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擁抱(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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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葬儀式由祁盛遠親自主持,發言時他幾度哽咽,祁柚和她的外公外婆在一旁頭抱頭哭得喘不上氣。

祁燃死死盯著墓碑上媽媽的照片,悲莫大於無聲,眼前一幕幕、耳邊一句句都在提醒著他,從今以後他沒有媽媽了。

所有的流程走完,天色已晚。祁盛遠送賓客去停車場,大部分人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但徐知歲必須趕去補習班那邊上晚自習。

一個小時前,她收到周韻發來的短信,說今晚下雪她會開車去補習班那邊接她,要她下了課別亂走在門口等著。徐知歲不想自己逃課的事情被發現,所以選擇打車先行一步。

她和裴子熠宋硯打了聲招呼,又跑去和祁盛遠告別。

「這麼著急嗎?」祁盛遠得知她要先走皺眉遲疑,「可是這塊兒偏的很,怕是不好打車。」

他想了一下,又說:「這樣吧,我讓祁燃送你,從墓地出去得走好一段路才能見著車呢,你一個小姑娘不太安全。」

說話間,他招手將祁燃叫了過來,「小燃,你同學要打車回去,你去送她一下。」

「好。」祁燃雙手插兜,答應得很痛快。

待賓客全部往停車場的方向去後,祁燃領著徐知歲從小路出去。下山的路多石階,石階上積雪成冰容易打滑,徐知歲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祁燃十步一回頭,見徐知歲沒跟上就站在原地等她,臉色已經沒有那麼難看了,卻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個關頭,徐知歲本不想麻煩他的,但這邊實在偏僻,周圍又都是墓地,她一個人走夜路實在有些害怕,隻好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

出了墓園,終於走上平坦大道。這邊鮮少有人來,馬路上隻有幾道深刻的車輪印,更別提行人,白雪覆滿山頭,道路積雪沒過腳麵,踩上去又鬆又軟咯吱作響。

兩人都沒打傘,徐知歲一抬眼就能看見雪花落在他的發梢與肩頭,忽然就特別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

幾分鍾後,祁燃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

「今天……謝謝你。」他的聲音冰涼,夾雜在這寒冷的風雪中格外清晰。

徐知歲愣了一下,不知他的謝從何而起,「不用這麼客氣,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我是說,」祁燃頓了頓,抬眸認真地看著她,「謝謝你幫我安慰祁柚,她和我說的那些話,也是你教她的吧。」

「這個啊。」祁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徐知歲臉頰微熱,她強作鎮定將碎發挽至耳後莞爾一笑,「沒關係的,是我應該做的,畢竟我們是……朋友嘛,我也希望你能早日從悲痛中走出來。」

這話一出,祁燃停下了腳步,等徐知歲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落後了自己兩米遠。

她想問他怎麼了,一回眸卻看見他垂頭站在雪地裡,臉上是與跪在靈前時如出一轍的哀痛。

她開始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不該提這茬的,看見他難過的模樣她也心疼到無以復加。

過了好一會兒,祁燃終於深吸一口氣沙啞出聲:「我那天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咽氣了。我爸說她走的很痛苦,一句話也沒留下,隻是看著他一直哭一直哭。」

「這段時間,我一直很自責,早知道那會是最後的日子,我抽空多陪陪她該有多好。可在那之前我因為忙著考試,已經三天沒去醫院了。她走之後,我心裡空得能夠跑馬,我不知道她的遺願是什麼,不知道她希望我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我害怕自己讓她失望……」

祁燃雙手握拳,不可抑製地顫抖。

徐知歲紅了眼眶,很想上去抱住他,可理智阻止了她這麼做。她走到他麵前,隻是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不要這麼想,不管舒靜阿姨的遺願是什麼,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她一靡不振。你一直都是她的驕傲,我相信比起你是否按照她的心願走下去,她更願意看到你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很久之前我看過一部電影,裡麵有一句台詞令我印象深刻。一位身患絕症的父親對他的孩子說『我不能夠出席你人生中每一個重要時刻,但隻要每個重要時刻你的心裡都有我,那我就沒有遺憾了』【注1】。所以祁燃,難過宣泄出來就好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說完這些,祁燃再次長久地沉默,借著昏暗的路燈徐知歲看見他微微顫動且潮濕的睫毛。

或許有朝一日失去至親的痛苦會被時間沖淡,然而遺憾永遠無法彌補,沒能見上媽媽最後一麵,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痛。

祁燃撇開臉去,悄悄拭了拭眼角。許久之後,他輕牽了下唇角,對徐知歲說:「走吧。」

一直走到主乾道,馬路上的車輛才開始逐漸變多,兩人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徐知歲上車給司機報了地址,祁燃走到車前默默看了眼車牌,走到駕駛位的窗邊扣了兩下窗戶。司機搖下車窗,他從口袋裡扌莫出兩張紅色紙幣遞了進去,又對後排的徐知歲說:「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消息。」

徐知歲點頭,一個勁向他揮手,「好,拜拜。」

「拜拜。」

車子緩緩啟動,祁燃的身影映在後視鏡上隨著距離拉遠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徐知歲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司機瞟了眼後視鏡,操著一口京片子笑問:「男朋友啊?怎麼跑到這塊兒來玩了?」

「不是。」徐知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扭捏道:「就是同學而已。」

司機笑意更盛了,「我懂,叔叔也是過來人。」

「……」

-

祁燃回到停車場時,載滿賓客的大巴剛剛駛離,裴子熠在最後一排推開窗邊跟他搖手,祁燃比了個手勢表示電話聯係。

柚柚跟外公外婆回他們家了,因為父兄沒有時間照顧,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得和二老一起生活。

停車場裡沒剩幾輛車,祁燃在路口的停車位上看見了祁盛遠的車,但人並不在車上。

他拿出手機嘗試撥打爸爸的電話,撥通的那一刻停車場最裡頭的某輛車後傳來了熟悉的手機鈴聲,僅響了幾秒,很快被掛斷,緊接著電話裡提示他對方正忙請稍後再撥。

祁燃收了手機,循著那鈴聲響起的方向走去,才一靠近車後響起一道雄厚的男聲。

「祁董,我覺得這件事情你有必要仔細考慮一下,或者召開董事會聽聽大家的意見。我們已經被歐美國家封鎖了技術,現在連一個小小的主板零件都無法自給自足,這幾個月不得不花高價向日韓公司采購,公司已然受到了重創。」

「這種情況下美國知名的w集團願意收購盛遠並答應給我們提供技術支持,於我們、於員工都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懂你在猶豫什麼?」

說話的人姓瞿,如今是盛遠集團的董事也是和祁盛遠白手起家的老戰友,祁燃從前經常見他,很容易就辨別出了他的聲音。

沉默了一會兒,祁盛遠說:「我不是猶豫,我是堅決反對。外國為什麼針對我們,目的不明顯嗎?消滅式合資是他們慣用的伎倆,所謂的技術支持不過是他們用來談判的誘餌,他們是想逼我們妥協,然後一步步合並吞沒。這種惡意競爭並非少數,曾經風靡一時的x品牌就是這樣消失的!盛遠是我和舒靜共同的心血,我決不允許它倒在外國人手裡!」

瞿董聲調明顯高了幾分,「你說的容易!你有情懷難道我沒有嗎?可眼下的問題要怎麼解決?沒有技術我們隻能向別人買,他們獅子大開口說多少就是多少,否則我們的產品就做不下去。可眼下成本超額,公司能不能撐下去都是問題,你拿什麼去和外國幾個大集團鬥?」

祁盛遠說:「怎麼都不了!當年抗美援朝那麼難,父輩們不都打贏了?區區一場商戰還能死人不成!求人不如求己,我明天就讓技術團隊開始搞研究。」

「說得輕巧,你拿什麼研究?外國那些技術國內有幾個人能搞得明白?好的人才都選擇留在國外,願意回國得多少?你也不想想,如今公司岌岌可危,等得到你研究出來的時候嗎?」

「總有另辟蹊徑的辦法!真要是倒了,大不了東山再起!但買給外國人,絕不可能!」

祁盛遠將煙頭狠狠扔在地上,作勢轉身離開,一回頭卻看得祁燃站在身後不遠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微微愣住,捏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上前搭住祁燃的肩膀,「沒事的,回家吧。」

回家的車上,父子倆各懷心事,誰也沒說話。祁燃一閉眼,耳邊全都是瞿叔叔剛才說過的一番話。

早在舒靜生病之初,他就知道家裡的公司出現了一些問題,那時候一門心思都在想媽媽的身體,顧上不多問,加上祁盛遠每次回答都輕描淡寫,總以為事情不大。

卻原來已經危機到了公司根本。

盛遠集團是做電子起家的,技術封鎖等於挖走了一個企業的根基,這是讓多少企業都為之畏懼的手段,而此刻的盛遠正在經歷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在媽媽生病的這段時間裡,爸爸是怎麼熬過來的,祁燃不敢想象。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才能幫助到公司,但此刻,心裡有一個聲音無比堅定——

不能就這樣讓盛遠集團倒了。

那也是他媽媽的心血。

作者有話要說:【注】:電影台詞來自《被偷走的那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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