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氤氳少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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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再和孟秋久別重逢後, 燕承南便在心底思量過許多。

到底相隔四年……抑或更久的時光,他身在天家,過的日子在旁人看來或許仰之彌高, 但僅有身處局中的人才清楚,不過都是棋子罷了。執棋的既不是皇帝、亦非權勢,更非百姓,而是人心。

人之初,性本善。家中為稚兒啟蒙, 夫子慣是要教導這些的,但實情卻並非如此。

爭權奪勢、欺軟怕硬, 這才是大多數。

燕承南在起初對於她的觀感極其復雜,情感告知他不礙事,勸慰他去湊近, 將那留予他溫柔的某人留在身畔。與此同時, 多年的經歷卻又切切實實的提醒著他,以幾近猙獰的姿態,譏誚他還真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

她的來意有待商榷, 她的用意也難以琢磨,還有她的心意……燕承南不明白。

世上真的有人, 不為利欲、不為權勢、不為自個兒的半點好處, 全心全意的, 隻為著純粹的一個情字, 便舍生忘死的去付出麼?燕承南不信。

他平生從未見過這種人,更從未遇到過, 有誰願意如此為他。是以,他不信。可他仍舊懷揣著質疑與警惕,小心翼翼地, 接納了孟秋。

年輕的少年郎甘願為此而做出嘗試,哪怕他心中早已覺得,這一切不過都是虛幻。

孟秋還會離開,他確信。

……

秋光下,她倚在花幾旁,斜陽明暖,落在她麵容上,映的她眉眼溫柔,也襯得她臉色蒼白得近乎泛著透明。光暈朦朧,旁邊的花色低垂,胭脂紅的秋海棠極艷,插在青瓷的細口瓶裡,嬌妍地過於惹眼。

「這樣……多久了?」他問。

回答之前,她眉尖輕顰,教燕承南看出裡麵的幾分猶豫。他又道,「你曾說過,不會騙我。」

「……也沒多久啦。」她乾巴巴的笑著,「就,前不久而已……」

「前不久?」

「那前幾天……?」

「幾天?」

「……」她嘆氣,「從那回和您出門之後。」

「已有將近半月了。」燕承南一字一頓,「為何不告訴我?」

孟秋一時不作聲,沉默好半晌,才低低的對他說,「對不起。」

他不曾想會得到孟秋這樣一句答復。

「何必道歉?是我做得不好,竟教你不敢透露哪怕一言半語。」燕承南麵色不禁略有些泛白,他挪開眼,低著頭,鴉睫輕顫一下,「我原以為……」

話音剛起,燕承南卻又倏然停下。問她,「你要走了嗎?」

她也不做聲,蹙眉凝眸,眼底和含著淚似的。這是默認。

隨後,燕承南接連問她:

「還有多久?」

「還會再犯舊疾嗎?」

孟秋聽著腦海裡急促的警告聲,堪稱蒼白無力的和他說,「……您別太難過。」

「如何能不難過?」

得了他這樣的話,孟秋乍然失聲。

她無甚氣力,便讓燕承南走過來。等到少年郎靠近,她去牽他手,卻忽然發覺他指尖冰涼,心底頓時既驚詫又酸澀。她沒多說,將少年郎的掌心擱在自個兒脖頸間,正覆在脈搏上方。

「我還在。」孟秋感受著他隱隱發顫的手指,與他對視,直直望進他眼底隱忍壓抑著的,那些擁霧翻波的激烈情緒裡。她說,「您別怕,我一直都在。」

燕承南驟然擁她入懷——

言語上的保證太過虛假,哪怕寬慰話說得再多,到底還是難以安撫一顆充斥著恐慌與無助的心。唯有確確實實的觸碰,帶著溫度的她,哪怕是她的呼吸聲,都足以教燕承南平靜許多。

「是我做得不夠好。」他重復著此前的話,以極其強勢的力度將孟秋禁錮在懷裡,眼底一片晦暗湧動,層層疊疊的沉鬱累積著,凝聚滯澀著,化作濃重的幽意,「教你受罪了。」

孟秋一愣。

「若我今日不來,你便打算瞞到最後?」燕承南低低問著她,聲量是輕的,話音中是她難以辨明的輕顫,「還剩幾天啊……」

「對不起。」孟秋也擁住他,試圖讓他好受一些。她不住道歉,深感心疼,「還有好幾天的,我一定都陪著您,我——」

他聞言後再也聽不下去,「……好了!」

燕承南哪裡是想讓她多留?他是在難過她為此而受下的苦痛。

想到此前所看到的,他恨不得大罵孟秋一頓,質問她何苦如此對待自己。她一慣勸說旁人要愛惜身子,卻又如此糟蹋自個兒,弄得狼狽不堪。

若他早些曉得,怎會舍得讓孟秋忍受將近半個月的折磨。

那麵,她還低聲細語的軟言在繼續哄他。他聽得既心軟,又氣惱,愈發把孟秋摟緊。少頃,他掩下所有情緒,故作輕描淡寫的說著,「明日是中秋。」

孟秋愣愣點頭,「是啊。」

「你陪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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