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八回:氤氳少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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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斷梁抬開!」

「殿下……」為首的禁衛麵露難色, 盡管不情願,卻還是盡忠職守的解釋道,「實非屬下罔顧人命, 而是樓中火勢過甚,若再拖延,隻怕……」

那人又說,「依照他這傷勢,哪怕救出去, 也是活不成的。不如屬下在此給他個痛快,免得……」活活燒死。

「放肆!」燕承南抱著她不鬆開, 全然不管那些,「何時輪到你來做主?即刻動手,將——」

「殿下, 殿下……」

孟秋氣息奄奄, 話音低地輕不可聞,竟教燕承南驟然沒了聲響。

「您再……」她對俯首在自個兒唇畔的少年郎說,「再喊我一聲姐姐吧?」

烈火濃稠, 像是落了滿室的殘陽如血,艷麗地近乎奪目。如似灼燒般的滾燙溫度, 使得他心髒緊縮, 痛得將要落淚。

眼眶卻又乾澀枯涸地發疼。

直至孟秋費力至極的用手指頭, 勾了勾他的衣袖, 以示催促。

他嗓音也是不見起伏的沙啞,「……姐姐。」

「別難過……別太難過……」孟秋喘息著, 和他說,「別難過地太久。」

少年郎大口喘著氣,伏在她身上, 眼前模糊一片,光影斑駁,險些暈厥過去。他眼底血絲密布,雙目映著火光,愈顯通紅。

他徒勞無功的支起身,一意孤行去搬抬那根粗壯沉重的橫梁,被焦炭燙得手掌燒傷、破皮出血也不罷休。

並無成效。

滾燙的血從他指尖滴落,殷紅幾滴,落在孟秋身邊,暈作一朵殘花。

最後的最後。

孟秋目所能見,是他被帶出去的情景。她泄出那股氣,一時半刻也昏沉起來。

她朝著那為首的禁衛說,「勞煩了。」

—————慶安十一年,孟秋—————

「叮——」

【已選中寄體】

【契合度:90%】

【正在加載中……】

【係統已加載完成】

七月流火。

隨著夏日漸短,暑氣便也漸淡。蟬鳴聲依舊淒切,哀鳴著,低泣著,擁作一團。

瓢潑大雨裡,黴氣與潮濕並存的蓬屋中。

雨水滲透進屋頂縫隙,滴滴答答漏下來,再被幾個破木桶勉強接著。黃土地濕漉漉一片,泥濘不堪,直教人無處落腳。

在這破舊的屋子裡,有張由幾塊木板拚成的床榻,鋪著單薄被褥,以及厚重的茅草。

當孟秋徹底掌控這個寄體時,她正跪在床邊。而床上,躺著個行將就木的老阿翁。她用手背拭過冰冷滑膩的臉頰,愕然發覺,蹭了滿手的淚。

膝下的寒涼仿若透過皮肉,侵入骨縫之內。也不知寄體跪了多久,教她雙腿麻木得毫無直覺,眼眶亦是酸腫至極。

她一麵接收著記憶,一麵維持著寄體的悲慟,送走這位老阿翁。

此處乃是南地某小城,寄體名喚吳秋娘,家中清貧。

寄體父親是個秀才,可惜英年早逝,在她三五歲時便去了。母親是個薄情的,丟下她與漢子私奔,教她也被人譏笑。

幸而她祖父心腸軟,含辛茹苦的將她養大,又對她耐心教導。

爺孫倆相依為命十數年,未曾想自打去歲起,便風雨不調。乃至今年春夏,又如度秋冬,甚於前幾日還飄了會兒小雪,更引得民心大亂。

吳老阿翁年前一場風寒,纏綿病榻至今,令本就窮苦的家境愈發雪上加霜,卻還是抵不過閻王爺。

他臨去前,蒼老乾瘦的手緊緊拽著孟秋袖子,望著她的雙目中雖渾濁,裡麵的哀憐也清晰可見。像是即將枯萎衰敗的老荷,還為初露尖角的菡萏所遮風避雨。

老阿翁就此撒手人寰了。

孟秋剛接收完,隨即聽得腦海中傳來的聲響。

「叮——」

【您已觸發「時空碎片1」】

她尚且滿頭霧水,眼前卻宛若橫列鋪開的畫卷一般,交織著如星塵般的細碎光屑,驟然為她展現出明艷鮮活的色彩。

——偌大東宮裡,夜深人靜,烏雲籠罩,漆黑得不存半點兒燈火。

十二歲的少年郎在牆下,孤立月洞門前,身後是陰暗晦澀、張牙舞爪的樹影婆娑。他眉目沉靜,是孟秋熟悉的模樣,卻又與她認得的小殿下,有微妙的不同之處。

他麵色淡淡,冷得如霜雪、似珠玉。

「殺了罷。」

被按押在地的,容貌模糊的人哀聲求饒,卻仍舊在他一聲令下後,經以白綾絞住脖頸,再逐漸收緊。少頃的零碎動靜後,她的身子如同一灘爛泥,鬆散又無力的堆積在那兒。

餘下的,是他涼薄堪比寒霜的情態,與眼底的古井無波——

到此戛然而止。

這……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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