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兵不厭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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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喊,便是城上的守軍也信了真,就見那些騎兵俱是自己人打扮,來到城下也是用鮮氏語喊話,事事又對得上,忙開了城門,放他們入城。不想這城門一開,卻是壞了大事,那些「鮮氏騎兵」沖進城後四處砍殺,直奔各處城門而去。城外本已潰敗撤退的義軍也重新聚攏,猛攻過來。

若隻是這般,那鮮氏守將也會堅守城池,等待援軍。可城裡的爭奪戰正打得激烈,又有兵士前來急聲報道:「將軍,飛龍陘裡出現青州大軍,正往陘口撲來。」

果然,就聽得城外義軍高聲歡呼,西側陘口處更是讓開了位置,留給那前來幫忙的青州軍。這鮮氏守將這才慌了神,再顧不得組織人馬抵抗,忙帶著殘軍棄城往東逃去。

辰年命義軍迅速攻占中山城,掌控城防,另分出一千精銳去追趕鮮氏兵馬,也不叫他們上前與之交戰,隻在後虛張聲勢,一看到鮮氏兵停下來,就高聲喊打喊殺,嚇得那幾千鮮氏兵足足跑了一夜,潰不成軍。

鮮氏兩萬援兵正往中山城而來,迎麵遇到自己的潰兵,也是有些傻眼,一問竟說是幾萬青州軍殺過來了。那援兵將領有些本事,當下收攏了殘軍,迎著追兵就撲了過去,不想那幾萬青州大軍竟是憑空消失了,待再追到中山城,義軍已是在城內站住了腳跟。

辰年曾與宋琰守過宜平城,也學了不少守城的手段,鮮氏援兵雖有兩萬,可卻失了糧草,隻猛攻了兩日,見攻不下中山城,隻得恨恨退兵。中山城這才算真正地落入義軍手中。

消息傳到鄭綸耳朵時,他剛剛接管了江南新軍,正要帶軍渡江北上。聽聞那隻有萬餘人的義軍竟然真的奪下了中山城,不覺有些詫異,與前來接應的宜平守將宋琰說道:「不想那魯靈雀也有幾分本事,倒是出人意料。」

宋琰道:「開頭本是敗了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扭轉了形勢。」

旁邊有個偏將忍不住插言道:「聽說義軍裡還流傳出一句話,是早前的一位絕世名將說的,軍中不需要英雄,隻要沒有一個狗熊,就能戰無不勝。」

宋琰不禁笑了笑,問鄭綸道:「鄭將軍可知道這是哪位絕世名將說過的話語?」

鄭綸搖頭,道:「未曾聽說過。」

「宋琰自小熟讀兵書,卻也從未見過這麼一句話,看來以後有機會見了那位靈雀姑娘,可是要問上一問才行。」宋琰說著停了一停,又笑道:「這姑娘雖有幾分將才,可畢竟是出身匪寨,眼界有限。下那麼大力氣奪了一個中山城,實際上卻無大用處,反而是占住了人馬,失了機動。」

鄭綸淡淡說道:「怎的沒用?若我想要繞到鮮氏人身後,那飛龍陘就是最好的一條道。」

宋琰聞言麵露驚訝之色,問道:「你打算要長途奔襲敵後?」

鄭綸的手指沿著地圖上的太行山西麓緩緩劃過,答道:「我分你幾萬兵,助你守好宜平,剩下的我要帶到鮮氏人身後去。」

宋琰凝眉沉思,過得片刻,直言道:「這一圈繞下來著實不近,是否太過於冒險了些?而且,中山郡現在魯靈雀等人手上,咱們也扌莫不清他們到底存了什麼心思,雖說是打著抗擊鮮氏的大旗,可若是也有爭雄之意,怕不會痛快地借道給你。」

鄭綸聽得眉頭微皺,默了一默,淡淡說道:「他們有什麼心思,試一試便知道了。」

很快,鄭綸的信使就到了中山城裡,卻是邀義軍聯手對抗鮮氏大軍。辰年打發了那信使下去休息,這才將溫大牙、靈雀並方勛幾個叫到一起,問道:「各位如何看?」

靈雀奇道:「這人真是奇怪,之前還是一副瞧不上咱們的模樣,現在怎的又巴巴地派人來要和咱們聯手?」

辰年微微點頭,道:「確是奇怪。」

方勛等人都知曉辰年與鄭綸是成過親的,現聽辰年說起鄭綸來語氣這般冷淡,麵上不覺露了詫異出來,方勛更是忍不住問道:「謝大當家,您和鄭將軍不是……」

靈雀一心維護辰年,不等方勛把話說完,便打斷道:「大當家和鄭將軍並無關係,之前在宜平那場婚禮全是為了糊弄賀澤,作不得數。」

辰年知靈雀維護之意,先向她笑了一笑,才與方勛等人解釋道:「當時我與鄭綸都想保住宜平,才用了這麼一個權宜之計,其實兩人並無深交。」

靈雀怕辰年不喜,忙岔過了話題,問辰年道:「大當家,咱們要不要和鄭將軍聯手?」

辰年抿唇思量片刻,道:「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咱們手上隻這些人,按理說入不了鄭綸的眼,他這樣著人送信過來,該是另有打算才是。」

可他能有什麼打算呢?中山之戰後,雖又有不少人前來投奔,但眼下義軍也不過才一萬多人。拋去留守中山城的,能動用的兵力不過數千。就這些人,又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雖是在鮮氏大軍身後,卻也當不得大用。鄭綸這般曾掌握十數萬正規軍隊的將領,能看得上義軍這萬餘人的「烏合之眾」?

辰年越想越是生疑。

方勛聽辰年這樣說,不由得說道:「謝大當家怎能妄自菲薄?咱們義軍怎麼了?不一樣奪下了中山城,打得鮮氏人屁滾尿流嗎?」

辰年聞言笑笑,道:「能奪下中山城,那不過是咱們幸運,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占了,才能這般。那兩萬鮮氏援軍一戰即走,也不是怕了咱們,而是鮮氏一心想先攻下宜平,不願在這裡與咱們多做糾纏罷了。」

本來義軍以少勝多,方勛等人正是得意之時,隻覺得義軍戰無不勝,所向披靡,聽得辰年這麼說,不覺個個愣住。

辰年瞧他們神色,知他們心中或多或少地都不信自己剛才那話,又道:「鮮氏急於南下,隻想著先奪了宜平,然後再慢慢回身收拾咱們。」

眾人皆無聲,過得一會兒,溫大牙才出聲問道:「那咱們該怎麼辦?」

辰年道:「江北久經戰亂,青壯已是難尋,咱們義軍頂破天也就能召集到兩三萬兵馬。便是我真的有經天緯地之才,隻靠這些兵馬,怕也無法成事,莫說我還沒那個本事。」說到此處,她沉吟了片刻道,「我謝辰年從不欺瞞自己人,要我帶著大夥一同抗擊鮮氏,這個我能,便是隻有兩萬人馬,我一樣能攪得他們不得安生。可若是想跟著我割據一方,稱雄稱霸,那還算了。我既沒這個野心,也沒這個本事。」

她這話說完,廳中一片靜默。這些帶著人馬前來投奔義軍的各路好漢,說想要抗擊鮮氏護國安民,那自是不假,可他們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著些野心,現聽辰年這般一說,難免有些遲疑,更是忍不住暗嘆,女子就是女子,沒有大丈夫的雄心壯誌。

辰年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便已將他們的心思料了個大概,嘴角上不覺噙了幾分笑意。靈雀那裡卻是個急脾氣,瞧著眾人這般反應,心中十分不滿,不禁喝道:「怎麼?原來大夥聚成義軍,卻不是為了『義』字?各位這是想著揚名立萬,還是封侯拜相?」

溫大牙也是與靈雀一般想法,隻是他謹慎圓滑,輕易不肯與人撕破臉,又想辰年不會無緣無故地與眾人說這些話,因此隻是強壓怒氣,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打量眾人。

辰年喝住了靈雀,與眾人坦誠說道:「我話已說開,大家若有什麼心思,自可早做打算。眼下江北大亂,群雄並起,各位可去尋明主投奔,也可自立山頭,闖出一片天地。」

有那老成持重的出言說道:「謝大當家說的這是哪裡話,咱們既然來投奔了義軍,為的就是個『義』字,怎可反悔離去?」

辰年隻是微笑搖頭,道:「看來你們還是不知我的為人,早前宜平之戰後,我解散聚義寨時便與手下兄弟們說過這話,若是有好的出路,我非但不攔著大夥,還會盡我所能地搭一把手。大夥都是共過生死的弟兄,我隻盼著大夥都能遂心如意。」

天色已晚,辰年叫眾人散去休息,靈雀與溫大牙也隨眾人一同離去,不一會兒卻又偷偷地返了回來,問辰年道:「大當家,你真要放他們去投奔別人?」

辰年正在細細研究鄭綸送來的那封信,聞言頭也不抬,隻反問他二人道:「你們說呢?」

靈雀還真猜不到辰年的心思,冷哼了一聲,道:「反正若是我,絕不能輕易放他們走。」

辰年這才抬眼看她,淡淡說道:「自是不能放他們走,剛才那些話,不過是試一試他們罷了。」

靈雀與溫大牙聽得一愣,不禁問道:「當真?」

辰年暗罵廢話,她把小寶丟給朝陽子那老道去養,忍著母女分離的痛苦來領軍抗敵,怎能容那些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剛才那些話,不過是她有意試探方勛等人,瞧一瞧他們各自的心思,也好提前防備。

辰年道:「剛才那些話半真半假,靠咱們這些人馬成不了事是真,放他們隨意離去卻是假。」

溫大牙畢竟比靈雀年長,心思更縝密些,聞言便問道:「大當家是想著和鄭綸合作?」

辰年點頭,解釋道:「鄭綸這封信分明是有意試探,不過若想著盡快打贏鮮氏,與鄭綸合作遠比咱們孤軍奮戰要強。隻是這樣一來,咱們就要成為鄭綸手上的一把利刃,插入敵後,為他所用。」

正是因為要做一把利刃,所以人心要齊。

先不說辰年這裡如何算計方勛等人,且說那信使帶了她的回信去給鄭綸,鄭綸看了,沉默片刻,與宋琰說道:「是我小瞧那魯靈雀了。」

他輕易不肯贊人,能得他這樣一句話已是實屬不易。宋琰瞧得奇怪,接了那信來看,待到看完,也不由得嘆道:「她能為了抗擊鮮氏,不計得失,隻這份心月匈,就已是罕有。」

那信使尚在屋內,聽得他們兩人這般稱贊那義軍首領,不由得應和道:「確是個驚才絕艷之人。」關鍵是還長得那般美貌!信使暗道,隻是這話太過於輕浮,不好與這兩位將軍說。

鄭綸聽聞他這話,腦子裡卻突然冒出另外一人的模樣,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收了心思,又問那信使道:「她可還有別的話說?」

非但有,而且還說得毫不客氣。那信使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原話學回來的好,便就答道:「那位大當家叫屬下轉告將軍,說兩軍既然精誠合作,就要有話直說,誰也別算計誰。否則,莫怪她不客氣。」

鄭綸聽得眉頭微皺,宋琰那裡卻是失笑,道:「這魯靈雀不虧是謝姑娘身邊的人,連帶著脾氣都有些像幾分了。」

他說完這話,立刻後悔,不由得瞥了鄭綸一眼,見他麵色如常,這才鬆了口氣,轉而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鄭綸沉聲答道:「越快越好。」

十月底,鄭綸隻帶三萬精兵,從宜平沿太行山西麓北上。待到飛龍陘口卻未急於東進,而是命大軍先擇了個隱蔽地方駐紮,自己隻帶了數十親衛,往中山城而去。

中山城中,辰年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兩個不安分的義軍頭領,又用計哄住了方勛等幾個,將那各路義軍打散了重新編製,一步步地將這隻有萬餘人的義軍揉捏在一起,操練成一支奇兵。

鄭綸帶人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校場練兵,聽得溫大牙稟報,奇道:「他竟來了?」

溫大牙點頭,低聲道:「隻帶了幾十個親衛,正好方勛在城門當值,認出是他,就放了他進城,眼下正在府裡等著。」

辰年略略點頭,將校場之事交與靈雀,自己帶了溫大牙與傻大回府衙。因她容貌太過於出眾,在軍中行走頗為不便,便就仍像靈雀以前那般,日常以黑巾罩麵。溫大牙看不清她的神色,見她一路低著頭,似是若有所思,忍不住問道:「這人來做什麼?」

辰年聞言回神,道:「他人都已經來了,問一問就知道了。」

鄭綸正在廳中等候,聽見有腳步聲由外而來,下意識地抬頭望去,一眼看見辰年身影,心中不由得倏地一緊,暗嘆這魯靈雀竟有這般本事,短短時日,已是將那人學得如此逼真。他怔了一怔,這才斂回心神,又見有外人在場,便淡淡招呼道:「辰年。」

辰年乍一聽見這稱呼,眉頭不由得跳了一跳,有些古怪地瞥了鄭綸一眼,順手扯落麵上黑巾,淡淡問道:「鄭將軍怎的到我這兒來了?」

鄭綸那裡卻是半晌沒有反應,隻直直地看著她,辰年見他這般怪異,詫異地揚了揚秀眉,很快,她就想到了別處,還當鄭綸是為之前差點打死她而尷尬,便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說道:「行了,我都沒說記恨你,你也不用這樣一副見到鬼的表情了。過去的就過去吧,你雖差點一掌拍死我,可卻也是因著我與你爭強鬥狠所致,算不得你錯。」

她自顧自地轉身在椅中坐下,佯裝大度地擺了擺手,道:「不和你一般計較了。」

鄭綸自己也不知從何時起就對她情根深種,而她這樣聰明的人,偏對他的心思渾然不察。鄭綸隻覺喉嚨乾澀,心中更是酸澀難言,幾經努力,這才艱難說道:「謝姑娘……」

他語調一如從前,辰年卻是聽得怕了,一般這樣的開頭,後麵跟著的絕對沒有好話。她不禁奓了毛,猛地從椅中站起身來,上前一步,用手指著鄭綸鼻尖,恨聲威脅道:「姓鄭的,你少又來罵我,現在我可不怕你,惹急了我,非狠揍你一頓不可。」

她纖白的指尖離著他麵龐不過尺餘遠,鄭綸強忍著才沒有伸手去握她那手指。因為極力控製情感,聲音難免有些僵硬,隻道:「謝姑娘,你誤會了。」

辰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這才退回到椅邊,心思一轉,客客氣氣地與鄭綸說道:「抱歉,是我誤會鄭將軍了,鄭將軍快請坐吧。不知鄭將軍為何事而來?」

鄭綸勉強穩住心神,答道:「我帶了三萬輕騎從西邊繞過來了,眼下正在飛龍陘外,得從你這裡借道。」

辰年聞言眼睛一亮,問道:「真的?」

鄭綸不答,隻是點了點頭。

「這邊來。」辰年忽又站起身來,往西側隔間走過去,待走至那展著青冀兩州地圖的桌旁,抬眼看鄭綸還在遲疑,不由得催促道:「過來啊。」

鄭綸這才提步走了過去,在辰年身邊站定。

辰年彎月要低頭,趴在桌上細看那地圖,口中問鄭綸道:「聽說鮮氏人已經快打到了宜平,還是宋琰在那裡守著吧?你這次帶兵來,有什麼打算?我是想著,得把鮮氏大軍往狠裡打,但是又不能把他們逼到絕路上去,才好叫他們往北退。」

鄭綸深吸了口氣,屏除心中雜念,將自己的打算都與辰年說了,又彎下月要在地圖上給辰年點出幾處要塞,雖是與辰年想的差不多,卻更周密嚴謹。辰年不由得抬頭,對鄭綸笑道:「雖然你人死板些,可打仗卻是把好手,我不如你。」

辰年就是這般的性子,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哪怕她並不喜歡鄭綸這人,可卻也不吝於贊美他的才能。她這話不過是隨心而出,鄭綸聞言卻是微愣,隨後便低了頭,麵上雖還神色自如,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起。

辰年又看了看地圖,爽快道:「好,就依你的計策行事。」她說到此處,心中忽地一動,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壞笑來,「我突然想到一個法子,你聽聽是否可行。」

鄭綸被她那笑容晃得氣短,心虛地垂下了眼,停了一停,才沉聲問道:「什麼法子?」

辰年問他道:「你行蹤瞞得緊不緊?鮮氏人可知道你帶兵繞過來了?」

鄭綸不敢抬頭,隻淡淡答道:「他們應該還不知道。」

辰年便笑道:「那你就還繼續藏著點,由我們義軍去打頭陣。鮮氏人和我們交過手,對義軍的兵力有大概的了解,他們必要輕敵,到時我引他們過來,你再狠狠地揍他們一頓。」

鄭綸點頭應道:「好。」

他們兩人既然定了這個計策,就又看著地圖細細商量如何行事,想著挑一處最好的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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