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破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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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看他年齡不大,哭的可憐,也有些心軟,把人扶了起來。

「能做的我們都做了,腦死亡,我們真的已經回天乏術了,孩子,進去見你爸爸最後一麵吧。」

程真起身,渾渾噩噩往裡走,一腳踏進了陰陽相隔,在看到爸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時,他終是忍不住,撲了上去,淚流滿麵地晃著他的肩膀。

「爸!你醒醒啊!你不是說要去看我比賽的嗎?!啊!我拿了冠軍了!冠軍!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啊!我以後一定好好訓練,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旁邊的心電監護儀上,數值一陣紊亂的波動。

醫生上前來把人拉開,做著月匈外按壓。

「腎上腺素05靜推!」

「氣管插管準備!」

「除顫儀準備就緒!」

程爸爸一下又一下,在儀器的作用下彈了起來,又重重地跌回到了床上。

在監護儀一陣尖銳的鳴叫後,所有曲線歸於寂靜,程爸爸的手臂從輪床上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菲薄的紙張掉到了他腳下。

醫生上前來給人蓋上了白布單。

「淩晨五點四十八分,病人搶救失敗,宣布死亡。」

從他飛機落地到現在,程真一直有一種恍惚在夢中的錯覺,直到此刻,醫生的話如一記重錘般落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失去爸爸了。

少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是十八歲的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

醫院裡的搶救室像流水席,抬進來一個人,就要抬出去一個人,他跟著醫生麻木不仁地辦完了所有的手續,把人送進了太平間裡,已經是上午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太平間外的長椅上,才後知後覺過來,手裡還捏著一張紙。

程真一邊看,一邊紅了眼睛,顫抖著肩膀,強咬著牙,不讓自己落下一滴眼淚。

他月匈腔裡壓抑著一些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憤怒、哀傷、難過,懊悔,百味雜陳。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就在這時,電話鈴聲尖銳地響了起來。

他這才回過神來,哦,這麼大事是該通知媽媽一聲,他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還未張口。

周沐的嗓音裡帶著一絲恐懼。

「程真,你在哪兒呢?快回家,我在你們家附近,剛看見有好幾個彪形大漢,手裡還拿著武器,敲門闖進去了,看著就不像是好人。」

程真腦袋嗡地一聲,站了起來,拔足狂奔。

「周沐,快跑!不要讓他們看見你!那些人……是來催高利貸的!」

周沐躲在他家門口的小樹叢後,焦急地咬緊了下唇:「高利貸……怎麼會……」

「具體的你就別問了,總之,趕快離開那裡!」

程真說罷,就掛了電話。

周沐往出去走的腳步一頓,又倒了回來,看著靜悄悄佇立在清晨裡的別墅。

少女一咬牙,還是撥通了電話。

「餵,110嗎?我要報警……」

不知道為什麼,謝拾安今天早上起來,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八點多了,手機裡華成商貿公司的負責人發來了簡訊。

「錢已經給您轉過去了,我現在就在醫院門口呢,什麼時候可以上去拿合同啊?」

「五分鍾後上來。」

謝拾安一邊打字,一邊支開了嚴新遠。

「嚴教練,我想吃醫院門口的水煎包。」

嚴新遠從門外進來。

「行,我去給你買去。」

男人上來的時候,手裡還給她拎了些營養品,謝拾安掃了一眼。

「拿回去,我不需要這些。」

「喔喔,忘記了,您不方便收。」

男人一怔,也回過神來了,又從西裝內兜裡掏出厚厚一疊信封放到了她床頭。

「東西我拿回去,錢您就收下吧,現金,住院總會有不方便刷卡的時候的。」

謝拾安從抽屜裡拿出合同遞給他,本想把錢也給人遞回去的,男人隻接了合同,就退後一步,微微沖她鞠了一躬,就趕緊走了。

「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他走後沒多久,走廊裡又響起了腳步聲,謝拾安隻好拉開抽屜,把信封也掃了進去。

嚴新遠敲門進來。

「怎麼了,大早上就慌裡慌張的?」

「沒,我找遙控器呢。」

嚴新遠從她枕頭旁邊把遙控器拿了起來。

「不是就在這嗎?」

謝拾安接過來,打開了電視,正好播放到體育頻道。

「瞧我這記性,昨晚看完就忘記放哪了。」

「你啊,生病呢,晚上還是要早點休息,給,熱豆漿,還有水煎包,誒,別換台啊,正好看看比賽。」

簡常念今天起的也很早,在訓練室打了會球才到集合時間,她和隊友們一起,坐上大巴,奔赴了比賽場地。

團體賽抽簽結果出來,好消息是她們分在了上半區,避開了韓國隊這個勁敵,但是壞消息是首戰迎戰加拿大隊,隊內有目前世界排名第三的安東。

不過那也不是簡常念該操心的事,安東這個燙手山芋自然是要交給尹佳怡去解決的,她隻需要打好自己的比賽,從加拿大隊員手裡贏下一個大場,不拖大家的後腿就行。

雙方運動員入場,金南智遙遙就看見了站在中國隊前領頭的尹佳怡,沖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仿佛是在說,沒有首戰就遇到她真是可惜。

尹佳怡避開了她的視線,唇角卻不自覺地浮起了笑容,一時忘記了往前走。

身後的隊員催促。

「隊長,該我們入場了。」

她這才輕咳了一聲,回過神來。

「喔,好。」

賽前,萬敬把人聚到了一起,大家肩膀搭著肩膀,頭抵頭。

「安東就交給佳怡去處理,其他人打好自己的東西,咱們隻要贏下三分,就有望晉級下一輪,聽明白了嗎?!」

「明白!」

「中國隊——」

「加油!加油!加油!」

身後觀眾席上也山呼海嘯。

隊員們各自散開去備戰。

簡常念深吸了一口氣,也拿起了球拍,往常都是作為觀眾在場下看,這還是她第一次站上世界舞台,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又有些許緊張。

尹佳怡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開打,享受比賽,有我呢。」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好。」

解說甲:「中國隊第一場由新人小將簡常念出戰,才十六歲是吧,很年輕了。」

解說乙:「我看資料上說,她也是原濱海省隊的,通過選拔賽進的國家隊當替補,哦,說到這裡再跟大家提一下,觀眾朋友們心心念念想看到的謝拾安,還在醫院住院呢,暫時沒有辦法出場。」

解說甲:「她雖然不能來,但是她師妹來了啊,兩個人師出同門,都在前國家隊主教練嚴新遠麾下,我們都知道嚴教練那可是老老老前輩了,中國隊歷史上首枚世錦賽男子單打金牌獲得者。」

解說乙:「對,嚴師出高徒嘛,比賽正式開始,讓我們期待一下簡常念今天的表現!」

次日清早。

喬媽媽醒的早,起來的時候,喬語初還躺在沙發上,手邊的茶幾上東倒西歪地放著好幾個酒瓶。

她從臥室裡抱了一床毯子出去,打算輕輕給人蓋上的時候,看到了掉落在沙發下的法院傳票。

喬媽媽撿起來看了幾眼,顫抖著手,怕吵著她,捂著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喬語初這些天來本就淺眠,一丁點兒風吹草動就容易驚醒過來,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媽媽站在沙發旁邊,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以為是人又犯病了,趕忙坐了起來抱住她:「媽,沒事了,沒事了,那些人都走了……」

喬媽媽捧起了她的臉,這些天來還是頭一次這麼好好地看著她,看著她形容憔悴,眼窩深陷,明明也是花一般的年紀,卻也跟她個病人差不多了。

喬媽媽心疼極了,母女倆抱頭痛哭。

「語初……媽媽……對不起你……這婚……我們離……」

「新人首場首戰,又是這麼大的比賽,我覺得簡常念還是有些緊張的。」

「她其實技術可以的,你想啊,這麼年輕就能從全國那麼多職業選手裡脫穎而出,站到這裡,實力能差到哪去呢,關鍵還是心態,有點放不開。」

「哎呀!這個球可惜了!簡常念在領先兩分的情況下先丟局點,讓我們恭喜加拿大選手贏得本局比賽的勝利。」

「雙方1:1平,休息片刻,決勝局馬上開始!」

簡常念喘著粗氣回到了休息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毛巾擦著汗。

旁邊的比賽場地上傳來歡呼,尹佳怡和安東的比賽已經打到了第二局,尹佳怡大比分領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多半是能拿下來的。

不過那可是尹佳怡,誰出意外她都不可能出意外,裁判哨聲響起,尹佳怡以一個跳殺結束了比賽,不負眾望地拿下了中國隊的第一分。

全場沸騰,山呼海嘯,都在瘋狂喊著尹佳怡的名字。

女人回頭,沖著觀眾席上微微揮手示意,唇角始終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整個人光芒萬丈。

解說也道:「這就是我們中國隊最利的矛,也最堅實的盾,接下來就看其他隊員們的發揮了。」

簡常念看著她,有些歆羨,也有些感慨:這就是體壇超級巨星麼。

一個尹佳怡,一個謝拾安,仿佛是橫亙在她麵前的兩座大山,追趕上她們都何其困難,更何況是超越,她心裡兀地生出了一丁點兒自卑和失落來。

休息時間到,裁判哨聲再次響了起來。

簡常念起身,復又走到了網前,拿著球拍的手緊了又緊,暗地裡做著深呼吸,給自己加油打氣。

不管怎麼樣,得先拿下眼前這場比賽的勝利再說。

決勝局了,雙方隊員視線一接觸,彼此眼中都有戰意在燃燒,對方率先發球,簡常念上網阻攔她的進攻節奏。

電視機前的兩個人也在聚精會神地看著。

每每看到簡常念失誤的時候,嚴新遠都有些捶月匈頓足的:「唉,這孩子,一緊張,教的東西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老萬怎麼也不說說她!」

謝拾安:「比起常念,萬教練更多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尹隊的身上了吧。」

說起這事,嚴新遠也有些憤憤不平的。

「那也不能這麼厚此薄彼吧!早知道他們要是這麼欺負你們,我就不該帶你們來打什麼選拔賽!」

嚴教練是個性情中人,謝拾安老早就看出來了,她唇角浮起一絲笑意,看著電視屏幕裡簡常念在賽場上翻轉騰挪的身影道。

「正因為不被人看好,所以才要一鳴驚人,您不是說了嗎,我和常念會是這未來,世界羽壇的雙子星,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嚴新遠一怔,看她倆平時打打鬧鬧的,謝拾安本身又有幾分傲骨,不是會輕易肯定別人的人。

「我還以為你……」

謝拾安偏過頭來看著他,說的認真,但神色還是有些許忸怩,難得露出幾分小孩子脾氣。

「我也就是在您麵前說說,不會當著她的麵說的,免得她驕傲自滿。」

「誒當了你這麼久的陪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也不表揚表揚人家。」

嚴新遠唇角掛著的笑容多少有些促狹,看著簡常念在場上奮力拚搏的背影,眼神也有些悠遠。

「不過我和你一樣,永遠無條件地相信著她,即使這場比賽輸了,她也不會就此倒下,這隻是一個開始,常念是非常有決心有毅力的人,從見她第一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這樣的人,或許將來有一天,能創造奇跡也未可知。」

未來世界羽壇的大魔王,在自己初出茅廬的第一場世界大賽上,打的異常艱難。

對方仗著身高優勢,一直在頻繁地打她頭頂,攻她後場,她擅長的網前進攻,也輕而易舉地就被人防守了下來,比分漸漸拉開了差距。

簡常念焦急地咬緊了下唇。

對方看她開始著急了,攻勢愈發凜冽,簡常念在網前和後場疲於奔命,一個不留神,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電視機前的嚴新遠頓時站了起來。

周沐徘徊在別墅門口良久,左等右等警察還是沒到,她心急如焚,又聽見屋裡傳來一聲尖叫。

登時腦袋一熱,顧不上程真的勸阻,拔腿就沖了進去,門沒鎖。

幾個彪形大漢正在屋裡翻箱倒櫃,程真的奶奶顫顫巍巍地去阻止,被人一把推倒在了茶幾旁邊。

「呸!老不死的!滾一邊去!」

「你們乾什麼呢?!我已經報警了!還不趕緊住手!!!」

她一聲厲喝,想也未想就抄起程真家裡的棒球棍,朝那一幫小混混掄了過去。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別說打人了,反倒是自己被棒球棍的重量帶的跌跌撞撞。

她還未回過神來,就被人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眼看著棒球棍即將落了下來,周沐下意識閉眼,翻身護住暈倒在地的老人。

然而,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預料之中的疼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程真護在了她身前,用堅守的後背,替她挨了這重重一擊。

「不是讓你跑的越遠越好嗎?!你非要攪這趟渾水乾什麼?!」

周沐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程真……程真……小心……後麵……」

程真回過頭去,到底是練體育的,有幾分蠻力,左手推開一個,右腳踹翻兩個,最後攔月要把一個小混混撞倒在了餐桌旁邊,桌椅傾覆,上麵放著的花瓶砸了下來,稀裡嘩啦碎了一地,他手裡的棒球棍也掉落在地。

程真喘著粗氣,想回過頭去拉周沐和奶奶起來,就在這時,他聽見臥室裡傳來了媽媽的哭聲。

少年的眼,霎時就紅了。

他轉身,撿起了棒球棍,一步步走過去,推開了臥室門,一個男人正俯身在他媽媽身上。

「閉嘴!婊/子!我告訴你,這房子你老公已經抵押給我們了,我們今天過來就是來收房子的,他還不上的錢,就由你來還啊,你要是乖乖聽話,還能少受點苦……」

周沐把奶奶拖到沙發旁邊靠好,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剛走到臥室門口,就看見程真高高舉起了棒球棍,朝著男人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他一下又一下,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這個過程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爸爸躺在太平間裡慘白慘白的臉,和媽媽奶奶受辱的畫麵,在反復播放著,提醒著他已經家破人亡的這個事實。

男人如一條死狗般滑落在地,鮮血濺上了程真的臉,周沐失聲尖叫,沖了過去攔月要把人抱住。

「程學長!程真!橙汁兒!!!快住手!!!」

熟悉的聲音仿佛一道亮光劃過了他的世界。

少年眨了一下眼睛,掉下淚來,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識去抹眼淚,卻抹了滿臉鮮血,腥氣撲鼻,幾欲作嘔。

他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棒球棍上麵還有一些點狀白色粘稠物。

他把目光落到了男人身上,血跡從他的後腦勺上彌漫了開來,泅濕了他家的木地板。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去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頓時渾身一個激靈,仿佛觸電一樣,往後連退了幾步跌坐在地,手裡的棒球棍也掉落在了地上。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周沐想過去扶他,程真推開了她的手,連滾帶爬往門外跑去,她也跟著沖了出去,眼看著他即將消失在自己視野裡,她隻能無能為力地停了下來,流著眼淚,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

「程真,我已經報警了……別跑了……我們……我們去自首吧。」

遠方隱隱有警笛響了起來。

周沐低著頭,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淚也一滴一滴砸在了地上。

眼看著還有不到五十米就能跑出別墅群的時候,程真停下了腳步,任由警察把他放倒在了地上,戴上了手銬,眼淚無聲地流淌了出來。

即將被押上警車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

「警察同誌,我想再跟她說一句話。」

警察看了周沐一眼,鬆開了他。

程真走過去,看她哭的厲害,想抱抱她,但還戴著手銬也不方便,隻能輕輕地揩去她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但是他忘了,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個骯髒的指印。

他迫切地想要替她擦乾淨,卻隻能越塗越髒。

少女拉住了他的手腕,哽咽著搖了搖頭。

他的眼眶驀地紅了,頹然垂下手臂。

「對不起,周沐,還有……謝謝你。」

程真說完,轉身就走,在警察的押送下上了警車,周沐沖著他的背影流著眼淚大喊:

「橙汁兒,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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