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後續2(1 / 2)
番外:後續2
「李乂走了?」
「走了。」
鬱墨詢問了一句,從慕秋那裡得到答案,她點了點頭,沒有追問,跑去指揮下人擺放奠儀。
按照慕秋他們的想法,這場法事應該辦得很低調,但是他們四個人近來風頭太盛,行蹤根本瞞不住人。到後來,不僅是滿朝文武,就連帝都百姓都聽說了此事。
從昨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送來了奠儀。
今天一大清早,西山寺的沙彌還沒來得及敲響晨鍾,寺外已經排起長隊,都是聞訊趕來祭奠張容兩家的百姓。
既是百姓們的好意,慕秋他們也不能拒之門外,與無墨方丈商量後,臨時將做法事的地方挪到了另一處更大的地方,百姓們想進來祭拜,盡管進來祭拜,隻要不破壞法事進程、不大聲喧嘩就好。
慕秋站在祭台邊,給每個百姓遞香。
百姓們放下祭品,接過香,向慕秋道了聲謝,朝著祭台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將香插入香爐裡就走了。他們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從頭到尾沒有人喧嘩,更沒有人鬧事,直到臨近城門關閉的時間,百姓才漸漸少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持續了一整天的法事宣告結束。
衛如流從外麵走進來。
百姓帶來的祭品堆滿了四周,隻剩下這一條供人行走的路。
「今天來的百姓,有三千多人。」
「你數過?」
「大概算了算。」衛如流抽出三支香,放在燭火上點燃,橫握著鞠了三躬,「他們閒聊時我聽了一耳朵,多數是為了容老將軍來的。」
慕秋用袖子擦了擦灑落在桌麵的香灰:「百姓沒那麼容易忘記容家的付出。」
衛如流將香插進香爐裡,陪著慕秋收拾祭台:「累了嗎?」
「不累,就是腿有點酸。」遞香的活,慕秋沒有讓別人代勞,法事持續了多久,她就在祭台邊站了多久。
走出佛殿,衛如流半蹲在慕秋麵前:「我背你回去吧。」
慕秋迅速趴在他背上,嘴裡客氣道:「怎麼敢勞煩衛少卿呢。」
衛如流笑了一聲。
月色鋪灑,鬆濤陣陣。
慕秋將額頭枕在衛如流脖頸間,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傳來徐徐暖意,即使夜間的溫度比白日降了許多,慕秋也沒覺得冷。
穿過鬆林,不遠處的佛殿隨著燭火一並落入慕秋眼裡,她突然低聲道:「衛如流,你說,人有沒有前世今生?」
「我不知道。」
「那你說,人有沒有可能會夢見未來?」
衛如流還是一樣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但在回答完後,他追問道:「怎麼突然問這些問題?」
「我想和你坦白一些事情。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場噩夢嗎?」
衛如流聽出她話中的認真,點頭:「自然記得,你說夢裡慕家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你是又做了類似的噩夢嗎?」
太久沒有回憶過那場夢,夢中一些細節慕秋都快忘卻了。
她閉著眼,慢慢給衛如流復述那場夢。
從頭到尾,無一保留,連她最開始避他如蛇蠍的心理活動都說了出來。
「我夢到的很多事情,在現實中都一一發生,得到印證……你知道的,我是個膽子很大的人,必要時刻甚至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一個可能,但我不能夠拿整個慕家去賭。」
「與你不熟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要避開你。」慕秋慢慢剖析著自己的心境,「直到你找到我,將你我的婚約告訴我,再後來,堂兄和大伯父出事,也是你帶我去了揚州,還好心好意教我騎馬,哪怕我刻意疏遠你惹惱你,你都沒有記我的仇……」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對你實在太過苛責。你確實是人盡皆知的酷吏,但與你接觸過那麼多次,你不僅沒有對不起我,反而助我良多。」
「在我越來越了解你之後,我開始質疑那場噩夢的真實性,甚至徹底不相信它。」
「我信的,是你。」
夜風漸漸洶湧,吹得慕秋和衛如流的發梢纏繞在一起。
慕秋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她垂著眸,輕輕蹭了蹭衛如流:「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生氣。」衛如流應完,迅速將她從背上放下,轉過身,手掌貼在她頰側輕輕摩挲,「我以前總覺得,你疏遠我,是因為我的性子太糟糕,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慕秋鼻尖陡然一酸。
她搖了搖頭,想開口說話,又怕會泄露出聲音裡的哭腔。
衛如流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場噩夢,但我了解你,慕秋,這就是你會做出的事情。」
他的語氣非常篤定:「一開始,我對你來說隻是個陌生人,如果遠離我就能保護好你的家人,那你做出疏遠我的決定,這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嗎。」
似乎猜到了慕秋的心理活動,衛如流唇角微彎:「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對你有救命之恩,又有一路同行的情誼在,不算是陌生人?」
「但事情不能這麼算。救你之前,我收了鬱墨一千兩銀票,答應護你一路;救你之後,你處處想辦法報答我,還把我很想要的玉扳指給了我。你從來沒有欠過我什麼。」
衛如流低下頭,讓慕秋看清他眼裡的認真。
他沒有在說假話哄她,而是真心實意這麼認為。
「你不願意拿整個慕家去賭,這個做法,是正確的。」
衛如流再次強調道:「再正確不過。」
「我少年時親眼目睹過張家滿門的覆滅,從那之後,我其實並不喜歡做事隻顧自己,不曾為親友考慮過分毫之人。而且,你最後還是賭了不是嗎?你賭的是自己沒有看錯人,你賭的是我的品性。我很高興你如此信任我。」
風有些大,衛如流為她戴上薄鬥篷的兜帽:「我少年時雖經常住在寺裡,但我並不信佛,自然也不信什麼前世因今生果的說法。」
「那場噩夢,絕不會是你我的前世,也絕不會是你我的未來!」
衛如流比任何人都要相信這一點,他無法控製她夢境的內容,但可以控製自己的言行。
在他自己都懷疑自己,都覺得自己手裡沾滿罪孽,與世俗同流合汙的時候,她竟如此深信他。
這份信任,怎麼能被辜負?
慕秋眨了眨眼,努力壓下眼眶的濕意。
她想過衛如流不會生她的氣,但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理解她體諒她。
那曾經對她產生過困擾的噩夢,在這瞬間好像都變得無所謂了。
大燕朝有三千萬人口,其中幾個人有奇遇,又有什麼稀奇的。
她做的那場噩夢,也許確實是預知未來的夢。
可是未來,本就有無限可能啊。
她夢裡的內容,很可能隻是未來的其中一種可能性。
而她現在走出來的路,通往的會是另一個更加幸福圓滿的未來。
她和衛如流,一定會有一個幸福圓滿的未來!
***
法事過後,四人回到京城。
衛如流和簡言之投入繁忙的公事中,鬱墨也直接從一個小小捕快被提拔為捕頭,手裡領著十個捕快,每天風風火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巡視。
慕秋也沒空閒著,她最近正在和戶部進行交接。
不僅要交接容家的家產,還要交接張家的家產,除田地外,這兩份家產全部都會變更到她名下。
雖說這與禮有些不合,但兩位當事人都不在意,戶部自然也不會去觸黴頭。
除了家產外,張府和容府這兩座府邸,現在也屬於慕秋。
等到衛如流休沐日時,慕秋拉上衛如流去了趟張府和容府。
這兩座府邸,曾經是帝都城裡最高朋滿座的地方,但現在,布滿門口的每一寸蜘蛛網、瘋長的每一根雜草,都在述說著衰敗與凋零。
「我們以後肯定住衛府,這兩座府邸,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
「空著很可惜。」
「誰說不是呢。這兩座不是祖宅,隻是張家和容家在京城的住處,雖說住了很多年,但如果處理了也沒問題。」
「你有想法了?」
「我們把它賣回給朝廷吧,得到的錢,拿去開學堂,免費給將士遺孤啟蒙,再免費教他們一門謀生的手藝。朝廷拿到這兩座府邸要做什麼,都由他們。你覺得如何?」
「很好,我們就這麼辦。」
商量好之後,衛如流去找太子請示此事。
太子爽快應了下來,還問他們想好讓誰來辦學堂了嗎?
衛如流搖頭道:「暫時還沒有。」
太子笑道:「朝廷最近正在安置一批退役老兵,你若是不介意,可以由他們來負責。教書的事情他們不行,但別的,還是能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