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烈日炎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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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平麵上有掩不住的焦急之色,急聲問道:「道長,我家世子爺怎麼樣?」

朝陽子眼一翻,答道:「還能怎樣?你家道爺出手,還能怎樣?」

順平慣會察言觀色,見他這般模樣便知封君揚那裡已是無事,忍不住喜笑顏開,連聲向朝陽子道謝道:「多謝道長,多謝道長。道長醫術高超,救我家世子爺性命,小的要給道長立長生牌位,日日燒香磕頭。」

朝陽子被他奉承得得意,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比你家主子會做人,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救他性命,卻連他一個感謝都沒得到。」

喬老那裡聽說封君揚無事也是連聲說「好」,鄭綸更是不覺鬆了口氣,唯有陸驍心中還記著屋內還有一個辰年,一把將擋在前麵的順平扒拉開,問朝陽子道:「謝辰年怎樣?怎麼也聽不到她的動靜?」

朝陽子還記著與陸驍打鬥的仇,聞言翻了翻白眼,答道:「你是什麼人?也敢來道爺麵前嚷嚷。你個野蠻之人,我和你說不著話!」

陸驍眼睛一瞪便要發火,順平忙給了鄭綸一個眼色讓他先借機絆住朝陽子等人,自己則快步往靜室去看封君揚的情形。剛一進門,順平便被封君揚低聲喝住了,他抬眼看了看,才發覺辰年竟也在浴桶之內,嚇得忙低垂了頭,不敢多看一眼。

封君揚先叫順平喚了侍女進來將辰年扶出浴桶,幫著她換了乾燥的衣衫,看著她在軟榻上昏睡過去,才又叫了順平進來服侍自己。待他被順平扶著出了靜室,卻見院中正是熱鬧。朝陽子與陸驍已然又動起了手,偏偏被喬老與鄭綸從中攔住了,施展出去的拳腳既打不到對方身上,便又開始打起了嘴仗。

朝陽子言語刻薄,罵人而不吐髒字,而陸驍那裡下狠力學了一個多月的漢話成語,正是融會貫通、舉一反三的時候,兩人雖各自被喬老與鄭綸兩個抱住了打不到對方身上,唇槍舌劍卻是鬥得激烈。

一股喧囂雜亂卻又勃勃的生機迎麵而來,封君揚臉上竟不覺露出了一絲笑容,靜靜地看了片刻後才推開了順平緩步上前,淡淡說道:「放開他們。」

他聲音不大,那幾人卻是齊齊一愣,不覺都停下了動作,喬老與鄭綸轉頭看封君揚一眼,見他眉眼沉靜,也辨不出個喜怒來,遲疑了片刻便將朝陽子與陸驍都放開了。封君揚從容一笑,吩咐順平道:「給道長與陸驍搭個台子,請他們上去放開了手打,也叫守在院外的暗衛都進來瞧一瞧,便是能學個三招兩式的也是大好處。」

他這樣一說,朝陽子與陸驍反而不好再動手了。朝陽子冷哼了一聲,彈一彈衣袍角,不屑道:「道爺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他說完轉身就走,陸驍並不與他計較,卻是走到封君揚身前,盯著他問道:「謝辰年呢?你們在搗鼓些什麼?為什麼之前她會說那些古古怪怪的話?好像是要死了一般,還叫我給她義父捎話。」

封君揚微微一怔,此刻才知辰年之前出去是找陸驍交代遺言,再進屋已是做了與他同死的準備。他喉間一哽,過了一會兒才能答陸驍道:「她沒事,隻是太過於勞神疲憊,剛剛睡了過去。待她醒了,我就叫人過去叫你。」

陸驍不肯輕信他的話,到底進屋看了辰年一眼,瞧她麵上雖然蒼白無色,氣息卻是平穩,這才放下心來回了自己住處。

辰年一直沉睡,封君揚不許人挪動她,自己也守在榻邊不肯離開。順平便忙叫人將屋內的火爐與浴桶等雜物都移走,又另給封君揚抬了一張軟榻進來與辰年睡的那張並在一起,以便封君揚也有地方歇息。

半夜裡辰年從昏睡中醒來,睜眼看到四下裡有些陌生,一時不禁有些犯迷糊,問身邊的封君揚道:「這是在哪裡?」

封君揚展臂將她攬入懷裡,柔聲說道:「在我身邊呢,睡吧,沒事。」

辰年向他懷裡鑽了鑽,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又安心睡去。她這一覺直睡到日上竿頭,迷迷糊糊中就聽得似是朝陽子的聲音在叫道:「起來,叫那小丫頭起來,逼毒可不能誤了時辰。」

睜開眼來,瞧見屋內不知何時多了張屏風,朝陽子的聲音從屏風後傳過來:「快叫小丫頭起床,這事你若是心疼她,反而是害了她。叫她起來吃些東西,趕緊去外麵運功逼毒。七七四十九日,少了一天那毒也除不盡。」

屏風另一側,封君揚心中早已對朝陽子厭煩至極,卻因還有求於他,隻得強壓下了心中殺意,淡淡說道:「道長稍等片刻,我去喚她起來。」

辰年聞聲忙坐起身來,向著外麵說道:「不用過來,我起來了。」

封君揚卻仍是繞過屏風走了過來,上前幫著辰年整理好衣衫,說道:「不用著急,時辰還早,先吃些東西再出去。」

很快便有侍女端了水進來伺候著辰年梳洗,辰年將自己打理利索,又被封君揚看著吃過了飯食,眼看外麵日頭到了頭頂,生怕誤了逼毒的時辰,忙急匆匆地出了屋門。誰知朝陽子竟還在院中樹蔭下坐等著,見她出來便指著院子當中一塊太陽地與她說道:「就那裡,快些,我告訴你運功之法。」

有侍女拿著毛毯與蒲團過來,還不及放到地上就被朝陽子趕走了:「拿走,拿走,要的就是上引陽氣,下接地氣,你鋪這麼厚做什麼?」

辰年便盤膝席地而坐,依照朝陽子之法先調息聚真氣於丹田,然後按他所說的順序驅動真氣在經脈內遊走。運功之法並不難記,逼毒也不像昨日裡引毒時那般難受,隻是眼下已經入夏,又是一天中太陽最為毒辣的時刻,辰年隻在太陽地裡坐了片刻,就被曬得頭臉各處都隱隱發疼,後背的衣衫更是被汗浸透。

封君揚正在屋內翻看各處送來的密報,時不時地抬頭去看一眼院中的辰年,見此情景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順平在一旁看到,遲疑了一下出言問道:「世子爺,天氣漸熱,要不要小的叫人在院中搭個涼棚?」

封君揚默了片刻,斂回心神重新將目光放到手中的書信上,說道:「不用,就這樣吧。」

院子裡的樹蔭下,朝陽子坐在藤椅上喝著侍女奉上的茶水,模樣很是悠閒自在,直待頭頂日頭開始偏西,他才慢騰騰地站起身來,背著手轉悠到辰年背後,忽地向她背心處猛地拍了一掌,輕喝道:「好了!」

他掌力拿捏得極好,辰年經脈沒有受到半點損傷,隻吐了一口黑血出來,月匈口處的悶窒感頓時減輕了許多。就聽得朝陽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準時出來,莫讓人催。」說完就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

封君揚已從屋內出來,將辰年從地上扶起,關切地問道:「怎樣?」

辰年臉上被太陽曬得通紅,腦袋更是有些暈乎乎的,她不願封君揚為自己擔心,便向著他笑了一笑,說道:「還別說,這老道人雖討人嫌,卻真是有些本事。」

封君揚默默打量她許久,忽地低聲說道:「你且忍過了這段時間,待……」

「我知道。」辰年打斷他的話,抬眼看他,「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眼下不過就是吃些苦頭,我能忍。」

他們兩個都不傻,瞧出朝陽子這逼毒的法子太過於奇怪,簡直就像是故意在讓辰年吃苦頭,偏此刻又不能不聽朝陽子的話,更不敢與他再起爭執,因此當下隻有一個「忍」字。

辰年瞧封君揚眉頭緊鎖不展,想了想便又說道:「阿策,你搬回去住吧。有你在這裡,免不得要有不少外人來來往往的,不如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清靜些也便於療傷。再說過幾日喬老也要為你修復經脈,我可不想到時候屋外一個病人屋內一個病人,咱們兩個隔著窗子可憐巴巴地兩兩相望。」

她雖是這樣說,封君揚卻明白她是不願自己瞧到她吃苦受罪的模樣,他淡淡地笑了笑,應道:「好,正好我那裡事務也多,在你這裡十分不便。」

他果然就在傍晚時搬回了原來的住處,將這個安靜的小院讓給辰年獨住。小院外安排了不少暗衛保護,院裡卻隻留下兩個侍女照顧辰年,均是和辰年已經相熟的。其中一個侍女瞧辰年臉上被曬得一片紅腫,便說道:「表小姐那裡像是存著專治曬傷的藥膏,不如奴婢去要些過來給姑娘用?」

辰年卻覺得這樣向人去討東西不好,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沒那麼嬌氣,用涼水敷一敷也就好了。」

誰知話剛說完,封君揚就叫人送了幾瓶上好的藥膏過來,侍女收了藥膏,抿嘴笑道:「倒是奴婢多操心了,姑娘的事自有世子爺那裡惦記著呢。」

辰年被她二人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揭開瓶蓋聞了聞那藥膏氣味,岔開話題問道:「用得著抹這些東西嗎?」

以前在山寨的時候她也沒少頂著毒日頭出來瘋跑,卻從沒用過這些東西,心中更隱隱覺得沒必要用這些東西。她又不是小柳,挨不得半點日曬,一到夏天不管天氣多熱,出門必然要將自己的頭臉包得嚴嚴實實,走路淨貼著牆邊走,做賊一般。

兩個侍女聞言卻都是極肯定地說道:「當然要用。」

她二人忙去打水給辰年重新淨麵,將那藥膏細細塗抹在她被日頭曬紅的地方,臉上脖頸處都塗到了,隻留了眼耳口鼻在外。辰年雖不習慣,卻也覺得皮膚上塗了藥膏就清清涼涼的,不像之前那般痛癢了,便也就由著她們鼓搗自己。

晚間時候,陸驍前來看辰年,初見之下愣了一愣,指著她的臉驚問道:「你這是做什麼?怎麼臉上也敷藥?被人打腫了?」

辰年臉上被侍女敷了厚厚的一層膏藥,說話很是不便,聞言隻惱怒地橫了他一眼,口齒含混地回罵道:「你臉才被人打腫了呢!」

陸驍沒聽太清楚,湊近了細看辰年的臉,見她臉上雖塗滿了藥膏,卻皮膚光滑平整,不像是青腫的樣子。辰年見他一臉好奇,生怕他再伸手過來戳自己的臉,嚇得忙向後仰了身體,滿眼戒備地看著他,趕緊解釋道:「這就是治曬傷的藥膏,不是別的!」

她這句話說得極清晰,陸驍倒是聽清了,心道這夏女果然是言行古怪,隻被太陽曬了那麼一會兒就抹了這麼一臉的藥,也不怕麻煩。

辰年又緊著問他道:「你來有什麼事?」

陸驍這才記起自己的來意,坐回身去說道:「我是為你昨日的事來的。你能為了情郎不顧個人生死,這事我挺佩服,不過要有下一回你得提前告訴我,最好再寫個東西給我做憑證。我受你義父之托來保護你,你若突然死了,我怎麼也得對他有個交代。」

辰年聽著他這話雖不順耳,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理,道:「這回是我不對,下次我改就是。」

陸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不由自主地賣弄起剛學的話來,說道:「真是孺子可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辰年現在一聽他拽詞就忍不住頭疼,忙擺手道:「快好好說話!」

陸驍卻有些得意,說道:「你也聽不懂?我和你講,順平特意給我請了一個老先生來,學問比之前的那個仆人強了許多,說的話裡十句有八句我都聽不懂。」

原來陸驍住在這府裡無事,一直在跟身邊伺候的小廝學說漢話,自昨日裡順平見過他與朝陽子的罵戰之後,深覺此人是可造之才,立刻就給他換了一位老先生來,專門講解博大精深的漢學,既討了陸驍的歡心,又能占了他的時間,免得生事。

辰年不禁撫額,暗道順平果然是個人才。老先生自是比小廝強了許多,陸驍今天連錦鯉池都沒去,跟著這老先生學了足足一日的成語典故,正想找個地方倒一倒。辰年一瞧他這躍躍欲試的模樣,嚇得忙在他開口前攔住了他:「快打住!」她肚中學問不多,腦子卻靈活,想了一想,說道,「陸驍,你學的那些東西都沒用,我教你一個有用的吧?」

陸驍果然上當,問道:「什麼有用?」

辰年便哄他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漢話說不好嗎?那是因為你舌頭不會拐彎,我這裡有個口訣,你回去背熟了,漢話就能講好了。」

「什麼口訣?」陸驍又問。

辰年一時也顧不上臉上塗抹的藥膏,清了清嗓子,飛快地念道:「牛郎戀劉娘,劉娘念牛郎,牛郎牛年戀劉娘,劉娘年年念牛郎,郎戀娘來娘念郎,念娘戀娘念郎戀郎,念戀娘郎,繞不暈你算我白忙!」

她口齒伶俐,聲音清脆,劈裡啪啦一段繞口令背完,很是乾脆利落,然後便問陸驍道:「聽清楚了嗎?念來試試。」

陸驍已聽得傻了眼,自己張了嘴試著念一遍,第一句還未說完舌頭就打了結。辰年正色道:「我給你寫下來,你回去叫那老先生教你念,隻要念熟了這個,什麼都不用學了。」

侍女早被辰年打發了下去,她就自己取了筆墨來,將這首繞口令寫了下來交給陸驍,鄭重囑咐道:「回去了好好念!你學了這些日子漢話了,也該知道我們夏人有一句話,那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要你下了苦功,沒什麼是學不會的!」

陸驍就真的捧著那張紙出了門,待他前腳出門,辰年就忍不住笑得伏倒在書案上,卻忘了臉上的藥膏,一時蹭得各處都是,隻得又叫了侍女進來幫她清理。

此後幾日,陸驍果然沒再來煩她。不過,辰年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朝陽子每日都來,盯著她在午時三刻去太陽地裡運功逼毒,自己卻坐在樹蔭下指點她運功之法。這運功之法每次都不相同,真氣在經脈內遊走的順序也全不一樣,就這樣一直坐到日頭偏西,朝陽子才會上前在她背上某處穴道拍上一掌,迫她吐些毒血出來,一天的療傷才算完畢。

青州地處江北,夏天氣候炎熱乾燥,陽光十分毒辣,就這樣每天都曬上一個時辰,辰年的皮膚先是紅痛發癢,緊接著便開始蛻皮,再幾天過去雖不紅痛了,膚色卻是日漸變深。縱使以前也經常跟著葉小七到處跑,辰年的膚色卻一直極為白皙,眼下瞧著鏡中的自己,她不由得惱恨地捶了捶桌子,回頭問封君揚道:「你說那黑老道是不是故意要把我曬成和他一樣黑?不然為何還非得要我對著日頭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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