著要去慶功,別的人一概累得隻想趴在地上。最後大家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集體回家歇一天,第二天再鬧不遲。

為展會出過力的都一起吃了飯,接下來,相熟的一些又一起去唱了歌。

小宋來了,滕雲帶著家屬也來了,覓雅的公關先生直到大夥兒鬧了大半了才露了麵——戰逸非三天不見人影了,總得有人替老板埋單。

薛彤自詡唱歌水平是專業歌手級別,煞有介事地握住了麥克風,一開口大夥兒才恍然發現受了騙,其實還不如戰圓圓。而小姑娘唱歌也算不上多好聽,流傳街頭的口水歌還算拿捏得駕輕就熟,可歌曲難度一上去就破了功。

還是小宋,推唐不得隻得獻唱,一曲唱罷,驚艷得全場沉默。到底天生一把好嗓子,戲曲唱得好,流行歌曲更是不在話下。

許見歐認識不少歌手,私底下也出去唱過k,可沒一個能和這個清秀年輕人一較唱功。他有些驚訝地問:「你這嗓子,不當歌手簡直可惜了。」

方馥濃接口說:「不少選秀節目聯係過小宋,覺得他有嗓子,更有經歷,上了節目沒準會紅,可他偏就不願意。」頓了頓,將快吸盡了煙掐滅在煙缸裡,「真是笨蛋。」

小宋被方馥濃罵了一句反倒笑了,挺羞澀地撓了撓頭:「當時節目組人員對我說,我的定位是『想做自己』的『梨園接班人』,因為背負著老一輩振興國粹的願望隻得埋沒自己真心,屢遭挫折而又鍥而不舍,在劇社揚名之後,我也終於決心『麵對自己』,選擇走向好聲音的舞台。」停下來,小宋望著並沒看著自己的方馥濃,又笑,「我從小就愛唱戲,怎麼能說不是自己的興趣呢?這不是騙人呢麼?我如果真這麼對全國觀眾說了,不止對不起祥雲劇場裡的一眾票友,也對不起我自己。」

一旁的薛彤把一張醉得迷瞪瞪的臉湊過來,比方馥濃還不客氣地罵:「你個傻逼!」

然後她就哭了。

哭得瘋瘋癲癲,嘶聲力竭。邊哭邊講自己二十歲時的奮鬥故事,講得誇大其詞,漏洞百出,十句話裡九句是吹,隻有一句真真切切:遇見戰逸文之前,我每一天都拿命在拚。

「這世上聰明人太多,偶爾有個傻的,倒也挺好。」許見歐看著小宋,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自己漸行漸遠,越發顯得這個一根筋的年輕人彌足珍貴。

戰圓圓重又霸著麥克風不放,方馥濃跟覓雅的兩個小夥兒玩了幾把骰子,每把都贏,一會兒也沒了興致。他坐進角落裡吞雲吐霧。一樣摘了煙嘴,一根接著一根。

一轉眼就發現煙盒空了,方馥濃煙癮正濃,忍不住罵了聲:「媽的。」

滕雲看著他,搖搖頭說:「你最近煙癮是越來越大了。」

覓雅的一個小夥兒遞了煙給他,方馥濃說了聲「謝謝」,就叼進嘴裡,點了燃。

滕雲又問:「你是不是在擔心戰總?」

許見歐不動聲色地看著方馥濃臉上的表情變化,忽然笑了笑,「你這是瞎擔心,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他喝了一口滕雲的啤酒,補充一句,「你要不去問問唐厄,我昨天好像聽朋友說起過,看見戰逸非跟他在一起。大概覓雅現在有了起色,他也有心情放鬆一下。」

他的詞兒用得巧妙又模糊,好像,大概。反正不是我看見的,也與我無關。

唐厄的名字紮了他一下,方馥濃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說:「人家屬都不急,我急什麼。」

戰家人確實都不急,戰逸非做事情從來不喜歡先知會他人一聲,何況他劣跡斑斑,戰博早看準了他遲早有一天會死在哪個三流小明星的床上。

許見歐還要喝酒,被滕雲擋了下來:「當心身體,你不是還在準備東方衛視的那檔節目。」

方馥濃有些驚訝:「東方衛視?」

「我一直想讓我那檔《紀實風雲》做成電視節目,也是一個機會。」許見歐笑笑說,「前陣子養傷,正巧遇見了一個久未碰麵的前輩,跟他講了我的這個想法,沒想到他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馬上就和台裡說了。」

迷迷糊糊中,戰逸非感到有人在拿小石子兒砸自己。那感覺有點像小時候,被弄堂裡的婦人們用言語劈頭蓋臉地圍攻,他那個時候特別渴望英雄出現,英雄是那個會用胡子紮得他滿臉生疼的父親。

沒有英雄,沒有父親,他媽從高樓墜下,他成了孤兒。

戰逸非使勁睜了睜眼睛,臉上的微微痛感原來不是通感於一段可怕的過往——嚴欽正抓著一把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一顆一顆往他臉上砸。

「來,張嘴。」到底沒舍得讓這小子在這兒自生自滅,嚴欽笑得離奇溫存,「餓不餓?我專門給你買的。」

那些小玩意兒砸在臉上,帶來一股奇異的肉香味兒。戰逸非朝對方在的方向抬了抬臉,才發現,嚴欽手上捧著一大包狗糧,正像逗弄寵物一般投餵自己狗的食物。

又飢又渴,已經再沒力氣與對方廢話。戰逸非重新閉上眼睛,破損的臉麵疼得厲害,腕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可見這三天,他一刻也沒放棄過掙脫這副手銬。

「真的不吃嗎?挺好吃的,可香。」看見對方佯作睡覺不搭理自己,嚴欽抓了一把狗糧放進自己嘴裡。嚼得嘎嘣嘎嘣脆響。

「我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可以在你身上都試一遍,你知道我喜歡玩刀,我可以在你那又白又滑的後背上剜一幅畫,但是,我舍不得。」嚴欽舔舔嘴角,十分嚴肅地表態,「我舍不得你死在這兒。光是看你睡覺的樣子,我都能看一晚上。」

戰逸非試圖罵出一句髒話,可剛剛一動嘴唇就感到天旋地轉。被關的這三天他大聲求救過,可這地方真的空無一人,連聲大喊似火灼般燒壞了他的嗓子。他的腦袋忽然極不精神地一耷拉,像是再次暈了過去。

「非非?非非?」沒得到回應,嚴欽有些急了,「戰逸非?」

還是沒有回應。床上的男人臉孔紅得古怪,嘴唇乾裂發白,汗水混著血水不斷滑下臉頰,看上去真的不妙。

抓著礦泉水瓶走上前,嚴欽擰開瓶蓋,把水直接澆在戰逸非臉上。

乾澀的嘴唇濺上了冰涼的水珠,戰逸非本能地仰起了脖子,張嘴去喝水。

可嚴欽故意將水瓶移開了些,他伸出舌頭,也喝不著。

「給我……給我水……」嚴重脫水的身體即將徹底乾涸,他可以對狗糧的誘惑無動於衷,去沒辦法控製自己對水源的渴望。

「哈哈哈!」果然,那些養不熟、哄不乖的寵物就隻能關起來狠狠教育一頓。正業集團的少主滿意地大笑起來,仰麵灌下一大口礦泉水,然後就托起這小子的後腦,將水嘴對嘴地送進對方的嘴裡。

甘甜的礦泉水滑下喉嚨,如同渴煞了的旱苗遭逢一場及時雨。可是仍然不夠。雙手被銬住的戰逸非拚命支起身體,咬住嚴欽的嘴唇,發了瘋似的吮吸起對方的舌頭,像要汲乾所有他能接觸到的水分。

嚴欽有些來勁了。又如法炮製,將剩下小半瓶的水全用嘴餵給了戰逸非。

「還……還要……」薄薄的嘴唇張開小半,探出一點點嫩紅的舌尖。這雙細長的鳳眼淒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似睜非睜,眼神迷離空洞。

他不像是在求水,簡直像是求歡。

這下嚴欽精蟲上腦,完全發了狂,連滾帶爬地要去扌莫褲子口袋裡的鑰匙。

總算扌莫到了鑰匙。鑰匙插入鎖孔,那嘀嗒開鎖的聲音剛剛響起,一直似夢非醒的鳳眼突然一下睜了開,仿佛迸出一道淩厲劍光。

戰逸非用最快的速度掙開手銬,朝還壓在身上的男人猛地用腦門撞過去。

正中對方的鼻梁,鼻血馬上灑了出來,噴了他一臉。

這一頭頂將他的一腔欲望全部打散了,嚴欽含混罵了一聲,便也朝著戰逸非肘擊拳打。

肘子撞在月匈口幾乎痛得他吐出血來,用手臂護著自己,故意先讓對方攻擊自己。趁著嚴欽攻擊得露出大片空擋,戰逸非忽然一下返身,用手摁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腦袋狠命撞上床沿。手臂使盡全力,一連猛撞了幾下,床沿上也留下了大片血跡。

嚴欽痛嚎著還想起身反擊,已經被對方用肘彎勒住了脖子。

「你去死吧!」戰逸非一再收緊肘彎,被緊勒的男人拚命掙紮,這三天的屈辱讓他滿眼殺氣,理智全無,一心隻想要對方去死。

「非非,小心肝兒……你勒得我……好舒服啊……好舒服……」一張臉已經漲成了可怖的血紅色,嚴欽兩手並用,想推開戰逸非讓自己喘上氣,可嘴裡卻一刻不停地吐出激怒對方的話,「我就喜歡你這樣……誰惹我我都會……弄死他……我們是一……一樣的……」

就在嚴欽翻著白眼幾乎斷氣的時候,戰逸非突然鬆開了手。

嚴重的供氧不足讓嚴欽栽向了地麵。他滿臉是血,還狂笑著說:「我早知道……你跟我是一樣的!」

「我們……不一樣。」撿起衣褲迅速穿好,戰逸非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人,以一種不知憐憫還是厭惡的態度留下一聲,「神經病。」

走了。

一排排紫葉李被齊整劃一地連根拔起,取而代之的將是更雄偉挺拔的歐洲七葉樹。這裡算是上海為數不多的瘠薄之地,但一路望過去,沿街的民房與商鋪都在拆遷,或是正在建地鐵,或是正在建商圈。

戰逸非知道嚴中裕一定沒花多少錢就吞下了這裡的地皮,一線城市的黃金地段已被資源占盡,正業集團卻一刻也不會停止擴張的步伐。它能比任何人都提前「預知」國家的「禁墅」政策,一舉占領越來越稀缺的高端別墅市場;它也有能力聯姻中超聯賽,以「足球」為幌子堵住悠悠眾口,名正言順地向政府「圈地」。

急於轉型的榕星舉步維艱,八方打點依然拿不到像樣的地皮,原本的六十億資產縮水大半,而正業集團總資產突破四千億指日可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正業集團的體係化運作已經非常嫻熟,每個城市幾乎都有它的成功樣板。可以預見的是,待地鐵線路全線開通,待以正業廣場為主的周邊設施全部興建完工,這兒的房價翻三番都不止。

富人益富,不費吹灰之力。戰逸非不由冷笑,真是笑話。

上午的日頭曬得人昏昏欲睡,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在體力不支倒地之前,總算在稀稀拉拉樹蔭下看見了一家小賣部。

小賣部的女人瞧見一個帶傷又帶血的高大男人向自己走來,嚇得幾乎要即刻關門。

在她關上門前,戰逸非用手扶了一把小賣部的玻璃櫃,請求地說:「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女人覺得這年輕人態度誠懇,眼神看著莫名令人心疼,到底沒把他趕出門去。

戰逸非馬上撥出了一串早已爛熟一心的號碼,他現在隻想給方馥濃報一聲平安,想聽一聽他的聲音。

他想把對嚴欽說過的話對那個男人說一遍。

就在最後一個號碼即將摁下的時候,他忽然從玻璃櫃上看見了一張臉,他自己的臉。

覓雅總裁被這個糟糕透頂的家夥嚇了一跳,他看上去像經歷了一場戰爭。一側顴骨留下大片傷口,那側眼睛似也腫得睜不開,臉孔很髒,衣服更髒,還皺巴巴的。戰逸非莫名感到手足無措,嗅了嗅身上的汗餿味兒,又用袖子使勁擦了擦臉,可那些髒汙好像已經循著傷口紋進了皮膚,幾乎扯下自己一塊皮來,也仍不見臉變得乾淨。

戰逸非馬上提醒自己,不能以這個樣子出現在方馥濃眼前。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這些天去了哪裡,乾了什麼,隻知道自己不能總是那麼不夠好。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決定將這幾天的經歷徹底抹掉,當作一個噩夢醒了就好。

重新撥出了妹妹的號碼,可那小丫頭遲遲沒接電話。戰逸非能背出的號碼沒幾個,思來想去,隻得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

——小唐,是我。你還在上海嗎?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以後,戰逸非放心了,將自己的方位報給了對方。

掛了電話,戰逸非空咽了口唾沫,又對著小賣部的女人作出請求:「能不能……能不能……」一句簡單的話說得結結巴巴,他從未乾過乞討的事兒,「能不能……給我一瓶水……」

卸盡最後一點力氣,這個男人坐在地上,小口喝著得來不易的水。

不斷淌進眼裡的血讓視線前方一片模糊血色,擦也擦不掉。戰逸非索性閉起眼睛,等待唐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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