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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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在黑暗裡洶湧,連同屋外的喊殺聲一並送進來。

慕秋已經筋疲力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察覺到衛如流將她摟入懷裡,但她沒有掙紮,也不想掙紮,順著他的力道靠在他身上,枕在他懷裡。

手掌顫抖得厲害,她便用手掌死死揪他的衣襟,想要用這種辦法來盡快恢復自己的平靜。

衛如流已經做得夠多了,再厲害的人也不是鐵打的,現在他受了傷又生著病,她必須要堅持住。

感染風寒再加上失血過多,衛如流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用力咬住舌尖,借著這份疼痛保持清醒。

手上染了太多血汙,他脫去手套,手掌落在慕秋發間慢慢撫扌莫著,動作生澀,帶著濃濃的安撫意味。

懷裡的姑娘漸漸停止顫抖,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

一陣急促倉惶的腳步聲從屋外沖進屋內。

慕秋幾乎是從他的懷裡彈起來,一把撈過彎刀抱在懷裡。

她咬著唇,屏息警惕著。

這一係列動作慕秋做得太快了,連衛如流的反應都比她慢了一拍。

「大人,屬下來遲!」

進屋的是沈瀟瀟,她抱拳說了一句,沒有再往裡多走一步,轉身守在門口。

她渾身染血,頭發胡亂披散著,臉頰和脖頸處都有幾道劍傷,顯然是剛經歷過一場死戰。

慕秋沒有馬上應聲,她下意識看向衛如流。

現在這裡的人,除了衛如流,她誰也不敢輕易相信。他們來當鋪的行蹤本來是極為機密的,但是居然會泄露出去引來刺客,肯定是有某個環節出了差錯。

衛如流明白她的意思,咽下喉嚨的癢意,低聲道:「別緊張。沈瀟瀟可信。」

慕秋這才鬆了口氣,不過依舊沒有放下手裡的武器。

「你再睡會兒,等睡醒就沒事了。」

衛如流看著她握刀的那隻手。她抓得非常用力,似乎是擔心不夠用力就會抓不穩刀。

再這麼握下去,她的手很可能會抽筋。

衛如流將手移到刀柄上,陪她一起握著刀。他用拇指指腹慢慢摩挲她的指骨,幫她揉開筋脈。

慕秋臉上有些茫然,似乎在奇怪他這個舉動的用意。

她也沒問,隻是又催促了一遍:「快去睡吧。」

衛如流應了一聲,說:「睡不著。」

其實不是睡不著。

暈眩感一直持續籠罩著他,他隻要一閉眼,怕是會直接暈死過去。

但周圍情況不明,他不放心讓慕秋獨自一人。方才他才失去意識這麼一會兒,就讓她被迫舉刀防衛。

慕秋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是太冷了嗎?」

本來傷寒就容易身體發冷,如今他失血過多,情況隻怕會比剛才更糟。

受傷對衛如流的影響確實很大,他的反應已經有些跟不上了。緩了片刻,衛如流還沒來得及否認,慕秋已經一隻手緊握著刀,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穿過他的手臂,環抱住他,用身體堵住洶湧吹來的夜風。

「就這樣睡吧,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麵的。」

門外的打鬥聲一點點減弱,宛若衛如流的心跳聲。

慕秋將兩根手指壓在他脖間動脈上,感受著他的脈搏跳動,生怕他什麼時候就停止了呼吸。

他的傷口又在流血。

無論怎麼按壓都沒用,似乎是感染了。

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再這麼等著,就算他們沒有被黑衣人殺死,衛如流也會生生耗死在這裡。

「瀟瀟姑娘……」慕秋咬著牙關,提高了聲音。

「我在。」沈瀟瀟吃力開口。

她還守在門口,剛剛又擊退了兩個試圖闖進屋子裡的黑衣人,唇邊都是凝固的血。

「我要馬上去後院找繃帶和止血的傷藥,你守著他。半刻鍾,頂多半刻鍾我就回來。」

慕秋讓衛如流靠著櫃台,她沉沉看了他兩眼,握著彎刀慢慢起身。

「外麵危險!慕姑娘!」沈瀟瀟驚道。

慕秋已顧不得了。

她隻能賭通往後院掌櫃一家人住處的那條路沒有刺客。

天際已經翻起一線魚肚白,晨曦籠罩這方矗立千年的城池。

慕秋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過,她埋頭沖進了掌櫃夫妻的屋子裡,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

沒有。

還是沒有。

「你……」掌櫃的妻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見慕秋滿身是血的樣子,下意識就要尖叫著去推醒身邊的丈夫。

「別喊!喊了你會沒命!」慕秋轉身,刀尖指著她。

她是為了掌櫃妻子好,掌櫃妻子發出動靜,勢必會吸引正在前院打鬥的黑衣人。若是把他們引了過來,誰也討不了好。

「我要止血藥和綁帶,把這兩樣東西給我,我馬上離開!」

「你……你等等……我這就給你拿。」掌櫃妻子顫巍巍赤腳走下床,從床腳底下拉出一個藥箱,賠笑道,「我公公是個大夫,這些都是他備著的,東西很齊全,你看看……」

慕秋走了過去,彎月要拿起藥箱。

離開時,她不忘以手為刀將掌櫃妻子擊暈,輕輕放倒在椅子上。

沒有耽擱任何時間,慕秋背著藥箱,特意繞去廚房洗乾淨自己的手。她等會兒還要幫衛如流包紮,總不能滿手血汙去扌莫繃帶。

離開時,慕秋靈機一動,順手抄起一罐辣椒粉。

回去的路沒有來時那麼幸運,慕秋距離大堂側門還有十幾步時,看到了正在前麵與沈默對峙的兩個黑衣人。

沈默的情況沒比沈瀟瀟好到哪兒去,大口直喘氣,似乎已經力竭。

他恰好是正麵對著慕秋,瞥見慕秋時,他臉色微變。

慕秋晃了晃辣椒粉罐子,確定沈默已經看清她手裡的東西,慕秋使了勁擰鬆蓋子,將罐子朝兩個黑衣人甩了過去。

她也沒看效果如何,砸完辣椒粉埋頭沖進大堂裡。

守在門口的沈瀟瀟被她嚇了一跳,險些以為是敵人沖了進來。

慕秋跑回衛如流身邊,用刀割開傷口附近的衣服,顫抖著手給衛如流上藥。

迷迷糊糊中,衛如流又恢復了一些意識。

他盯著她,突然抬手抹了一把她的臉。

指尖的血在她眼尾拖曳出妖冶痕跡。

而他,揩到了一滴濕潤的眼淚。

***

江淮離領著衙役趕到。

他是匆匆得到消息出門的,並未著官袍,隻一身舒適的棉質長衣。

慕秋正閉著眼睛休息。

若不是月匈口還有起伏,她這副淒慘的模樣和周遭橫伏的屍體沒什麼兩樣。

聽到腳步聲,慕秋抬頭,艱難看清江淮離的模樣:「大夫呢!」

她的眼尾全是血,不知道是在哪兒蹭到的,陽光落在她臉上,透出一種奇異的妖冶。

江淮離能看出來,對於他的靠近,她的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抗拒。

一瞬間,江淮離竟不敢再往前多走半步:「在外麵。」

「讓大夫過來!」慕秋急切道,「他還在發熱!」

江淮離順著她的話看過去,這才看清衛如流此時出氣多進氣少的慘狀。

江淮離眉心一跳。

得到消息趕來之前,他有想過這裡的局麵會很慘烈,但萬萬沒想到會慘烈到這種程度。那些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江淮離沒有耽擱,揮手讓下屬趕緊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趕到,他解下藥箱,蹲在血泊裡。

看著大夫認真把脈的模樣,慕秋的手才慢慢鬆開,沒有再死死握著彎刀。

「來的大夫不止一個,你也去檢查檢查吧。」江淮離說道。

慕秋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鬱墨和簡言之來了嗎?」

江淮離負在身後的手掌微微虛握成拳。

她這是……不夠信任他?

「我離開衙門時派人去了鬱府通知他們,他們應該快到了。」

「多謝。」慕秋道謝完,湊到大夫身邊,「大夫,他情況如何?」

大夫問:「你們給他用過止血的藥了?」

慕秋點頭:「隻是簡單止了血,還給他擦了燒酒降溫。」

大夫搖頭嘆息,手中動作沒有停:「傷他的劍上有毒,再加上他還發著熱,傷口絕對會發炎,這傷不好康復。」

「那……」慕秋聲音不自覺顫抖了下,「他可有性命之憂?」

「放心。」大夫說,「命硬。」

慕秋看向衛如流。

他已經被移到一塊乾淨的地方,安靜躺在那裡,淡薄的晨曦從破碎的窗戶透照進來,從他的眉眼照到鼻梁再落到唇峰,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蒼白虛弱。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虛弱憔悴的模樣。

江淮離不知何時又走到慕秋身邊:「黑衣人的屍體清點好了,共有三十六具。刑獄司的暗衛死了四個,還有四個重傷,現在已經在醫治。」

慕秋問他:「你們怎麼知道這裡出了案子?」

江淮離耐心解釋:「是更夫聽到動靜不對,擔心會出現和上次一樣的情況,連忙跑去知府衙門報了案。」

他話中的「上次」,兩人都知道指的是什麼事情。

「慕秋!慕秋!」鬱墨人還沒沖進當鋪,聲音已經先一步傳入屋子裡。她快步跑到慕秋身邊,看到慕秋的第一眼就被嚇到了,「怎麼會有這麼多血,你哪裡受傷了!」

慕秋搖頭。

她的精神緊繃了很長時間,又一夜未眠,早就撐不住了。

渾身都是粘膩的血和汗,見到跟在鬱墨身後闖進來的簡言之,慕秋說:「你在這裡守著衛如流,我去換身衣服。」

簡言之明顯被這一幕嚇到了,他萬萬沒想到情況會這麼慘烈,聽到慕秋的話,他連忙點頭,蹲到了大夫身邊。

鬱墨上前扶住慕秋,急得都快哭了:「早知道我就跟著你們出來了。」

慕秋努力擠出微笑,安撫鬱墨:「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這一行人,除她和衛如流外,還有八個暗衛。

這些暗衛出身刑獄司,各個都是以一當十之輩。

正常情況下,有這八人隨同保護,來夜探的還是一個普通當鋪,誰也不能說他們不夠小心謹慎。

但是——偏偏就出事了。

坐回馬車裡,慕秋才注意到她把衛如流的武器也一並帶了出來。

先將彎刀放到一旁,慕秋慢慢脫去染血的外衣,問道:「查清楚是什麼情況了嗎?」

鬱墨臉上浮現慚色:「是那個告訴我們一水巷情況的二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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