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薔薇(1 / 2)
喬薇知道,慕私年一定是聽見了自己對陸晚山的「情深意重」。
是啊,他聽見了,他聽見的時候心裡應該在想,喬薇這個女人,腦袋可真是糊塗,真沒自尊啊。
喬薇覺得,慕私年這麼想也沒有關係的,她要是腦子聰明,有自尊,她怎麼會跟他稀裡糊塗滾了那一晚上床單呢?
他早該知道的呀。
喬薇覺得坦然,她和慕私年之間真沒什麼好說的,他們之間連麵都不該再見了。
她也不加掩飾,把這話說了出來:「我覺得嗎?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事已經完了,我覺得你以後都不該再來找我,我覺得今天應該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次見麵了。」
喬薇生病的時候,脾氣暴躁,可她的暴躁並沒有流於表麵,外表趨於平靜,可是心底卻有一種歇斯底裡的破壞欲。
在這一刻,喬薇覺得自己不怕慕私年了。
是啊,他忽然跑來,質問自己一句「你覺得呢?」,聲音裡並沒什麼好聲氣。如果是平時,喬薇可能會保持緘默,可是今天,喬薇病得重,她沒耐心。她感受到了慕私年的刺,於是便也給了他刺。
慕私年此時側身迎著陽光,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一半浸在陰影裡,一半落在光明內,眼眸深邃,情緒不明。
「如果我說,不可能呢?」
喬薇看出來了,今天的慕私年確實和之前不一樣。之前的他,穩重沉鬱,而今天的他,帶了那麼一股子冷。
可是喬薇什麼都不怕了,病著的喬薇什麼都不怕了,剛跟秦雲淡撕過的喬薇什麼都不怕了。
喬薇的喉嚨有些腫脹,聲音稍顯嘶啞,卻異常平靜:「今晚下班後,我就會把陸晚山給約出來,把我們之間的事全都告訴給他,讓他自己來找你解決。說到底,我和你不過是陌生人,沒有任何關係。有恩怨的是你和他,跟我不相乾,我沒有必要摻雜在其中。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見你。」
慕私年沒有說話,麵孔上也沒有任何的表現變化。
可他身上卻有一種冷,就如同那股冷冽的烏木沉香,一點點地滲透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皮膚毛孔。
喬薇當時覺得,自己之所以敢這麼懟慕私年,是仗著自己生了病。
後來仔細回憶起來,喬薇才理清了自己當時的心態。
她和慕私年之間的相處充滿了揣度,她猜測著他一舉一動的含義,暗自做上無數的分析。從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之後的疑惑滿腹,而直到昨天晚上,她忽然看清了慕私年的一點「好」。
那「好」就如同微弱的流光,一閃而過,短暫到喬薇也不確定它是否存在。
於是喬薇便仔細地在回憶當中尋找,一遍遍地捕捉。她能夠捕捉到的是,慕私年雖然始終給她帶來極大的壓迫感,可從頭到尾,他並沒有傷害過她。
他陪她過了生日,送了她養胃的提神茶,幫她擋住了病人家屬的攻擊。
也許,慕私年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雖然說他們倆之間的情況離「恃寵而驕」還有十萬八千裡,可總歸有一些影子。喬薇仗著慕私年沒有傷害她,所以先動了手。
反正他們也隻是所謂的露水情緣,所謂的露水,便不應該出現在大太陽底下。
亮完了底牌的喬薇轉過頭去,踏上樓梯準備回到辦公室。一步,兩步,三步,到第四步時,她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聽見了身後慕私年的話,輕緩飄渺,如同霧凇,透著冷。
「你不怕陸晚山知道,那你怕林書蘭知道嗎?」
喬薇停住,身體逐漸地僵硬起來,就像是片被霧凇給凍住的樹葉。
「我聽說,林書蘭半年前才做了心髒手術。」
慕私年的聲音,輕緩低沉,就好像是在說著最無關緊要的事,比如說,今天天氣真好。
可他明明就是在威脅她。
喬薇轉過了身來,拿著手中的咖啡,潑向了慕私年。
其實慕私年是可以躲的,可是他沒有,那咖啡淅淅瀝瀝地落了他一身。
昨晚的事再度發生了,不過這一次,動手的是喬薇。
慕私年沒有動怒,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他隻是拿出了月匈前那深藍色的西裝口袋巾,漫不經心地擦拭著臉頰。
他周身自帶一股矜貴的氣質,「狼狽」這個詞語似乎永遠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大致擦拭完之後,慕私年抬起了頭來,聲音很輕。
「少喝點咖啡,仔細胃疼。」