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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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猛地抬頭,像是見鬼般震驚地看著衛如流。

「不對,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那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衛如流搖搖頭,推翻前麵說過的話。

「這裡很寬敞,把他們一個個都吊在你麵前,再把你遭受過的一切施加在他們身上,這樣應該會更有意思吧。」

說出這番話時,衛如流的語氣很輕鬆,仿佛是在開玩笑般。

但犯人沒辦法把衛如流的話當做玩笑。

犯人強撐著道:「你們不可能找到他們。」

按劍侍立在衛如流身後的沈默道:「笑話!刑獄司手段通天,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犯人低頭不語。

衛如流低低笑了一聲,語調不疾不徐:「我猜你心裡一定不慌。」

犯人又抬起頭來看他。

衛如流從椅子上起身,步步壓近犯人,聲音在這暗無天日的暗牢裡幽幽回盪。

「因為你覺得,刑獄司費盡心思找到的父母妻兒,不過隻是你放在明麵上的障眼法。你真正的父母妻兒,早在十幾年前,就被揚州知府送到了西北的一個邊陲小鎮,隱姓埋名在那生活。」

「這招偷梁換柱神不知鬼不覺,假的父母妻兒死了,你又怎麼會傷心難過?」

在衛如流說出第一句話開始,犯人的身體就僵住了。

直到一番話說完,犯人渾身都在顫抖。

他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以為自己和揚州知府的手段瞞得過天下人,但是……眼前這個人,卻能輕而易舉就戳破一切,看破虛妄。

衛如流說:「不敢出賣揚州知府,是在害怕他會報復你的父母妻兒對吧。」

偷梁換柱,既是在保護這位範幕僚的家人,也是在拿捏他的軟肋,讓他不能背叛。

衛如流緩緩在犯人耳邊道:「現在,你的父母妻兒都在我手裡。」

犯人死死盯著衛如流,終於,他頹然低頭:「我……我招……我全部招,你放他們一條性命……」

「放心。」

衛如流彈了彈重新恢復平整的官袍衣擺,退回原來的位置。

「他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日後過的就還是什麼日子。」

犯人完全不信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保證,但現在他除了賭一把,已經無能為力。

犯人顫抖著嘴唇,低低開口。

衛如流聽著他的話,神色漸漸凝重。

一個時辰後,犯人被從刑架上解下來救治,衛如流走出暗牢。

他站在天光雪色裡,任由雪落梅花香滌盪身上的血腥味。

「老大!」沈默輕快的聲音打斷了衛如流的沉思。

衛如流回頭,雪落在他的眉眼,凝成了寒涼的冰。

沈默揮舞著手裡的拜帖,走到衛如流麵前:「慕姑娘派人送來的拜帖,說是明日來刑獄司拜訪你,你要見嗎。」

衛如流眨了眨眼,眉眼上的冰化為薄薄水色,轉瞬消散無蹤。

他伸出手,接過這張拜帖,語氣平淡:「明日刑獄司沒什麼事,就抽空見見吧。」

沈默撓了撓頭,想提醒自家老大,最近年關將近,刑獄司需要他出麵的事情可太多了。

***

庫房的好東西很多。慕秋挑選一番,從中選出字畫古董花瓶,又選出一塊東閣暖玉,命人把這些東西包好。

第二天,她梳洗一番,向慕大夫人請示過後,坐上馬車前往刑獄司。

算起來,這是慕秋第三次來刑獄司了。

每一次來,都是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來時,前任刑獄司楚河囂張跋扈,不斷試探,她提著心應對;第二次來時,刑獄司血光滔天,她在血色中得知自己想要的真相,又驚又懼;如今再來,慕秋的心情很平靜。

其他禮物都由婢女拿著,慕秋抱著裝暖玉的盒子走下馬車。

沈默親自來接她進去。

刑獄司絕大多數人都穿著黑衣,因此,披著紅色大氅的慕秋格外顯眼。

不過,就算換身衣服,她也是一樣的顯眼。

自從衛如流當上刑獄司少卿後,刑獄司從未接待過任何一個人。慕秋是第一個到訪的人,還是個女子。所以一路上,不少行色匆匆的人邊走邊朝慕秋投來注目禮。

慕秋頂著他們的目光,來到主衙。

「慕姑娘,老大說了,你來了就直接進去吧。」沈默停在門口。

慕秋問:「備的禮物都交給你嗎?」

想到老大的交代,沈默說:「都送進去吧。」幫慕秋推開門。

衛如流正坐在主位上,手裡握著份公文,低頭翻閱著。聽到慕秋進來的腳步聲,他才抬起頭,指著距自己最近的位置:「坐吧。」

慕秋走過去坐下。

這還是慕秋第一次見到衛如流穿上刑獄司少卿的官服。

紅色是一種極肅穆的顏色,既莊重又威嚴,他穿在身上更顯挺拔俊秀。

看著這些裝有禮物的盒子,衛如流問:「這些是什麼?」

「謝禮。」

「這些就是你說的表示?」衛如流皺了皺眉,「裡麵裝了什麼?」

「字畫古董,還有一枚玉佩。」

衛如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但我不好字畫古董,也最討厭佩玉。」

打算送個禮物就走的慕秋:「……」

她與衛如流對視,神情有些茫然。

字畫古董和玉佩,在慕秋看來,這幾樣東西作為禮物是最不容易出錯的。

誰家府邸沒些字畫古董充場麵?君子無故玉不離身,京城哪位公子身上不佩玉?哪怕是簡言之這個審美獨特的人,身上也有金鑲玉。

然而衛如流一句話,就把這些禮物都給否決了。

「不好字畫古董我能理解。」

慕秋把抱在懷裡的玉盒放到桌子上,打開蓋子,取出裡麵那塊樣式別致、成色極佳的玉佩,推到衛如流麵前。

「為什麼不佩玉?」

「我不喜世人附加在玉上的意義。」衛如流右手壓在桌案上,身體微微前傾,直視著她。

「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無故玉不離身;君子如玉……」他嘴裡嚼弄著這些文字,神色輕慢,「慕秋,你覺得,我算君子嗎?」

頓了頓,衛如流說:「你要是覺得算,那我就收下。」

慕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

不知為何,從這番話裡,慕秋竟聽出了一股淡淡的自棄意味。

她仰著頭與衛如流對視,唇角繃緊。

衛如流也不說話,板著臉。

今天一個上午,他都坐在主衙裡,不曾挪開過半步,候著她上門。

知道慕秋送的禮物是這些後,他的心裡就堵了口氣,上不得下不得,悶得他升起一種拂袖而去的沖動。

就在這時,慕秋突然站起來:「衛如流。」示意他也起身。

衛如流嘴角微微下垂,起身看她想做些什麼。

「這世間能配得上「君子」二字的人少之又少,但多的是人用玉製飾品裝飾自己。」

慕秋說著,握著那塊東閣玉佩走到衛如流麵前。

這時候,她才發現衛如流很高。她在女子中已算是身材高挑的,站起來卻隻到了衛如流的肩膀處。

慕秋垂下眼,手抬起,纖細的指尖落在衛如流官服月要帶上。

衛如流身體一僵,隱隱猜到她要做些什麼。他右手背在身後,緊握成拳,沒有阻止。

慕秋動作極快,幾乎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把玉佩係到衛如流身上。

「這世間道貌岸然的人都在佩玉,你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好歹也不是個偽君子……」她退開一步,仰頭望著衛如流,「這禮物,還收嗎?」

衛如流低頭,用手扌莫了扌莫那塊入手溫熱的暖玉。上麵似乎還殘存著慕秋手心的溫度。

「玉佩都到我身上了,還有退回去的道理嗎?」

慕秋微微彎了唇:「玉佩都收了,字畫古董也一並收下吧。」

「可以。」衛如流看那些字畫古董也順眼了。

他正想說些什麼,門外,沈默敲了敲門:「老大,有些事情需要您處理一下。」

衛如流眼眸眯起。

慕秋道:「禮物已經送完,那衛少卿,我就告辭了。」說罷,也不得衛如流做出什麼反應,轉身走出屋子。

出了屋外,冰涼的溫度席卷而來,慕秋的心跳才慢慢恢復正常。

她決定給衛如流係玉佩時並未多想,直到手落在衛如流月要帶上,察覺到指尖下那具身體繃得很緊後,她也莫名不自在起來,所以一係完玉佩,慕秋連忙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免得衛如流看出她的尷尬。

和沈默點了點頭,慕秋邁步離開。

沈默抱著一份文書走進主衙,還沒瞧清楚衛如流的臉,先聽到了衛如流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聲音。

「寒冬臘月天,雪積得太厚會影響道路行走,放下文書後,你去清掃後門的積雪。何時掃乾淨,何時才能休息吃飯。」

晴天霹靂砸在沈默心頭,他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隨後,衛如流越過沈默,往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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