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誰是內奸(2 / 2)

加入書籤

他既然這樣說,其獨女靈雀便也躍上了高台,安靜地立於父親身側。

小柳原本隻想著洗脫父親的罪名,卻不想把自己的好友也牽扯進來,心中頓覺不安,可轉頭一看旁邊被五花大綁著的父親,也隻得暫把這一份歉疚壓入心底,走過去將父親扶起,又將他口中塞著的布卷取出,叫道:「爹!」

文鳳鳴像是極為懊惱,低聲斥責女兒道:「你這丫頭,既然叫你走,你還回來做什麼?」

小柳眼中含了淚水,倔強道:「女兒若是就這樣走了,他們必然以為我是逃了,更要冤枉您是那奸賊。爹,是非曲直總有論斷,咱們總不能任憑他們空口白牙地這樣誣陷!」

文鳳鳴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脊背卻也挺直了許多。台上一時出現了兩對有嫌疑的父女,眾人正疑惑間,卻忽聽得張奎宿向文鳳鳴問道:「文鳳鳴,你可知為何我明明早已猜到你便是那內奸,卻直到此刻才將你揪出嗎?」

文鳳鳴聞言隻冷冷一笑,不肯答言。

張奎宿痛聲說道:「我那日自從飛龍陘回來便知道內奸就出在身邊,可你我二人十幾年兄弟,我不敢也不願相信你就是那內奸,你會把寨中老少幾百口送入虎口!我隻怕冤枉了你,縱使我查得楊貴到青州的時間與你進咱們清風寨時間相近,縱使我查到你與青州暗中一直另有往來,我依然不願相信你就是那內奸!直到你昨日再次與人接頭,我才不得不信了!」

他說到這裡便一揮手,吩咐親信道:「把人帶上來給文鳳鳴瞧瞧,省得教他說咱們冤枉了他!」

話一落地,不及須臾工夫,便有張奎宿的親信扛了一個麻袋上來。那麻袋內裝得鼓鼓囊囊,竟還隱隱抖動著。遠處屋頂上的陸驍隻看了一眼,便湊到辰年耳邊低聲說道:「裡麵裝的是活人。」

辰年也已瞧出,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一時卻不知道張奎宿捉到了什麼人,竟能這樣肯定文鳳鳴就是那寨中內奸。

麻袋口被人解開,露出其中被捆得粽子一般的黑衣人來,文鳳鳴一瞧之下臉色頓時變了一變。這細微的變化並未逃過張奎宿的眼睛,張奎宿便指著那黑衣人問文鳳鳴道:「你可認得此人?」

文鳳鳴臉色微白,卻是冷聲道:「不知大當家從哪裡尋了個人來,便要叫我來指認。難道就憑這樣一個誰也不認識的人,大當家就要誣陷我是內奸嗎?」

張奎宿怒聲喝問道:「昨天夜裡你剛剛與他見過了麵,當時我和劉、趙兩位兄弟都在一旁親眼看到了,你還想狡辯不成?」

說完便有兩人應聲從椅上站起身來,齊聲應和道:「不錯,我們都看到了,文鳳鳴確實與此人暗中說了許久的話。」

文鳳鳴神色依舊鎮定,隻瞧了他二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素來與我不和,要攀咬我也是正常。」他說著又轉頭看向張奎宿,道,「好,就算是我認識此人又怎樣?大當家憑著這個就要將內奸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

張奎宿質問道:「此人是誰?你為何要與這人偷偷扌莫扌莫見麵?都與他說了些什麼事情?」

文鳳鳴心中已有算計,此刻並不怕他問,答道:「大當家,既然你問到了此處,那我就都說出來與大夥聽便是!」他說完目光在場內掃視一眼,朗聲說道,「各位兄弟,麻袋中的這人我的確認識,昨夜裡也是與他偷偷地見了麵。不過,我卻並非要他傳遞什麼消息,我隻是托付他照顧小女若柳!沒錯,我文鳳鳴是有私心,我就這一個女兒,我不想讓她也跟著我慘死在這清風寨裡!」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均是十分驚訝。

文鳳鳴麵露悲壯之色,忽地又拔高了聲調,大聲說道:「那日飛龍陘慘案,我寨中家眷死傷殆盡,誰人不痛?可大夥再回身看看,看看咱們現在這寨子,看看身邊還剩下的兄弟,咱們清風寨死的何止那些家眷!不知大夥可曾想過,冀州軍為何要屠殺我寨中家眷?為何要對我清風寨趕盡殺絕?我清風寨在這太行山裡待了幾百年,與青、冀兩州一直都相安無事,怎就落得現在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

台下靜了片刻,忽地有人叫道:「薛直!是因為殺了薛直!」

他這般一喊,台下頓時有人響應,一時鼓噪起來,便聽得有人嚷道:「是大當家先殺了薛直,冀州軍才來為薛直報仇!」

情況陡然發生變故,那劉、趙兩位頭領瞧出文鳳鳴有意煽動台下寨眾,對視一眼後便齊齊向文鳳鳴撲了過去,剛到半路卻被之前就為文鳳鳴說話的單舵主攔下了,喝問道:「怎麼,眾目睽睽之下,兩位想要殺人滅口嗎?」

劉頭領怒道:「文鳳鳴妖言惑眾,怎能容他胡亂說話!」

那單舵主冷笑一聲,說道:「是不是妖言惑眾,大夥自有公斷,兩位兄弟暫且聽一聽,又有何妨?」

那趙頭領卻是急脾氣,二話不說便要向單舵主動手,不想卻被張奎宿喝住了。張奎宿臉色鐵青,頭上青筋直跳,卻是咬牙說道:「讓他說!」

有那單舵主護著,文鳳鳴更是不懼,便又說道:「之前是我文鳳鳴不對,隻想著與他張奎宿的兄弟義氣,這才替他掩下罪行。不想他竟要殺我滅口,既然這樣,那便也別怪我實話實說了。」

台下立刻有人問道:「二當家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話一出,躲在屋頂上的陸驍不由得低低地嗤笑了一聲,與辰年低聲道:「嘿,瞧這話接得多是時候,這文鳳鳴分明是有備而來!我看這位大當家太過於糊塗,八成是要上人家的套了!」

辰年也已看出情形不對,她在清風寨生活多年,對寨中幾位當家的脾氣也算有些了解,張奎宿此人豪爽好義,可若是論起心機與口才來,卻絕不是文鳳鳴的對手。隻是不知他兩個到底哪個是奸,哪個是忠!想到這裡,辰年也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越發認真地關注著場上的情形。

既然有人先出了頭,台下便有不少人都催促文鳳鳴快說。文鳳鳴卻不急著說,反而是高聲問眾人道:「大夥可知張奎宿為何要殺薛直?」

劉頭領站出來替張奎宿答道:「這是咱們寨子接下的買賣!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樣的買賣咱們寨子歷來便有,又不是第一次做!」

文鳳鳴冷冷一笑,說道:「這樣的買賣咱們清風寨是沒少做,可殺的也隻是一些江湖人士,從沒敢去刺殺過薛直這樣的人!我倒是要問一問張大當家,那楊成許了你多少好處,才教你置我清風寨的利益和眾位兄弟的生死於不顧,甘冒奇險去殺薛直?」

張奎宿身體微微一震,他本一直因清風寨百年基業毀於己手而自責,現被文鳳鳴抓住痛處嚴詞逼問,一時竟是答不上話來。倒是一旁站立的劉頭領反應快些,忙替他辯解道:「當初接那買賣之時,誰也想不到後來會有這些禍端,大當家也是一時不慎,這才接了這樁買賣!」

「大當家一時不慎?我看未必!」文鳳鳴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從各分舵來的幾位兄弟可能還有所不知,可咱們幾個都是知道的。當日穆展越將薛直的人頭帶回,除了大當家之外,咱們誰都不曾想到。回到寨中,大當家是怎麼向咱們解釋的?」他回頭掃一眼台上的眾位頭領和舵主,問當中一位保持中立的江姓頭領,「江兄弟,你可還記得?」

那日穆展越將薛直的人頭交給張奎宿後便帶著辰年走了。因著眾人之前並不知曉此事,猛一見薛直人頭都極為震驚,張奎宿就與眾人解釋說是有仇家出了高價要買薛直的人頭,他這才請穆展越去刺殺薛直。

現聽文鳳鳴問,那江頭領便點了點頭,說道:「那日大當家說是冀州有人與薛直有仇,出了高價來買他的人頭。」

當時張奎宿確實是這樣向眾人解釋的,台上幾位知情的頭領便不由得都點了點頭。文鳳鳴卻是轉頭看向張奎宿,冷聲質問道:「大當家,江兄弟說得有錯嗎?」

情勢所迫,張奎宿也說不出別的,隻得點頭道:「沒錯。」

瞧著張奎宿已經入套,文鳳鳴心中暗喜,立刻又追問道:「這出錢來買薛直的人頭的是冀州人,與青州楊成毫無乾係,大當家與楊成也並無來往,是與不是?」

張奎宿下頦繃得極緊,勉強應道:「是。」

文鳳鳴哈哈一笑,指了張奎宿與眾人說道:「大夥都在這裡,可都聽清楚了?大當家說他與楊成並無來往!」

辰年暗道:文鳳鳴一步步引著張奎宿親口說出這話來,必然留有後招!果然就聽得文鳳鳴忽地高聲喝道:「葉小七!」

聽到這個名字,張奎宿麵色頓時大變,就連身形也隱隱晃了一晃。辰年卻是又驚又喜,瞧著之前遍尋不見的葉小七忽地從人群中走出,安好無損,她忍不住伸手去扯陸驍的衣袖,頗有些激動地低聲叫道:「小七,真的是小七,他還長高了呢!」

陸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眼睛不瞎,看到了。」

葉小七走到台前,雙腳借力一點,縱身躍至台上,對張奎宿視而不見,隻徑直走到文鳳鳴等人身前,行禮叫道:「二當家。」

辰年忽地猜到了文鳳鳴的用意。想當初義父帶著她離開清風寨,張奎宿便是暗中派了葉小七去送那刻著「張士強」的軍牌給他們,想要楊成放他們出關。眼下文鳳鳴點出葉小七來,必然是要用此事來做文章!

張奎宿尚未說話,他身旁的那劉頭領卻已不平道:「好你個葉小七,虧得大當家待你如子侄,你卻這樣狼心狗肺,想著與賊人一同來誣陷大當家嗎?」

葉小七身形較之前高了許多,嗓音因著變聲有些沙啞,聞言隻冷然說道:「我葉小七誰也不誣陷,我隻說實話!」

「好!」文鳳鳴揚聲贊道,「好一個隻說實話!葉小七,我且問你,那日穆展越帶著義女謝辰年離開,張奎宿當天夜裡將你偷偷找了去,叫你去做何事?」

葉小七答道:「大當家叫我去尋穆展越。」

「去尋穆展越何事?」文鳳鳴又問。

「大當家給了我一塊軍牌,正麵寫著:張士強,背麵是:青一七四九,大當家命我把這軍牌交給穆展越,並轉告他說隻要拿了那軍牌去尋楊成,問一句『是否還記得當年祖輩們的同袍之誼』,楊成自會放他過關。」

葉小七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頓時一片嘩然。葉小七說得這樣清楚,竟連那軍牌上的字都說出來,想來應是確有此物才是。

文鳳鳴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這才又說道:「大夥許是還不知道這張士強是何人,我也是查了好久才知道,此人是大當家的祖上,很早之前清風寨的大當家本是姓息,傳到第五代時,因著老寨主沒有兒子,便將清風寨傳給了獨女。這張士強後來娶了那獨女,也是從那以後清風寨才姓了張!」

文鳳鳴喝問張奎宿道:「張奎宿,你與那楊成本就有所聯係,你受他指使,殺薛直以亂冀州,好讓他有機可乘!隻可惜薛直雖然身死,冀州卻沒亂,楊成非但沒得了好處,反倒遭了報應身死飛龍陘,把青州城也拱手讓給了薛家。唯獨可憐的就是我們清風寨,全因了大當家的野心,成了那遭殃的池魚!」

眾人聞言,皆驚愕地看向張奎宿,似是都不敢相信張奎宿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文鳳鳴又厲聲逼問道:「張大當家,我說得可有錯?」

張奎宿臉色雖然灰敗如土,靜默了片刻,卻是咬牙點頭道:「沒錯,張士強是我先祖,他老人家本是江北軍中之人,曾隨麥帥抗擊北漠韃子,功成後不願接受朝廷封賞,這才落腳在清風寨。」

他這樣的應對倒是出乎眾人的意料,就連陸驍也十分詫異,忍不住低聲問辰年道:「他怎麼這樣容易就承認了?」

張奎宿勾結楊成之事已是瞞不住,與其百般狡辯還不如坦然承認,許是還能奪得些轉機。辰年仍緊緊盯著高台之上,低聲說道:「我瞧著他這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不過……怕是很難。」

果然就聽得張奎宿又說道:「不過,我殺薛直卻不是因著一己私利!」

文鳳鳴千方百計將張奎宿引入了絕境,怎會容他再說下麵的話。張奎宿剛一開口,文鳳鳴便高聲喝斷了他的話:「張奎宿!不管你為著什麼,結果大夥卻都看到了,清風寨因著你寨破人亡,大夥的父母親人也都因著你慘死官兵刀下,且不說別的,就這兩條你認與不認?」

若是換作心思靈活些的人,此種情形下便是那話說得都對也絕對不能認下,可張奎宿為人忠厚耿直,本就因著這兩件事內疚自責,現聽文鳳鳴質問,竟是困難地答道:「是,是我的責任。」

文鳳鳴不給他考慮的時間,又當頭棒喝道:「豈止隻是責任,這是你的罪孽!就憑這兩條,張奎宿你死不足惜!你想想那慘死在飛龍陘的男女老幼,你想想寨破之時被官兵砍殺的寨中兄弟!張奎宿!你若是還有半點良知,就該在這台上向眾位兄弟以死謝罪!」

這每一句話都似一柄巨錘砸在了張奎宿的心上,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已離體,眼前隻晃動著那一幅幅慘絕人寰的畫麵:那被扔在溝底的男女老幼的屍體,那被官兵砍下的殘肢斷臂……

不錯,都是他!都是他害得清風寨落到了如此地步,都是他害得無數的人喪命,都是他害得自己的老母與妻子兒女也一同慘死在飛龍陘!張奎宿心中隻覺痛悔萬分,竟想也不想地抬手朝著自己天靈蓋拍了下來。

一旁的劉頭領忙伸手攔住了張奎宿下落的手掌,急聲叫道:「大當家!」

台下的寨眾瞧到這般情形,更是都信了那文鳳鳴的話,一時如同炸鍋,不少人都激憤地叫嚷道:「以死謝罪,以死謝罪!」更有甚者,已開始高聲怒道:「殺了張奎宿,殺了張奎宿!」

文鳳鳴見目的達到,便暗暗向著那單舵主使了一個眼色。單舵主略略點頭,帶頭向著仍沉浸在自責之中的張奎宿緩緩逼壓過去。虧得那劉、趙兩位頭領對張奎宿極為忠心,瞧得情形不對便忙將張奎宿護在身後,喝問眾人道:「你們要做什麼?」

那單舵主冷笑一聲:「要做什麼?自然是要替清風寨鏟除叛徒!」

話未說完,他人已向前撲了過來,那趙頭領挺身而出接了他一掌。劉頭領心中大急,又瞧得張奎宿仍是睖睜不語,忙大聲叫道:「大當家!咱們中了賊子的奸計!」

張奎宿這才醒悟過來,他本是要當眾揭穿文鳳鳴的麵具,不承想卻落入了他的圈套。到了此刻,台上除卻一些謹慎穩重之人尚保持中立之外,剩下的人隱約分為了兩派,倒是站在文鳳鳴一邊的更多了些。也虧得張奎宿這些年來也交下了幾個肝膽相照的兄弟,直到此刻仍是肯護著他。

台上兩派人相爭,遠處的陸驍看戲卻看得熱鬧,還不忘問辰年道:「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

眼下分明是文鳳鳴占足了優勢,甚至隻要他現在能殺了張奎宿,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辰年說道:「我若是張奎宿,之前才不會和文鳳鳴鬥嘴皮子,先殺了文鳳鳴再說!」

就如封君揚曾與她說過的,你既是對敵,便要心狠手辣,如若做不到這一點,那索性也不要去和人家叫陣。文鳳鳴武功低微,遠不及張奎宿,張奎宿不先殺了他,反而要與他講什麼道理,那就別怪被文鳳鳴帶溝裡去了。

陸驍聽辰年說得殺氣騰騰,不由得側目看了她一眼,問道:「那現在呢?若你是張奎宿,現在怎麼辦?」

辰年答道:「自然還是先擒住文鳳鳴以武力震懾全場,然後再慢慢為自己辯解。不然現在誰容他說話?」

陸驍默了一默,卻忍不住問道:「小柳可是你的好友?」

辰年點頭道:「是啊。」

陸驍又問:「文鳳鳴可是小柳的親爹?」

辰年不知他為何突然問到了這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怎麼這樣問?」

陸驍的眉頭就不由得皺了皺:「我隻是奇怪,文鳳鳴既是你好友的親爹,怎麼卻聽著你跟他有仇一般?」

辰年愣了下,答道:「小柳是小柳,文鳳鳴是文鳳鳴,小柳是好人,也不見得她爹就一定是好人了啊。」她停了一停,又解釋道,「你不知曉寨中之事,雖然殺薛直確實是張奎宿與楊成合謀,可我總覺得文鳳鳴也不是什麼好人。」

她正說著,忽地失聲低呼道:「壞了!張奎宿要跑。」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歷史相关阅读: 生活不可告人 厲寒聲,請多指教 全民沙盒世界 抗壓八年,玩盤輔核怎麼了? 我有一個全時空英靈係統 狼給的誘惑 開局滿級鐵布衫 洗白全靠演技(快穿) 女配不乾了[快穿] 原神之開局免疫無想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