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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西北土司入京麵聖,打著又是「勤王救危」的旗號,身邊自得帶著些兵馬。自西北而來的三千軍馬循禮不得入城,隻得暫宿於城外。這滿朝文武多是貴高賤低的熟手,見風使舵的內行,眼見九千歲失勢而鎮西將軍得勢,紛紛擺宴相邀。

寇邊城有心籠絡群臣,又不欲令崇禎生疑,於是白日裡隨俗應酬,與眾官不冷不熱地交際往來,夜裡卻必與麾下軍士同甘共苦,一同宿於城外大營之中。

營中這三千兵馬既有狼角湖的弟兄,也有四瀆八盟的好漢,還有原穆赫手下的將領以及佛門還俗的武僧,人員構成雖說復雜,卻各個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眼下披甲持兵分列兩旁,儼然已是一支軍容肅整的西北軍。

這明麵上的西北土司仍是單小虎,可這軍營上下都心照不宣隻聽令於鎮西將軍。單小虎自己也沒以土司大人自居,拿著一封書柬便咋咋呼呼闖入將軍大帳,見寇邊城正麵壁負手而立,凝神望著那掛於壁上的一件戰甲。

鬢邊白發甚是打眼,他竟這般一動不動站立良久,連眼皮也不瞬一下,仿似化作石頭一般。

「師父?」

喚他一聲,沒回應。

「師父,這是自前線送來的戰報,裡頭還夾著一封……莽古爾泰給你的親筆書函。」

約扌莫半盞茶之後,寇邊城才自那件征衣上挪開眼睛,回頭對單小虎露出一笑:「也不知為何,自授下鎮西將軍大印,總想起小時候在父親軍營裡的事情……」麵上這分笑意本就頗苦,頓了頓,眸中更添一絲悵意,「原以為都忘記了。」

曾有一陣子父親其人已在記憶裡變得十分模糊,隻依稀殘存幾分印象,自己的五官與父親頗為肖似,一樣是又深又長的眼廓、薄而分明的唇……餘下的一概不記得。

不記得許是源自不理解,當年賀雪雎不理解,明明是君逼臣反,父親為何不肯擁兵自立與明廷拚個魚死網破,卻偏偏甘願在菜市口受下千刀萬剮?而今寇邊城自掌帥印,昔日情融於今日景,便突地想起自己本姓為賀,想起十歲便跟著父親戍守邊疆,日日打馬長歌,甚至連那四五歲的小兒光景,父親手把手教自己摹字的畫麵也一時清晰起來。

童聲脆嫩,紙上字跡亦歪歪曲曲,那黃口小兒邊寫邊念:忠、孝、悌、忍、善……

合著這被父親寄予厚望的五個字,這些年也就獨獨做到一個忍字,忍得東廠大獄中的非人折磨、忍得飄零塞外之苦、忍得寄人籬下之辱、忍得向喜歡的那個人砍上一刀……

為了太和殿內那把金漆九龍椅,沒什麼忍不了,亦沒什麼舍不得。

單小虎恭恭敬敬遞上戰報與書柬,見寇邊城讀信時突地眉頭緊鎖,眸色一深,似一團陰影自眉眼間掠過,麵上神色更難辨是憂是怒,縱是向來缺心少肝如他都瞧出其中不對勁來,忙問:「那後金韃子……不答應結盟?」

寇邊城也不答話,讀罷便將手中書信置於燭炬之上,直至焰苗燒至他的指尖方才放手,兩張薄宣轉眼燃燒殆盡,化為一縷煙灰。

「師父,你又何必對那些後金韃子如此客氣,那莽古爾泰願意結盟那是最好,倘若他不願意,大明軍難堪一戰,可狼角湖的弟兄大多是生於馬背、長於馬背,絲毫不懼韃子們的鐵騎!」

「你太躁了。」寇邊城搖了搖頭,「他答應了。」

單小虎一時腦瓜溜不過彎兒來,愣神道:「答……答應了?」

「當然會答應。明廷向來不肯議和,君臣上下一意主戰,然而皇太極初繼承汗位不久,四大貝勒必然麵服心不服,鑲藍旗的阿敏甚至有心另立門戶……無論皇太極是否真有窺伺中原的野心,他眼下最緊要的是如何鞏固自己在宗族內的汗權,而非與外人拚爭。」

「師父,恕徒兒多嘴問上一句,你是真打算按盟約上說的與後金分疆而治,從此二帝共視天下?這……這恐怕……」

「這恐怕將會遺萬世之臭名,是不是?」寇邊城替他把話補全,繼而放聲大笑。這笑聲中謔意明顯,儼然不懼什麼「萬世臭名」。

單小虎噤不敢對,可心裡卻七上八下好一通擂鼓:自己雖讀書不多,卻也知道歷代明帝與朝堂內外的士子皆以「無漢唐之和親,無兩宋之歲幣」為傲,甚至幾日前無意間與那木頭腦瓜的探花郎漏了口風,對方也如遭雷劈一般,當場失色。

「目下大明天災人禍,百廢待興,莫說我奪帝位需外力襄助,縱是成事之後,我也需要時間。」語聲從容肯定,華美如絨,神態間竟有一派殿上天子亦不及的帝王氣象,「我需時間廢除弊政、休養民生;我需時間強兵富民、整飭邊防;我需忍得這一時苟且,以換來後世兩百年的盛世太平。」

單小虎仍是不解:「既然韃子們都答應了,師父你又這般傷神是為什麼?」

「後金雖答應與我結盟、助我奪位,可莽古爾泰不要金銀美女,不要城池土地,他要的是……大寶法王舍利。」

「我看那塊石頭平平無奇,遠沒傳言裡那麼神乎其神,你重傷時我曾試圖以它救你性命,可丁點神跡也沒瞧見。」還以為這難得的一臉悵色是為了甚麼,心說原來就為了那塊破石頭,單小虎不敢在自家師父麵前托大,撓頭笑道:「難道師父你真信了那些傳言,想靠這舍利長生不死嗎?」

寇邊城回眸看著單小虎,不答反問:「你不想?」

單小虎想了想,如實答:「我不想。這一遭我活得還算痛快,上不愧青天,下不愧父母,已經值了。」

「我也不想,但莽古爾泰未必不想,皇太極未必不想。」寇邊城嘴角微微一勾,神閒氣定,顯是早已謀得深而圖得遠,「這大寶法王舍利不僅能換來一紙盟書,倘若能以它引得後金宗族不和,內院火起,到時得利的更是我們。」

「師父如此為難,可是因為那舍利子現下在葉千琅手裡?」見寇邊城不做聲卻神色微凜,顯是自己一語中的,當下笑道,「我還以為是多大的難處!能騙就騙來,騙不來就奪來,實在奪也奪不來,那就拿肉石、瑪瑙之類的充充數得了,反正那些後金韃子又不是當日鹿臨川自藏地請來的高僧,想來也沒親見過舍利……」

「能相似七八分的贗物並不難尋,可它牽係的是江山,是萬民,賭本太大了,我輸不起。」寇邊城長嘆一聲,自嘲般搖頭苦笑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好像又輸了。」

單小虎正與自家師父說話,突地聽見帳外起了一陣騷動,顯是有人擅闖大營,寇邊城自然也聽見了,眉心蹙得更緊些,道:「出去看看。」

帳外的守衛原先縱作齊整兩列,此刻已將來人團團合圍於中央,手中刀劍皆已出鞘,卻隻是假作威勢而不敢上前,倒是來人每近前一步,眾軍士就往後退一步,如此圍而不攻你進我退,直退到了將軍大帳前。

見寇邊城走出帳外,眾軍士方才往兩旁散開,讓自家將軍與闖營之人打了個照麵。

正是明月素影,眉眼鮮亮。

寇邊城看清了來人的樣貌,眉心毫未舒展,唇邊卻已不由自主地噙起一笑:「葉大人。」

說是闖營實也不像。換下那身鱗爪飛揚的飛魚服,葉千琅眼下白袍素帶一身常服,月要間也未佩刀劍,聽見寇邊城喚自己,便也抱拳回以一笑:「葉某來向寇兄道個別。」

見寇邊城不接自己的話,葉千琅又道:「葉某已向皇上辭了官,明日就隨魏公公離京,同去鳳陽看守皇陵。」

寇邊城微闔長眸,眼神深沉,麵色更是喜怒難測,如此沉默片刻,才道:「你這是在逼我。」

「我不該瞞你,」實則方才月下一眼對視,心裡就已通透了七八分,寇邊城隻當對方眼下這般不痛快是情人間的撚酸吃味,於是輕輕嘆口氣道,「我確實向皇上求賜了這門親事,遂平公主也確實頗鍾情於我,可現下情勢危急,倘若我不瞞你,就憑你這眼裡不揉沙的脾性,隻會平白誤了自救的時機。」

「在朝,你是公主駙馬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必競相巴結;在外,你養寇自重,海內戰事不止,便能先掌軍權,再奪皇權,到時或挾天子以令諸侯,或索性逼崇禎帝禪位於你,如此名既正,言亦順,寇邊城,當日我曾賭你不能成事,而今看來竟是我小瞧了你。」冷溶溶的月色下一雙冷溶溶的眼眸,葉千琅麵容平靜,語聲聽來竟還頗有幾分贊賞之意,「隻是……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救我,我倒要問問,你是真為救我,還是為了我手中的舍利子?」

寇邊城心知瞞不過,便也不欲再瞞,大方答道:「既是要救你,也是要那舍利子。」

「你又不想長生不死,要那舍利子何用?」

「我不要,金人卻要。」也不知是諷人還是譏己,寇邊城長眉微挑,故作一臉不屑之色,「可憐這一刀連城枉稱自己是個英雄,結果卻是個屈膝媚骨的宵小、討好外族的國賊……」頓了頓,眼梢瞥了瞥單小虎,又謔笑道,「該他受千夫所指,背萬世罵名。」

「漢高祖行賄單於之妻以解白登之圍,方才開創漢朝四百年的基業;唐太宗與突厥締結渭水之盟,稱臣納貢十二年,終換來八方寧靖,盛世大唐。」葉千琅靜靜回視對方雙眸,微微一笑道,「你這人非常人也,若生得其時,便是英雄,若生不逢時,也是梟雄。」

「隻有阿琅懂我。」這些話背正道,逆天理,單小虎不會懂,鹿臨川更不會懂,寇邊城隻感心頭一熱,聲音亦微微發顫,「我的枕邊人是你,我的心上人也是你……待天下大定後,你若不願平白低人一頭,我也可以為你誅妻棄子,廢三宮六院……」

好個薄情寡義的真丈夫!輕描淡寫一個「殺」字,父子有親、夫婦有別都乃人之倫常,這罔顧人倫之言隻怕任何人都不會如此輕易說出口,隻怕任何聽者都不會信。

葉千琅心頭一聲冷笑,倒也不疑寇邊城此話有假,他太不解又太了解這個人,方才一聲「非常人也」絕非客氣,妻如何?子如何?他葉千琅又如何?自古庸人才多情,這人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從來隻有圖謀算計,從來隻為江山霸業。

眼見對方去意已決,寇邊城挽留不得便欲強留:「你今天非留下不可,我既要帝業也要你,我不讓你走。」

「你要的太多了。」

葉千琅反身欲去,不成想卻聽見身後人一聲令下:

「你們……請葉大人留下來。」

客客氣氣說的是個「請」字,實則卻有生死立現之意,在場軍士大多知道這指揮使大人與自家將軍有這一分古怪交情,一時擒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個個睜睜立在原地,倒是葉千琅似早有所料,不驚亦不愕,隻抬起那隻戴著金絲手套的鐵手,兩指向下一點——

十餘錦衣衛校尉聞令便自暗處殺出,這些人皆是指揮使麾下親隨,武功身手一等一,適才如此輕易地瞞過了營內軍士的耳目。雖說人數遠不及三千西北軍士,可倘真以死相拚,定將鬧得滿城風雨,連太和殿內的崇禎帝都非驚動不可。

直到現下寒風淒清,倆人復又拔刀對峙,寇邊城才道自己許是錯了,原以為隻需魏忠賢伏誅,以葉大人這一意求生的性子迫於時勢總會留下,這世上原也沒有捂不暖的石頭、化不去的冰,反正傷也傷了,騙也騙了,往後再待他好些,也就罷了。

實則他到底料錯了葉千琅,這葉大人從來不是隨方就圓的本分人,正如當日葉十九大口吞下姐姐的血肉,此後勒斃王安投靠九千歲、手刃羅望留於狼角湖……殺與赦,順與逆,予與奪,走與留,其間從未有過一分猶豫,隻因從未有過迫不得已。

「強取豪奪,匪類本色。你當真以為我赤著雙手就敢來闖你的大營?」時局一夕一變,料寇邊城還沒打算在天子眼門前生出波瀾,葉千琅輕輕一扯嘴角,心中無情無欲,麵上卻有玉石俱焚的決然之意,「我命由我不由人,無論生路還是死路,每一條路皆由我自己抉擇,沒人能強迫,更沒人能定奪。」

「崇禎帝絕不會任魏忠賢就這麼離京,你離開狼角湖已賭輸了一回,為什麼還要自尋死路?」寇邊城目中血色彌漫,朝葉千琅憑空伸出一隻手去,似挽留非挽留,半晌又頹唐垂落,隻餘一溜抓不住的夜風漏過指縫,「阿琅,留下來……我該怎麼做,你才肯留在我身邊?」

「寇邊城,我不悔被你這樣的人物傷這一刀、騙這一場……隻是……」循著禮數,葉千琅朝寇邊城抱了抱拳,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大營,一如往常般淡漠堅定。

隻是從今後,願你我如參商,一世不相見。

(三十四)

霜降時節夜色重,寒意濃,待錦衣衛們鬧罷這一回,營內軍士再不敢有絲毫懈怠,各自打起火把,十二人成一列,兩列並行,分頭在將軍帳外巡邏。

葉千琅說走就走,單小虎自是喜不自勝,不顧寇邊城閉目小憩於帳內,偏時不時地扯大嗓門嚷嚷兩句,罵天罵地罵魏忠賢,也不知是有意寬慰還是成心添堵。

長草間秋蟲戚戚,火把的紅光一點點滲透白色大帳,脈脈如斜陽餘暉,剪出一坐一臥兩個人影,也為那絲絲鬢邊銀發抹上幾許暖色。寇邊城仰麵躺著,由始至終闔著眼眸,任單小虎在耳旁聒噪,偶爾聽他罵魏忠賢罵得痛快了,便不輕不重地笑上一聲。

反是單小虎兀地自己噤了聲,萬分仔細又萬分小心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

從前隻道葉千琅不死不活,不人不鬼,可他頭一回覺得寇邊城才是真真的無情物。

街邊或素或彩的泥玩人偶是無情物,廟裡相好莊嚴的神佛造像也是無情物,單小虎愣愣看著,愣愣想著,這個人,這一生許是注定隻求一條出路。

龍袍帝冕,孤家寡人。

古時帝王謂「孤家」,謂「寡人」,哪個不是走過累累白骨青塚,方才得到萬裡江山,情情愛愛的不過是蠅頭蝸角芝麻粒,不足惋惜,不足道。

這一夜委實不安生,三更之前送走了葉羅剎,三更之後又迎來了鹿菩薩。人是來了,卻來得與往常大不相同,鹿臨川發未束而衣不整,腳上也未著一隻鞋,就這麼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將軍大帳。

若說平日裡這探花郎每一現身,必似天上的玉人翩翾而降,可現下他這披頭散發、麵色慘白的模樣,活脫脫就是打哪兒墳包裡冒出來的孤魂野鬼。

單小虎不知就裡,一見這心坎上的人物突地來了,也甭管他瞧來是仙是鬼,早是心花亂顫,笑嘻嘻地迎上前道:「喲,鹿探花怎麼來了?」

寇邊城自虎皮軟椅上睜開眼睛,微微抬了抬臉,眉宇間盡是掩不去的疲態,隻道:「臨川如何這般模樣?」

「我來找我大哥,」鹿臨川使出一把狠力推開高出自己大半頭的單小虎,至寇邊城身前,滿麵決絕悲色,「可他似是不在這裡。」

一眼已知對方所為何來,寇邊城坐直了身子,於一臉倦色中微微扯出一笑,儼然已是耐著性子奉陪:「他如何不在這裡?」

「近來常常想起小時候,便是這個時節我已怕冷怕得厲害,總趁睡覺時冷不防地把腳丫揣進他的懷裡,大哥有時隻是一笑,有時卻故作惱我,非撓我腳心不可……」

昔日的甜言軟語尤在耳旁,更教人心痛如許,一腔肺腑之言還未說盡,他已泫然欲泣,哽咽難言,「我與大哥同寢同食,大哥待我亦如至親至近,我憐他少年無辜突遭橫禍,我敬他博聞強識有膽有謀,我愛他光明磊落堂堂丈夫……是以我從不問他,為何明明已死之人忽又死而復生,為何一介將門之後竟成了一方強寇,為何他受名韁利索所縛而愈陷愈深……我甚至可以不問,他對我可曾有過一分真心……可我不得不問,他可還記得自己姓寇還是姓賀?倘若記得,他又是否記得當年滿門抄斬落下的罪名是什麼?」

毫無半點被人揭開舊傷疤的不快,寇邊城麵色冷淡,語聲亦淡:「背華勾夷,謀國不忠。」

「既然不曾忘記,而今你暗通後金,私締盟約,這般作為難道不是『背華勾夷,謀國不忠』?」縱有千般的眷戀與喜歡,也抵不住這等滔天大罪,鹿臨川滿麵淚痕,顫聲道:「既然不曾忘記,你又如何對得起當日賀將軍為證清白,寧在菜市口受下的千刀萬剮!」

見這翩翩少年郎難得如此失態,寇邊城輕嘆一聲起身近前,頗為關懷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任他孩子也似哭個夠了,才問道:「你可曾見過明軍如何與滿人作戰?」

話出突然,鹿臨川被問得一怔神兒,一時倒忘了如何應答。

「你沒見過,我卻見過。明軍閉城不出,憑火炮之堅、城門之固勉強支持,若與後金鐵騎曠野交戰,那便是十打九輸,根本無力為戰。」寇邊城勾了勾嘴角,麵上卻無半分笑意:「你又知不知道,一旦滿人入關,又當如何?」

不敢想那國破家亡的一幕幕慘象,鹿臨川凜然不語,半晌才自牙縫間擠出一聲:「必是舉國齊心血戰到底,拚得玉石俱焚,誓死不降……」

「血戰到底也是輸,誓死不降終必降。」寇邊城頗不屑地一聲輕笑,「而今關內關外皆不太平,若無我寇邊城應天順人攫奪大統,也必出別的豪傑與亡命,到時天下四麵火起,流寇遍地,反讓金人坐得漁翁之利。大明氣數已盡,不是亡於我這『國賊』之手,就是亡在關外金兵的鐵蹄之下!」

「你不單是變了,更是瘋了……瘋得胡言亂語,瘋得徹底……」鹿臨川已是全身驚顫不已,一字不信對方所言,不是不足信,而是不敢信,不能信。「是臨川信錯了人,愛錯了人……既然大哥一意不肯聽人一勸,臨川明天就入宮麵聖,縱是拚得一死,也定要將你這些與金人的勾當稟呈皇上……」

實則這話至多三分出自真心,餘下的全是一時氣恨與驚恐,他雖滿腹「忠君體國」與「舍身求仁」,可倘真要見自幼傾慕的大哥被處極刑,也必不可能狠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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