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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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休息了一夜的慕秋掃去疲倦。

她用過早飯,正準備出門去尋周管事,和周管事碰個麵,到了院門被趕來找她的鬱墨攔下了。

鬱墨剛和鬱大老爺吵了一架,看起來神清氣爽:「你今天有別的事要忙嗎,我帶你去發現慕府侍衛屍體的民宅看看。」

大伯父的下落才是慕秋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她當即改變主意:「別的事都可以壓後,我們走。」

那處民宅距離驛站並不遠。

哪怕鬱墨刻意提醒車夫繞道,慕秋還是能越過一座座翹角屋簷,瞧見被大火焚毀後的半條長街。

長街下起小雨來,淅淅瀝瀝。

慕秋凝望著長街盡頭。

可是再沒有一位頭戴玉冠身穿華服的青年,會撐著傘,信步越過人海,從長街盡頭走到她麵前。

馬車徐徐停在巷子口。

鬱墨道:「到了。」

慕秋迅速收斂好心情。

民宅位於巷子第二間,所以兩人一下馬車,就瞧見了貼上官府封條的大門。

這一塊地方住的多是工匠一類百姓,道路沒有鋪上青石磚,還是黃泥。一到雨天,道路泥濘不堪。

慕秋心細,先是看了看官府封條,還是完整的,說明這些天沒人從大門進出過這座宅子。

但很快,慕秋瞳孔微縮,指著白牆上的清晰黃泥腳印。

腳印略濕,顯然是剛在牆上留下的。

鬱墨順著慕秋的手指看去,神情一肅,握緊手裡的劍,上前將慕秋護在身後,同時朝躲藏在暗處的侍衛比了個手勢。

現在揚州的情況如此微妙,她帶慕秋出門,當然不可能沒有任何準備。

「我去看看。你留在這裡。」

鬱墨走出傘下,慢慢走向牆角。

行進間,有個水窪太大,她繞不過去,乾脆一腳踩了進去,淌泥水而過。

這道聲響並不大,正在宅子裡搜尋的人卻敏銳察覺到了異樣。

「有人在靠近。」

片刻,此人又開口:「宅子周圍沒有雀鳥叫聲。來的人數不少。」

「賊人?」另一人問道。

「這麼大張旗鼓,自己人。」最先開口說話的人吩咐第三人,「去開門。」

就在鬱墨想施展輕功翻到牆頭時,宅子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有人一劍劈在大門鎖鏈上。

鎖鏈應聲而斷。

大門打開,沈默的身影出現在門內。

慕秋詫異:「沈默?」

如果沈默在門內,想必衛如流也在裡麵。

知道兩人是認識的,鬱墨鬆了握劍的力度。

沈默說:「我家大人和簡大人都在,請進來吧。」

有衛如流在,裡麵定然是沒危險的,她們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探查這處民宅,慕秋也沒矯情說不進去,撐傘去接鬱墨,和她一塊兒走進這座兩進宅子裡。

果然,慕秋見到了身著玄色常服的衛如流。

他並未看她,正在細細搜尋大堂。

簡言之打了個招呼:「真巧。」

「有發現什麼嗎?」鬱墨接了簡言之的話茬。

簡言之瞅了眼正在翻箱倒櫃的衛如流。

要知道,以前衛如流這家夥都會主動給慕秋介紹情況,現在倒是擺出一副要把沉默寡言進行到底的模樣來了。

「我們隻比你們早到一刻鍾,現在還在查看大堂,目前沒什麼發現。」簡單概括完情況,簡言之問鬱墨,「你之前來這裡查探過嗎?」

鬱墨搖頭:「查探過,官府的調查結果我也看過,並未發現太多異常。」

兩人攀談時,慕秋也沒閒著,在周圍翻找起來。

剛找了一會兒,衛如流冷淡的聲音響起:「這裡沒有任何打鬥痕跡,去書房看看吧。」

那裡是發現屍體的地方,能查出的東西應該會比較多。

凝固多日的暗紅色血跡,從書房門前空地,呈拖拽狀一路蔓延進了書房裡。

可以想象,那些死去的慕府侍衛,是在其他地方被擊殺,隨後有人把他們的屍體拖進了書房。

衛如流蹲下身子,用手蹭了蹭門檻上的血跡,垂眸思索片刻,不發一言。

慕秋打量著書房的擺設。

在慕府時,她偶爾會出入大伯父的書房。一個人能夠更改自己的喬裝打扮,他的某些細微習慣卻很難更改,這個地方雖然隻是個臨時住處,但從筆架的擺放位置,再到大大小小毛筆的分布方式,都是符合慕大老爺習慣的。

慕秋從最裡麵開始搜尋,明知這裡已經被人翻找過很多次,她依舊不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突然,慕秋眼尖,瞥見書架最裡麵有一塊不尋常的陰影。

她撩好裙擺蹲下來,探手進去扌莫索。

果然,她的手真的夠到了某種東西,慕秋心中一喜,猛地後撤起身。

她的動作幅度太大了,並未注意到擺在身後不遠處的銅製立燈。

就在慕秋的身子要撞上那盞立燈時,斜裡猛地伸來一隻袖口是黑色的手,握住立燈往後拉開。

拖曳聲響起。

衛如流擺好立燈,神情嚴肅:「這是證物。動作小心些。」

慕秋站穩,聽衛如流這麼一說,再稍稍聯想,自然猜到發生了些什麼。

她下意識想要開口道謝,但在道謝前,慕秋驟然意識到不對。

她起身起得那麼突然,他如果正在其他地方查看書房的情況,是如何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眼疾手快撤走立燈的?

除非……他當時就在她身後,而且一直關注著她的動靜。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你找到的是什麼東西?」鬱墨的話打斷了慕秋的沉思。

慕秋暫時顧不上去想其他事情,連忙翻看著手裡那不到半個巴掌大的紙片。

這是被燒過的紙片殘餘。

紙片的碳化程度極高,隻有靠近中間那部分還能瞧出幾分原樣。

「咦,這張箋紙對著光時,好像會出現淡淡的波紋。」簡言之奇道。

「應是墨紋箋。」衛如流出聲。

他自幼常練字,這天底下有名氣的紙張,他基本都接觸過。

慕秋一聽衛如流認識,小心翼翼將半塊殘紙遞給他麵前:「你再仔細看看,這說不定是什麼重要線索。」

衛如流:「……」

「怎麼了,是不能確定嗎?」

稍等片刻,依舊沒等到衛如流的聲音,慕秋疑惑看去,恰好瞥見衛如流晦澀的神情。

她不由一怔。

「可以確定。」

衛如流沒看她,出聲解釋來歷。

「就是墨紋箋。這種紙產自西北,質地綿韌,墨韻清晰,多被用來寫信,每逢陽光紙張上會浮現出淡淡的墨色波紋,故而得名。」

鬱墨沒察覺到衛如流和慕秋間的奇怪氛圍。

她眸光微亮:「你這麼一說,倒是對上了。這種箋紙我聽說過,製作工藝復雜,每年產量極少。慕大人輕車簡從來到揚州,這種箋紙應該是在揚州本地買的。會出售這種箋紙的鋪子在揚州頂多兩三家,我們完全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才剛來片刻,就有了不錯的收獲,鬱墨整個人表現得十分亢奮,小心把這片紙張收好,越發認真倒騰著屋內的東西。

簡言之兩隻手枕在腦後,吹了個口哨,晃晃悠悠也走了。

衛如流留在原地,查看身前這張書桌。

耳畔突然傳來輕柔的道謝聲:「方才隻顧著線索,忘了和你說聲謝。」

衛如流握著書脊的手微微一僵,裝作沒聽到般,沒有耽誤手頭的工作。

慕秋在旁邊看著他。

這種刻意無視,很像她這些天對他做的。

她做得那麼明顯,他肯定早有察覺。

以衛如流的性子,定會生氣的。

但——這就是他生氣的方式嗎?

以牙還牙。

她怎麼對他,他就用怎樣的態度對她。

一言不合就見血殺人的酷吏,和她生氣時,居然會表現得這麼被動,這麼生澀。

……

這間書房並不大。

四人搜索一番,除了那張燒毀的墨紋箋,再也沒有額外收獲。

隨後,四人連沈默共五人分頭行動,去把其他幾間屋子都找了一遍。

最後,五人匯集到大堂,交流彼此知道的情況,盡可能還原那天晚上在這座宅子裡發生的事情。

依照臥室床頭留下的打鬥痕跡,可以推測,那天晚上賊人來襲時,慕大老爺正躺在床上休息。

那夥賊人實力極強,又是有備而來,負責保護慕大老爺的侍衛不敵,且戰且退,護著慕大老爺從臥室逃到書房裡。

書房裡沒有逃生的密道,但從那半塊墨紋箋,可以進行一個合理推測,慕大老爺去書房是為了燒掉一些重要書信。

在慕大老爺燒毀書信時,屋外的廝殺始終沒有停歇。

最後,慕家侍衛全部犧牲。

……

簡言之一條腿踩在椅子上:「按照我們掌握的線索,上麵這些結論,大家都沒有異議吧。」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賊人既然殺光了慕府侍衛,又為何要多此一舉,把他們的屍體都拖進書房裡?」

鬱墨代入了一下:「是用他們的屍體對慕大老爺進行示威和威脅?」

簡言之鼓掌:「鬱女俠說得好,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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