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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楨轉天立刻找到了酒肆掌櫃。
一說起農具, 掌櫃農戶出身,也算是了如指掌。他盡職盡責地為趙維楨詳細介紹了當下的情況。
先秦時期的農具,與當代社會全然不同。都戰國末期了, 農民階級士要運用的工具仍然是耒與耜, 屬於犁鋤的上一代。
耕犁倒也是在用, 但都是直轅、長轅, 幾根木頭簡單固定在一處,用牲畜在前麵拉, 最典型的便是二牛一犁,這樣的耕作方式直到漢朝還在使用。
說道關鍵處,掌櫃還擼袖子動手為趙維楨親自示範,趙維楨看著看著, 不禁心情復雜起來。
——好麻煩, 好辛苦啊。
後世代代改良的農具, 用的果然是勞動人民在辛勤勞作時總結出的寶貴經驗。
要說改良……
趙維楨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歷史課本上當作考試重點來講的曲轅犁。
從用料上看,製作曲轅犁甚至比馬具還要方便:耕犁完全木製, 基於勞動人民的經驗,把直轅改曲轅、長轅改短轅。井且因為省下力氣,所以人用、牛用, 都是可以的。
但問題是,穿越之前的趙維楨是實打實的城市孩子,她從沒下地做過活。
她記得曲轅犁的模樣,能畫得出來,卻完全不知道曲轅犁該怎麼使用。
「你先為我尋個好木匠,把這東西打造出來。」
趙維楨想了想,鄭重把帛書交給掌櫃:「給我全程盯著, 具體大小、尺寸,你親自與木匠調整,行麼?」
和農耕經驗完全為零的趙維楨相比,掌櫃的要明白許多。
他接過帛書,定睛一看,立刻理解了大概:「哎呦,改成短轅,那不是省勁多了麼!夫人好巧思,怎麼之前也沒人想到呢!」
趙維楨頓覺不好意思:「這也不是我想的,是我前陣子帶兩位公子去郊外玩,偶爾聽到農夫們討論。」
掌櫃可不管這麼多,他把帛書當寶貝一樣收起來。
「夫人放心。」他允諾道:「七日之內,肯定給你把東西做好!」
他揣著帛書小心翼翼離開。
待到掌櫃去忙自己的事,今日難得出來放風的小嬴政,才輕輕拽了拽趙維楨的衣角。
「嗯?」
趙維楨低頭:「政公子可有問題?」
相處這麼久,如今小嬴政不用開口,趙維楨都能猜出他想乾什麼。
嬴政默默點頭。
「為何是農具?」他問。
如今的嬴政已經快五歲了,口齒比過往更為清晰,但依舊是能少說就少說。
趙維楨知道他是在問:為何要設計農具給秦國。
「為了更好的耕地啊。」趙維楨回答:「改進農具,農戶耕地時就會省時省力。這樣就有機會開墾更多的土地,種出更多的糧食。」
「現在的糧食就夠吃了。」
嬴政有些茫然:「戰事頻繁,不應增加戰力麼?之前的馬具就很好。」
馬具圖紙的事情,趙維楨可沒告訴過小嬴政。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隨行的蒙毅,應該是他說的。
「誰說改進農具不能提升戰力的?」趙維楨笑著反問。
嬴政眨了眨眼:「夫人教我。」
趙維楨蹲下()身,與嬴政平視。
「耕戰、耕戰,二者井列,足以證明農耕與戰事同樣重要。《商君書》言: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趙維楨一開口就剎不住車:「很簡單的道理,糧食越多,能養活的人就越多,打起仗來,國家的兵力也就越多。」
而且,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紀,也不敢說沒有糧食危機。
糧食產量放在任何時代都是個巨大的問題。
「糧食多了,國家的賦稅就會增加;人吃飽了,就可以去染布,去蓋房子,去發展畜牧業。所以啊,生產力是很重要的。」趙維楨振振有詞。
「生產力?」嬴政問。
「呃……」
不小心又說了一個現代詞匯。
嬴政不等趙維楨解釋,自行開動腦筋:「是指生產的能力?」
趙維楨不禁汗顏。
小嬴政還不到五歲,已經會問出許多趙維楨難以回答的問題了。
再過幾年,她還真的未必能繼續教導他。
「你可以這麼理解。」趙維楨點頭:「說到生產的能力,那也是人的能力。所以啊,人才是一切的基礎。人吃飽喝足過得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建設國家,去奔赴戰場。」
說到這兒,站在身後的蒙毅忍不住了。
「夫人。」他小聲嘀咕:「這是儒家的說法。」
儒家又怎麼了!
先秦時代的儒家,和後代成為封建階級統治工具的儒家完全不一樣。
反正孔子可從沒提及要約束女性,孟子在戰國時期還是個著名的「大噴子」。
「那又如何。」趙維楨理直氣壯:「我又沒在鹹陽說儒家,在邯鄲說可不犯法。」
蒙毅:「……」
自從上次說完,得到小嬴政的允諾後,趙維楨就進入了債多不愁狀態。
反正現在在邯鄲,又不是在鹹陽!趙國又沒有禁百家學說。
趙維楨:「再說了,不知道別家學說講的什麼,怎麼能知道其好壞,怎麼能比較出法家的能耐?」
而且趙維楨就是有私心,她從一開始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