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零八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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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楨:「那國君又按什麼行事?」

呂不韋謙遜回應:「秦法昭昭,國君自然是按秦律行事。」

「我想相國掌權掌久了,忘卻這回事呢。」趙維楨言辭分外嚴厲:「既是如此,國君按秦律行事,要處死太後一黨,你為何出言反駁?」

話裡話外,竟然是暗指呂不韋利欲熏心,想要左右國君的意誌。

此言之嚴峻,與昔日太後一黨的誅心之語也不遜色半分。

然而呂不韋卻是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是他白淨麵皮上,還鞠著淡淡笑意。

「回太傅。」呂不韋回答:「為秦國。」

趙維楨:「……」

要不是在正式場合,她真要伸伸手去捏捏呂不韋的臉皮。

這哪兒是人臉啊,十層皮革疊起來都沒如此厚的吧!

「先王臨終前,要我許諾輔佐新君,協助新君使秦國強大。」呂不韋不等趙維楨反應,情真意切地繼續說:「太後一黨,把持朝政、意圖逼宮,不韋恨他們恨到了骨子裡,巴不得親自手刃才解氣。」

「即便不提政見,單論恩怨,不韋與陽泉君亦是不合多年。」呂不韋又補充:「於公於私,不韋都不可能為楚臣求情,望王上、太傅明鑒。」

這話倒是真的。

連平日看呂不韋不順眼的公卿,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陽泉君明裡暗裡沒少給呂不韋找茬,私下裡還鬧過強送的姬妾要給太傅下()毒的笑話。

就憑這點,太後一黨出事,呂不韋不偷著樂就不錯了。

坐上的嬴政頷首:「寡人自然相信仲父。」

一句仲父,讓群臣皆是一凜。

「昔年不韋行商之時,碰到一則趣事,這就說與列位聽。」呂不韋侃侃道:「從齊國運來的海魚,運送到趙國去,一路顛簸、環境惡劣,因而價值千金。這條大魚,我本是要贈與趙王的,可不曾料到放在院子裡,管家一個沒看好,叫路過的狸貓吃去了。」

他說到最後,語氣裡寫滿了遺憾,好似這事就發生在昨天。

蒙武將軍不禁出言:「路途如此遙遠,相國這千金可是收不回來了。」

呂不韋苦笑:「不韋本也是如此想,當時心疼到說不出話來,連忙命管家去捉那狸貓。」

蒙武將軍:「這不得殺之泄憤?」

呂不韋:「本欲撲殺,可那貓兒長得伶俐、性格竟然也是溫順可人。我又聽聞,趙王的寵姬平日就喜愛這些生得招惹人憐愛的小東西,便心生一計,把這狸貓好吃好喝圈養起來,養了些時日,它徹底不提防人之後,托人贈與寵姬,果不其然,寵姬對貓兒愛不釋手。」

說完,他轉頭看向嬴政。

「寵姬收下狸貓,便與趙王說了幾句好話,不韋得以在邯鄲購置商鋪、食肆,才會有同先王相識的後話。」呂不韋真誠道:「王上,提及往事是因為不韋就此得知,一時損害利益的事情,不見得完全是壞事,它也可以變成好事。」

趙維楨側頭:「你抓貓的事情,能與太後謀逆相提並論麼?」

呂不韋:「可以是。」

他寸步不讓,又是向嬴政行禮。

「王上,若處死華陽太後,則是與楚交惡,給對方遞刀子。可反過來想,太後一黨在秦犯下滔天大罪,若王上不處死他們,便是楚國虧欠了秦國,是把這刀子明晃晃的懸在楚國頭頂。」

言及此處,呂不韋好脾氣的神態徹底收斂,落地有聲:「假以時日,就算是以此為由征伐楚國,他們楚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嬴政陷入沉默。

麵上少年國君好似為呂不韋說動了,片刻之後,他才開口:「可不處理太後一黨,對不起父王,亦對不起太傅一片護國之心。」

呂不韋欣然道:「處理還是要處理的,可不韋覺得,不如賞為先,罰為後,王上覺得如何?」

嬴政:「仲父說得有理。」

少年國君思考了一會兒,又對群臣道:「既是如此,賜孟隗夫人夏陽為邑,拜為太師。華陽太後,主張謀逆,鹹陽容不下她,送去櫟陽養老。至於其餘涉嫌參與的楚臣,按秦律處置,列位以為如何?」

這下,沒人敢說話了。

秦國並無太師一職,但周王朝有。況且趙維楨本就是國君的師長,封無可封,這太師也不過是個虛名。

反對黨的心頭刺還是封邑。

這些人多數為朝中保守勢力,以及與楚臣沾親帶故的臣子。眼下新君上位,咬死了得開個先例:要麼封賞一個女子為君,要麼處死一名太後。二者選其一,那肯定是前者更容易接受一些。

至於牽連其中的楚人?

他們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呢。

嬴政心裡門清。

見無人反駁,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無異議,就這麼定了吧,太傅還不接賞?」

如此一錘定音。

趙維楨深吸了一口氣。

待到這個時候,她才緩緩出列,轉身看向嬴政,深深一拜。

「孟隗謝秦王。」

等了這麼久,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趙維楨確實不在乎封邑。她一個二十一世紀中國公民,根本不覺得有一塊私地是件好事。

但按照先秦的法律,這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其中最荒唐的便是他是女人而遲遲沒給,趙維楨早就不爽了。

她在乎的不是封邑,而是應該屬於她的權力。

昭襄王不給,孝文王不給,莊襄王也沒來得及給。但她知道,嬴政一定會給。

一拜之後,趙維楨起身,隔著台階,君臣二人遙遙相對。

少年嬴政那張肅穆麵孔中,才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恭喜太師。」嬴政道:「若無他事,列位就回去休息吧。」

語畢,嬴政從王座上起身,於眾目睽睽之下離開。

待走到偏殿之後,嬴政恍然察覺自己的後背已是一身汗水。

原來還是緊張麼?

於秦廷之間,明明距離其他人也不是很遠,可嬴政卻深刻意識到,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他與其他人之間橫亙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條鴻溝讓嬴政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正在緊張。

但母親就不一樣了。

一到偏殿,她趕忙招呼侍人坐了下來,還不住撫向月匈口。

「嚇死我了!」

趙姬連連道:「維楨夫人怎與不韋先生當廷吵起來了?」

觸及到母親毫無掩飾的情緒,嬴政才覺得心神徹底一鬆。他出言解釋:「這是事先商議好的。仲父與夫人身為夫妻,政見一致,會招閒話。二人持反對意見,以爭論引出結果,也算是用計謀達到目的。」

不僅是二人商議好,也是與嬴政事先商議過的。

太後不能殺,嬴政也清楚。但他偏偏要提,目的不在於處死太後,而在於要反對派讓步於賜夫人封邑。

效果還不錯。

這麼一解釋,趙姬放下心來。

但她又是轉念一想,仍然後怕不已:「不行,我必須找維楨夫人說一說,我可不能聽政。這說幾句話的功夫,就決定這麼多人的生死,我光是聽著就心驚膽戰的。」

嬴政卻隻是平靜道:「母親,你現在是太後了。」

趙姬:「……」

她漂亮的麵孔中頓時流露出介乎於悲痛與無奈之間的色彩。

「是啊,我是太後了。」趙姬喃喃開口:「該做太後做的事情。」

不知這話是在附和嬴政,還是在對自己說。

短暫的安靜過後,趙姬逐漸平靜下來。

她抬頭看向自己的兒子,隻覺得佩戴頭冠、身穿朝服的嬴政分外的陌生。

十二歲的兒,怎麼就成為一名國君了呢?趙姬既難過,又感慨。

「政兒。」她下意識地詢問:「驅趕華陽太後之後,你打算怎麼辦?維楨夫人說過,還是得做點什麼意思意思,安撫楚國。」

嬴政早有思路:「也許得要母後幫忙?」

趙姬:「什麼?」

嬴政:「母後可還記得當年夫人言及聯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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