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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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備好了馬,站在原地翹首以盼著,可他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衛如流出現。

沈默心下生疑,想要再去找衛如流,看看衛如流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耽擱了,但一想到他剛剛去找衛如流的場景,沈默又很從心地定在原地。

終於,衛如流出現了。

與衛如流一同出現的,還有慕秋。

沈默微微瞪大了眼睛:「老大,我隻備了兩匹馬……」

衛如流不帶任何情緒地掃沈默一眼,從沈默手裡牽走自己的馬。

衛如流利落上馬,把他手裡的傘遞給慕秋,請她幫自己拿著,隨後騎在馬背上朝慕秋伸出手:「你不會騎馬,沈瀟瀟也不在這,與我共騎吧。」

他剛剛建議她坐自己的馬車去,可他們現在在城郊外,就算騎馬回到刑獄司都要大半個時辰,慕秋算了算坐馬車要花的時間,果斷否決了衛如流的提議。

她堅持,衛如流隻好退卻。

不坐馬車,那就隻能騎馬了。

決定是慕秋自己坐下的,她也沒矯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與衛如流共騎一馬。慕秋將自己的右手輕輕放入他乾燥的掌心。

寬大的輕紗素白袖子與便於行動的天青色窄袖交疊在一起,像是雨後的天開出了繁復清艷的花。

衛如流用了巧勁,在不會扯傷她的情況下助她輕鬆上馬。

慕秋在馬上坐好,衛如流自她身後伸出手,穿過她月要際握住馬韁。

衛如流的舉動其實很守禮,除了最開始助她上馬,其他時候並未觸碰到她身體分毫。然而他的存在感太強了,強到慕秋的感官能捕捉到他的每一個動作,鼻尖還能聞到獨屬於他的凜冽冷香。

極輕極淡,仿佛是鬆風水月的氣息,與她身上的梔子香糾纏在一起。

慕秋耳畔有些發紅,往前挪了挪,默默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衛如流注意到她的動作,眉梢一挑,沒有說什麼,雙腿夾著馬腹驅馬向前,慕秋的身子便順著慣性往後一仰,纖細瘦弱的脊背靠在了他的身上。

慕秋被這突然的溫熱觸感嚇了一跳。

還不待她再次拉開兩人的距離,衛如流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以為她又在害怕騎馬這件事,下意識放緩了聲音:「如果還害怕就靠著我吧。」

在他懷裡的慕秋沒應話。

風呼嘯卷過耳畔,衛如流控馬一躍,跨過攔路的石頭,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慕秋似乎是覺得安全了,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安心靠在他身上。

從沈默的角度看來,慕秋完全依偎在衛如流懷裡。

城外距離城內有段距離,大半個時辰後,衛如流和慕秋才抵達刑獄司。

下馬時,慕秋除了臉色微微蒼白,並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衛如流這才放下心來。

衛如流直接帶慕秋去了暗牢。

世人皆知刑獄司有三大暗牢,這三大暗牢以方位命名,取名為西大牢、東大牢和南大牢。京城中有一首傳唱多年的童謠,「西大牢八死二生,東大牢九死一生,南大牢十死無生」,這形容的便是關進三個大牢裡的犯人的生還程度。

然而,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刑獄司北側還有第四座暗牢。

第四座暗牢是個例外,在那裡麵從來沒有死過一個犯人。

可就算是世間最喪心病狂的惡人、最鐵骨錚錚的能人被關進裡麵,最終也會屈服。

他們如今去的,便是這座北暗牢。

現在北暗牢裡關押著一個人。

——前任江南總督,私鹽利益鏈核心成員,葉唐。

衛如流手握天子禦賜的尚方寶劍,殺得揚州官場風聲鶴唳,然而尚方寶劍隻能斬四品及以下的官員,像葉唐這種品階的官員,他自然是不能動的,還得由皇帝親自定罪。

此次回京,衛如流將葉唐秘密帶了回來,還把葉唐丟進了這座極少啟用的北暗牢裡。

「老大,到了。」走了足足一刻鍾,沈默才在一座荒涼偏僻的院子前停下腳步,出聲提醒衛如流。

慕秋對刑獄司的暗牢早已聞名久矣,如今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她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院子。

這座院子看起來隻是一座普通的一進院子,透過半人高的門,可以看見院中有古樹石桌,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開院門試試。」衛如流看出了她的困惑,突然道。

慕秋直覺這扇門不簡單,本著試探的意思,她伸手,想要像推普通的門一樣推開這扇門,然而,一使勁慕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這塊門看著平平無奇,實際上特別沉,沉得慕秋用了十成的力才勉強能推動。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這扇門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能有這種重量,這扇門勢必不是用尋常東西能做出來的。

衛如流為慕秋解惑:「這裡的門和牆都是融入玄鐵後打造而成,即使是我的刀夠快,劈在門上也隻能留下一道白痕。」

玄鐵這種東西極為稀有,由它製成的武器開鋒後削鐵如泥,可是現在衛如流竟然說這間院子的門和牆都是融入玄鐵後打造而成。

哪怕這間院子比尋常院子要小上很多,也並非完全由玄鐵打造而成,這也足夠讓慕秋驚訝了。

慕秋贊道:「這也太大手筆了。」

也隻有刑獄司才能乾出這種奢侈的事情了。

不過有一件事慕秋沒有想通:「但是為什麼一定要融入玄鐵?」

衛如流說:「五年前,軍中在鍛造武器時,意外發現玄鐵有一種極為罕見的特質,可以吸收周圍的聲音和光亮。」

他抬起頭,越過牆壁看著院中那棵高聳挺拔的梧桐樹。慕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梧桐樹,很快,她在枝杈間看到了一窩鳥雀。

鳥雀正在枝梢亂飛著,可慕秋在這裡站了這麼久,都沒聽到一絲蟬鳴聲和一絲鳥叫聲。

剛才她還沒意識到這種違和感出在哪裡,現在知道了玄鐵的隱藏特質後,慕秋瞬間明白為什麼自從她來到這座院子附近,除了衛如流的聲音,她耳朵裡再也聽不見別的動靜。

離她有段距離的聲音,都被玄鐵隔斷了。

慕秋以前就經常進出牢房,不用衛如流再說,慕秋就能想到玄鐵這種特質多適合用來審訊犯人。

——想想,當一個人被長時間關在漆黑得看不見一絲光亮的、聽不到一絲聲音的屋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他會有多恐懼。

麵對嚴刑拷打,也許還能強忍著疼痛。

可是這裡的審訊,是在攻心。

攻心為上。

慕秋頓時對眼前這間暗牢產生了興趣。

衛如流餘光一直在注意著她的神情。

其實在決定要帶她來見葉唐時,衛如流想了很多,他擔心會從她眼裡看見害怕驚恐。

可他最後還是決定帶慕秋過來。

哪怕有可能會從她眼裡看到厭惡,但這就是他的過去十年,以及他的現在。

幸運地是,對於這座詭異而可怕的暗牢,她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隻有純粹的好奇。

衛如流嗓子莫名有些乾澀,他喉結微微一動:「你不害怕嗎?」

慕秋還在打量這間暗牢,聞言下意識反問:「害怕什麼?」

問完之後她就反應過來了,慕秋微微揚唇:「這世間有很多遠比刑訊還可怕的東西。刑訊隻是一種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最終還是要為人所用。當然,用刑訊手段的人也隻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除非是真的對無辜者下手,不然沒必要去界定好壞善惡。」

慕秋沒有學習過刑訊手段,但因為養父紀安康和慕大老爺的原因,她對刑訊手段有過些許了解。

也許在未來很多很多年以後,官府也會尊重犯人,律法條例裡明文規定官府不能隨意給犯人上刑。

但那必須得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以現在的法度來看,刑訊的存在還是有必要的。

慕秋轉頭看向衛如流,她像是知道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般,也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般,強調道:「我不害怕。」

站在旁邊當了很久背景板的沈默眼觀鼻鼻觀口。

真的,要不是怕破壞氣氛,他現在就馬上腳底抹油消失了。

他這個時常看不清眼色的人都覺得自己待在這裡是多餘的。

突然,沈默鼻子一癢,生理反應下,他狠狠打了個噴嚏。

這個聲音打斷了衛如流的思緒。

「我們進去吧。」衛如流用了些力度,推開沉重的門,大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沈默留在院子外麵侯著,衛如流示意慕秋跟著他進去。

兩人踩過鋪了一地的枯黃潮濕落葉,伴著簌簌作響的聲音來到關押葉唐的屋子外。

屋子外站著兩個看守的侍衛,大白天的,他們手裡卻提著兩盞已經燒起來的燈籠。

兩個侍衛向衛如流行禮,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慕秋,眼裡燃燒著名為八卦的火焰。

這段時間刑獄司裡都傳遍了,他們衛少卿對京城某位姑娘格外另眼相待。

雖說知曉那位姑娘身份的同僚都被衛少卿敲打過,嘴巴一個比一個嚴,沒有透露過那位姑娘的身份,但現在衛少卿親自帶著一位容色清艷的姑娘前來。

沖著衛少卿走兩步就要回頭看三下的架勢,很顯然,這位姑娘就是正主了。

兩個侍衛還想繼續打量慕秋,卻察覺到一道淩厲的目光向他們投了過來。

兩個侍衛被這道目光嚇得機靈,連忙畢恭畢敬低下了頭,不敢再亂瞄。

衛如流收回目光:「開門吧。」

門應聲而開。

一股混雜著各種奇怪氣息的難聞味道從門裡麵逸散出來,令人作嘔。

慕秋連忙掏出手帕捂著口鼻。那股味道實在太重了,哪怕她捂著口鼻也能聞到,但好歹聊勝於無。

陽光照不進室內,裡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過很快,燈籠的昏黃暖光驅散了黑暗。

借著燭火,慕秋看清了瑟縮在牆角慘叫的葉唐。

在黑暗裡待得太久了,葉唐的眼睛受不了一絲亮光。

他穿著囚衣,枯瘦的雙手抱著頭,臉埋在膝蓋裡,完全不敢看向燭光,身體簌簌抖著,頭發枯黃纏在一起,整個人都如同秋天枯黃隨風飄落的枝葉,盡顯風燭殘年之態。

正如慕秋方才想的那樣,北暗牢的可怕不在其它。被關在這裡的犯人,甚至不會受到任何的嚴刑拷打,他們隻會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光亮,隻能自言自語。

然而,當他們稍微適應了這裡的黑暗和安靜後,這間屋子會擺滿燭台,燭光把這裡照得亮堂堂的。

重復幾次下去,他們的眼睛會被廢掉。

極致的安靜後,他們耳邊會聽到無數尖銳的敲打聲。

重復幾次下去,他們的聽力會被剝奪。

如果到這種程度了犯人還不屈服,那接下來針對的便是他們的味覺和嗅覺。

現在,葉唐被關在這裡小半個月,隻是視覺和聽覺減弱了,便再也撐不住了,在屋子裡叫嚷了半天他招,他什麼都招。

「葉唐。」衛如流低低笑了一聲,宛若鬼魅,「說說吧。」

葉唐縮在角落裡,似乎是緩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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